子爵大人在宴會大廳之中招待各位貴族騎士。
他本來被工作煩的愁眉苦臉,但現(xiàn)在卻滿面春風。
因為這次舉行的不是歡迎宴會,還是出征宴會。
這場戰(zhàn)爭的勝負關(guān)鍵就在大廳中的這些超凡騎士、法師身上。
盡管他們都是沖著爵位來的,但歸根到底還是為了史麥戈城,為了保護他子爵的財產(chǎn)而出征。
所以他不得不有所表示,哪怕是表面功夫加一次晚宴。
“子爵大人?!?p> 一位的年輕管家從宴會廳外進來,走到子爵大人身邊。
“什么事?”
子爵大人一邊與客人們微笑著舉杯,一邊低聲問道。
“那位帕提納姆勛爵剛剛出城離開了?!?p> “不用管他,估計是被蛇人嚇破了膽,逃命去了?!?p> 子爵大人依舊笑容滿面,眉毛都懶得皺一下,這種樣子貨他見得多了,來的時候說是要建功立業(yè),表現(xiàn)的英勇無畏,一旦看見過真正的戰(zhàn)爭場面后,立刻退縮,灰溜溜的離開。
“子爵大人,是有人臨陣脫逃了嗎?”
一位貴族子嗣上前問道。
盡管子爵和管家已經(jīng)盡量小聲了,但附近多的是五感敏銳的超凡者,交談內(nèi)容根本瞞不過他們。
“哈哈,是啊!懷特王國的一位勛爵,不知怎么跑到我這里來參軍,結(jié)果一天都不到就被嚇跑了!”
子爵大人也不遮掩,直接大方的講了出來,反正跑的只是一位一階騎士,而且也不是科特恩王國的貴族,那就當個笑話講出來,博大家一樂好了。
果不其然,宴會上的人們聽后,大家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幾個年輕貴族子嗣更是當場嘲諷。
“我當是誰這么膽小,原來是懷特王國的貴族??!那就很合理了!”
“沒錯,懷特王國的貴族都是一群軟弱無能的廢物!整個西大陸的人誰不知道?”
眾人對懷特王國的貴族沒什么好印象,紛紛恥笑不停。
“我聽說,奧克米帝國的哨騎只要在他們的城堡周圍轉(zhuǎn)一圈,那些懦夫就會嚇得立刻棄城逃跑!根本不顧領(lǐng)民的死活!”
“何止?。∥疫€聽說有人在逃跑途中被人追上,把妻女都丟在路上當誘餌!”
“還有這種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他們算什么貴族?!”
眾人也都嘖嘖稱奇,表示沒見過這么無恥的貴族。
“就算打不過,也該自己斷后讓妻女先逃,哪有將妻女作為誘餌的?簡直是貴族的恥辱!”
“沒錯!”眾人紛紛點頭,這時候必須附和,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們貪生怕死?
“諸位,話題有些扯遠了。”
子爵大人及時打住。
“那位帕提納姆勛爵不過是位一階騎士,跑就跑了,于戰(zhàn)事無礙。這場戰(zhàn)爭還是要靠在場各位的英勇奮戰(zhàn),我在這里代伯爵大人感謝各位!”
子爵大人說完舉起酒杯,眾貴族也舉杯回應。
“愿我們大勝!”
“大勝!”
眾人齊齊喊道。
就在這時,一名軍官推開門口的侍衛(wèi)沖了進來。
“子爵大人!”
“蛇人退軍了!”
身上還沾染著血跡的軍官,在一眾貴族詫異的目光中跑到宴會中大聲喊道。
剛開始,子爵大人還眉頭緊蹙,滿臉不悅的看著這個擅自闖入宴會的家伙。
但在聽到蛇人退軍這四個字后,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比大海上的天氣還快,立刻激動狂喜的大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蛇人正在退兵,子爵大人可以親自前去城墻上查看!”
子爵大人一把將酒杯塞到管家懷里,迫不及待的拉著軍官向宴會廳大門走去。
“你要是敢謊報軍情,我必定治你死罪!”
“下官不敢!”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留下眾多貴族騎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傻眼的模樣。
“蛇人大軍真的退了?”
“不會吧?”
“要是真退了,那我不是白來一趟?”
“該死!我還以為這趟能封個男爵,白高興一場!”
“也不一定是真的退軍,有可能是示弱埋伏!”
“你說的有道理!咱們得看住子爵,免得他貿(mào)然追擊出城!”
“沒錯!得去看看!”
“快走!跟上去看看!”
“同去,同去!”
貴族們叫嚷著離開宴會廳,往城墻上走去。
原本歡聲笑語的盛大晚宴,此刻只剩下一邊狼藉。
……
半小時后,一眾貴族們在城墻上親眼看著蛇人大軍連退五里地,并且還在繼續(xù)往后撤退。
不管其他貴族們怎么想,子爵大人自己已經(jīng)樂開了花。
“哈哈哈!看樣子,蛇人大軍是要一路退到弶歌王國去了,我的城市保住了!”
子爵大人開懷大人,旁邊的貴族們可高興不起來,沒了戰(zhàn)爭,他們怎么獲取軍功?怎么封爵?
貴族們大都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與子爵大人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很快,一些精明的貴族就轉(zhuǎn)變了思維,既然破壞蛇人大軍物資的功勞賺不到了,那何不趁蛇人撤退的時候率軍出城掩殺?
殺蛇人也是軍功,只要殺的夠多,一樣能封爵!
所以當場便有貴族上前提議。
“子爵大人!蛇人倉促退兵,肯定軍容不穩(wěn),我建議立刻出城追擊,順勢追殺,必定能夠重創(chuàng)蛇人!”
“出城追擊?…這個…”
子爵大人有些不太愿意犯險。
這次戰(zhàn)爭他屬于戴罪立功,能守住城市就足夠了,就算獲得更多的功勞,伯爵也不會賞給他一分的獎勵。
反而是貿(mào)然出城追擊,萬一中了埋伏,損傷慘重,那他肯定要背鍋,所以子爵立刻就想拒絕。
“敵情不明,這次撤退說不定是蛇人的陰謀,在沒有確切的情報之前,我們不能貿(mào)然出城……”
這話說的沒問題,自己這一邊還沒開始正式反擊呢,敵人就果斷撤軍了,實在是莫名其妙,不得不讓人懷疑這里面有重大隱情,在沒有確切情報之前,不要貿(mào)然行動,這是基礎(chǔ)的軍事修養(yǎng)。
一些腦子轉(zhuǎn)的稍慢,剛被點醒過來,想要追殺蛇人立功的貴族,此刻也被子爵用正確的軍事判斷,將話堵在了嘴邊。
“報!緊急軍情!”
這時,仿佛上天也要幫助各位貴族建功封爵一般,一名軍官高舉著信封跑上城墻。
“報!探子……”
這位軍官話還沒說完,旁邊一位眼疾手快的騎士便搶過了他手里的信封,在面色不悅的子爵眼前,快速拆開信件,將紙上的情報當場念了出來。
“弶歌王國腹地遇襲,軍資損毀大半,已無力維持戰(zhàn)事,漢格瑞緊急下令全軍撤回國內(nèi)!”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名年輕貴族子嗣劈手奪過信紙,仔仔細細的翻看起來。
“腹地遇襲?物資損毀嚴重?開什么玩笑?我們還沒出手呢!這必然是假情報!是蛇人的陰謀!”
一位老神在在的中年法師貴族反駁道。
“沒錯!三城防線進退一體,大家約好了明天凌晨分三路出擊,不可能有人提前攻入蛇人腹地,孤軍深入那就是送死!”
這是一位壯年騎士,他據(jù)理力爭。
“可萬一,這是真的呢?說不定是哪位大人物出手,單槍匹馬攻入弶歌王國,為咱們解圍呢?”
一名年輕貴族提出了一種可能。
“這…這倒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哪位大人物會管這種小事…”
壯年騎士也不能否定有哪位大人物愛管閑事的可能。
“我聽說,西南行省的范德萊特侯爵,上個月在王城活動關(guān)系。他一直想為自己的私生子謀封一個男爵?!?p> 中年法師貴族說出的情報,讓眾人驚疑不定。
“我想起來了!五天之前,那位侯爵大人曾到我家做客,向家父詢問蛇人大軍的事情,我當時也沒多想,現(xiàn)在看來,一切早有征兆!”
“我也想起來了!那位侯爵大人家里飼養(yǎng)著一種叫做雷光的魔鳥,據(jù)說飛行速度快如閃電,若是那個私生子騎著雷鳥,完全可以在蛇人腹地來去如風,再有侯爵大人在旁解決敵人,損毀糧草簡直再輕松不過!”
“原來如此,這么看來,弶歌王國的事就是范德萊特侯爵出手做的,可他為什么跑這么遠跟咱們搶功勞?”
“對??!侯爵大人家大業(yè)大,坐擁一整個西南行省,還能缺了一個男爵領(lǐng)?”
“話不是這么說的,畢竟是私生子嘛,可不得放的遠遠的,免得遭迫害。”
“這…說的有道理,擱我,我也這么干?!?p> “嗯?你也有私生子?”
“沒…沒有!你可別瞎說!”
眾人七嘴八舌吵個不停,將子爵大人耳朵都吵疼了,他才不關(guān)心是不是侯爵出手,也不關(guān)心誰有私生子,這些都和他沒關(guān)系。
既然已經(jīng)確定蛇人撤退沒有陰謀,他便決定送在場貴族一個人情。
“諸位,既然蛇人是真的敗退無疑,那你們還不盡快出城追殺蛇人?雖然侯爵大人出手拿走了男爵領(lǐng),但別忘了還有三個騎士領(lǐng)呢!”
一聽這話,原本沉浸在私生子話題中聊的正開心的貴族們立刻醒悟過來。
對啊,建功封爵才是正事,怎么聊到誰家情人最漂亮,誰家私生子最不省心的事上來了?
眾貴族騎士趕忙請子爵大人下令發(fā)兵,他們好帶著私兵跟大軍一起追殺上去。
反正子爵不可能和他們搶功勞,讓大軍去正面抗住輸出,他們跟在旁邊圍殺,這才是最舒服的。
子爵大人臉都憋紅了,這群家伙真是狡猾的很,自己好心開口提醒他們,他們卻想著讓自己去對付蛇人大軍,他們在旁邊輕松撿功勞。
貪生怕死,見利忘義,果然是一群優(yōu)秀的貴族。
說道貪生怕死,見利忘義,子爵大人又突然想到了那位逃走的帕提納姆勛爵。
對方如果晚一點逃走,現(xiàn)在估計也要準備跟在大軍后面撈功勞吧?
科尼寇大陸上的貴族果然都是一樣的貨色。
子爵大人顯然是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名貴族,站在道德高地將眼前的人都鄙視了一遍。
鄙視歸鄙視,好人還是要繼續(xù)當下去,就再多送點人情吧。
“諸位,我決定立刻發(fā)兵五千追殺敵軍,請各位盡快召集部下出城吧!”
五千大軍,子爵大人可沒打算都用自家的正規(guī)軍,就讓民兵和那些冒險者上吧,死了也不心疼。
眾貴族一片歡呼,口中恭維子爵大人實力雄厚,此番必立不世之功,定叫那蛇人有來無回!
吹的子爵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等這群家伙領(lǐng)著私兵,跟在亂七八糟的雜牌軍后面沖鋒的時候,又會在心里把子爵大人罵成什么樣?
就在大家其樂融融的等著集結(jié)軍隊的時候,一名士兵跑了過來。
“報!帕提納姆勛爵閣下請見?!?p> “帕提納姆?他不是逃了嗎?”
子爵大人有些疑惑。
但周圍的貴族們卻紛紛開始嘲笑起來。
“我猜,肯定是逃到一半,看到蛇人大軍撤退,所以又跑回來想要分功!”
“這還用猜?明擺著的事!懷特王國的貴族果然厚顏無恥!”
“子爵大人,不要見他!應該把他晾在城里,斷了他白撿功勞的念頭!”
“沒錯!這小子雖然是懷特王國的貴族,但他已經(jīng)主動參軍,我們不追究他臨陣脫逃的大罪,就該感恩了,居然還敢回來搶功勞!真以為我們科特恩王國不敢治他的罪?”
“要治罪!一定要治他的罪!聽說懷特王國逃過來的貴族都很有錢,趁著這個機會,得好好敲他一筆!”
“好主意!我最近剛收了幾個情人,正愁沒有錢發(fā)生活費呢!”
“你到底養(yǎng)了多少情人?連生活費都給不起了?”
“才四個而已,還沒有××多!”
“別瞎說!我可沒有養(yǎng)情人!”
“得了吧,你家里那點破事圈子里誰不知道?都各玩各的了還怕你老婆知道?”
“嗯?什么各玩各的?你給我說清楚!”
“不會吧!我還以為你知道你老婆和×××……”
各位貴族越扯越離譜,大有互相揭老底的意思,爆出了不少喜聞樂見的事,貴族們的破事簡直無窮無盡。
子爵大人津津有味的聽了一會,發(fā)現(xiàn)那名報信的士兵還在一旁等著。
“你去告訴帕提納姆勛爵,我正在和諸位先生商議軍國大事,讓他等明天早上再來見我。”
“可是…帕提納姆勛爵說他有重要的軍情匯報。”
士兵不敢違抗子爵的命令,但如果帕提納姆真的有重要軍情,將來出了事,肯定是他這個小人物背鍋,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多說了一句。
“呵呵!他一個逃兵能有什么重要的軍情?”子爵大人嘲笑一聲,就要揮手讓士兵滾蛋。
可就在這時,一道清澈柔和的嗓音響起。
“不知道對子爵與諸位大人來說,到底怎樣才算是重要軍情?是哪家貴族多養(yǎng)了幾個情人?還是從某位勛爵那里能敲到多少生活費?”
伴隨著說話聲,一位俊秀無比的白發(fā)少年,面帶和善笑容從塔樓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而在下一夜疾行三千里,連挑二十四座騎士領(lǐng),燒毀無數(shù)糧草輜重,逼退數(shù)萬蛇人大軍,請問可以稱的上是重大軍情嗎?”
貴族們喧囂嘈雜的交談聲忽然一滯,緊接著紛紛轉(zhuǎn)頭看向帕提納姆。
在落針可聞的詭異寂靜中,帕提納姆隨手將提著的木箱扔下,里面堆積的各種武器散落在地面上,發(fā)出叮鈴鐺啷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