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州有十九城,樓君、流云、江寧、永安、定陶、登封、桐川、望津、青圭、陽景、肇琵、蘭巡、邵殷、鄧歸、亳商、恬婺、宜賓、蕪瓊和州城云中。
云中位于蔚州西,西有邵殷、鄧歸、登封三城,東是宜賓、陽景、恬婺三城,望津、永安、桐川、蘭巡、亳商、蕪瓊五城占蔚州中、南部,江寧、定陶、流云、肇琵、樓君五城占據(jù)蔚州北部,青圭位列東北部。
青圭與東陵接壤,依托齊云山山脈與蟠冢山山脈,易守難攻,是大夏王朝軍事重城。
蔚州、酈州、泯州、常州和燧州四州幾乎是平原,一旦青圭失守,東陵兵馬長驅(qū)直入,可直逼國都固安。
大夏王朝國都,固安,正是在燧州。
蕭逸君計劃著從望津出發(fā),繞道去陽景,再去蕪瓊,最終去往云中。若是大夏王朝與天啟王朝的邊境安穩(wěn),他可跨越甘州邊境,游歷到天啟王朝的岳天麓書院。燧州境內(nèi)有座翰晨書院,在大夏頗具盛名,到底比不得天下十二書院的岳天麓書院。
旋照中期所需靈比蕭逸君想的要多,三個月幾乎日夜不歇在落灘福地閉關(guān)納氣,只能摸到旋照中期的門檻,按照介融的意思,差臨門一腳。蕭逸君意識到,單純納氣吐息已難以維繼日常修習(xí)。倒不是說一味閉關(guān)阻礙成長,只是行萬里路,終須在游歷途中擴寬眼界,在戰(zhàn)斗里提升實力。
蕭逸君本想邀言守望一同前去,只是言守望覺得青雍道長日漸年邁,身子愈發(fā)懶散,不便同去。蕭逸君深知長輩在世不遠行的道理,亦不勉強。
將包袱收拾完畢,蕭逸君把家門上鎖后便出門。貴重物件兒皆被放置在木簪的芥子里,包袱裝著寥寥幾件隨身衣物,亦算輕裝上行。本想在房屋四周布下禁制,只是想著自己學(xué)術(shù)不精的陣法在比自己境界高的的煉氣士眼里形同虛設(shè),在凡人眼里滿屋書籍亦瞧不上眼,只得作罷。
臨行前,他先往府衙所在換取路引。
路引,是百里外同行的憑證。
蕭逸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道去往糧店買些許干糧路上充饑,等到西市時已臨近關(guān)市。西市有處馬廄,原先是落魄侯爵趙霆煒看上城郊一處水草豐茂的地界,花錢與幾家富商買下,圈養(yǎng)起來飼養(yǎng)馬匹,在蔚州頗有名氣。在戰(zhàn)火頻起的年代,曾給朝廷供應(yīng)戰(zhàn)馬,換取的是后世弟子得朝廷器重。嫡系已遣往固安,可旁系后代一直幫著打理,亦算一份不菲的收入。
蕭逸君在馬廄里挑選,用修習(xí)的靈眼相看,其中一匹紅棕色馬兒奕奕有光。要說修行資質(zhì)自然說不上,只是多些許生靈智的可能。
從馬廄出來,蕭逸君牽著紅棕馬往城門方向去。在城門駐守的官兵瞧見蕭逸君似是少年模樣,刻意多盤查幾句,奈何蕭逸君坦蕩拿出路引,讓官兵只能無奈放行。
在望津生活多載,他不曾與官兵之屬有所聯(lián)系,平日里甚少在外走動,官兵不識亦在情理。
出城后,他想借著官道寬敞練習(xí)騎術(shù),以為能借書籍記載的騎術(shù)駕馭馬匹,可通熟書籍里的文字,與落在行動終究是兩回事,最后他兩步走出五步,拽著紅棕馬如負百斤重擔。
馴服的紅棕馬性情極為溫順,架不住他技術(shù)不嫻熟,強行拉扯韁繩,使得紅棕馬來了性情,一度險被顛下馬。好在官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偶有途徑身側(cè)的商隊,蕭逸君便裝模作樣地翻身上馬,提住韁繩在路旁走,勉強蒙混過去。
難的是幾伙江湖裝扮的人士莫約覺得蕭逸君獨行容易下手,又好似拿捏不準蕭逸君的實力。
蕭逸君不愿多事。他不怵任何江湖高手,除非有能以后天境界硬抗先天的特殊存在。傳言曾有一位江湖高手僅憑后天境界,比肩洞海境煉氣士,打得那位道心跌落、境界止步的慘淡下場。
數(shù)萬載,乃至十數(shù)萬載的光陰里就那么一位能克服天塹般的距離,蕭逸君敬服不已。他只能謹慎地把自己偽裝起來,誰都保不齊那幾伙人是否有人再次突破人身極限,亦說不準有無境界比他高的煉氣士蟄伏。
夜宿山林,臥躺天地,朝食晨露,昭行日月。
官道是朝廷辟的,比野林山路確實安全些許,可仍有亡命之徒在官道蟄伏,搶掠落單的人兒。在跟蹤蕭逸君兩日,看出他并未與人結(jié)伴,連騎術(shù)都是似懂非懂,遂起了歹心。
十數(shù)人看出蕭逸君出身不凡,出手攔截,不想半路兩人踏風(fēng)而來。兩人看著年紀輕輕,武功卻不一般,聯(lián)手起來劫匪十三人都討不到好處,只能草草收手。
一人名為申屠修焱,一人名為李云志。
蕭逸君得知兩人是從羣州趕來,往蕪瓊參加傅家家主的壽宴。
傅家說是一家,可依靠天下榜三席傅岳古,比之某些世俗門派都要強上些許。傅家家規(guī)甚嚴,甚少與江湖勢力沾染,哪怕在外行走宗族子弟決不可以傅家名義行不義事,輕則逐出宗譜,重則廢除修為。
申屠修焱得知蕭逸君獨自一人,熱心地邀請他一同前去,權(quán)當見見世面。等壽宴結(jié)束,他二人再陪著蕭逸君去往云中游歷,多個人多份照應(yīng)。
蕭逸君架不住二人盛情,亦有心見識江湖的快意恩仇,想著初入江湖有人在旁幫襯便答應(yīng)下來。最終他抱拳感謝,放棄去陽景的想法,改道與申屠修焱、李云志二人去蕪瓊。
三人相伴,游歷的途中倒是有趣些許,二人給蕭逸君說起些許江湖軼事。九洲江湖上對武功境界無有一統(tǒng),各洲各法,桐廬洲數(shù)百載來有自己一套規(guī)矩,將江湖武功境界分為七:曰脈、曰真、曰法、曰凡、曰人、曰地、曰天。
凡、人、地、天四境對應(yīng)著江湖上末流、三流、二流和一流的高手。
末流以下為江湖尋常武夫,算不上高手,故而定階之人頗為馬虎。五境武功境界被簡化三,分為通脈境,聚真境,護法境。
通脈境是打通真氣的江湖武夫,初步具有習(xí)武的資質(zhì)。能得以真氣入體,駕馭真氣即為聚真境。真氣化內(nèi)、外勁護住周身之法門是入護法境。
接連三日露宿山林,遇水撲魚,遇山掠雉,三人亦逐漸熟識起來。
申屠修焱身形修長,六尺有余,劍眉濃發(fā),目若秋波,一席黑衫,當?shù)闷痫L(fēng)度翩翩一說。
他出身武學(xué)門派銅雀山莊,是銅雀山莊少莊主,年方十六。跟著山莊一行前往蕪瓊,只是他嫌車隊走得慢,撇開眾人騎馬先行。申屠修焱年前已經(jīng)在江湖行走,他爹申屠旭亦無有多加管束,將暗器梅花針予他,便由著他了。
李云志家境殷實,相貌清秀,白衫白靴,發(fā)如墨畫,眼有群山。胸脯橫闊,志氣軒昂。長輩期許他考上官名告慰先祖,只是他深知自己不是讀書做官的料子,倒是從小對習(xí)武頗感興趣,偷偷跟隨鏢局一位老師傅習(xí)武,十九歲便入了蛻凡境。
凡為蛻凡境,人為留人境,地為斬地境,天為淬天境。
李云志家里婚事催得緊,只能佯裝不敵,逃離家里。在羣州偶遇申屠修焱后,兩人亦算不打不相識。后與蕭逸君相遇,便有之后結(jié)伴而行的事情。
第三日,三人途徑一處村落,連日露宿,加上夜色臨近便決定尋處客棧歇息。
三人將馬匹交予客棧小二,李云志去往茅廁小解,申屠修焱跟蕭逸君先踏進客棧。
迎面見客棧里擺有十二桌,二人默契地在角落的一桌坐下,余的有四桌零零散散地坐四撥人,見來二人年紀頗輕,遂各自私語,或起殺人越貨的心思,或側(cè)目感慨便不得而知。
蕭逸君按住申屠修焱,喊來小二:“來三碗陽春面,一只雞,一份醬豬蹄肉,兩壺?zé)??!?p> 小二暗著頭,拿一壺溫水放在木桌上,右手拿著濕布將木桌擦拭干凈,各自倒三杯水放于木桌三面。他端上一碟咸菜,抱歉道:“兩位公子,今日人多,若有招待不周處還望擔待?!?p> 蕭逸君側(cè)耳聽著四桌壯漢的低聲言語,仗著境界高深,偷聽起來愈發(fā)得心應(yīng)手。身側(cè)有申屠修焱與小二攀談,亦了解到些許。
村子在附近不出名,都是由著傅岳古壽宴的緣故,越來越多的江湖人士前來參加壽宴。希冀能在壽宴舉辦的比試拔得一籌,不說躋身門派弟子,若可得淬天境高手青睞,得一招半式指點,都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申屠修焱飲口水,潤潤喉唇:“如我們所料,幾伙人皆是奔著傅伯父不惑壽誕去的,但其中那伙兩男一女來路不明?!?p> 李云志趁著小解將客棧周遭巡視一番,確認無誤才返回客棧。他進來時留心多看幾眼:“兩名壯漢皆是武夫,女的觀其氣息……看不透,若非是毫無根基的平凡人,便是刻意隱藏修為。”
與蕭逸君所聽的并無差別,只是身著藕色長裙的女子不是二人猜想的蛻凡境,亦非留人境,而是斬地境。傅家壽宴莫說斬地境,淬天境高手都比比皆是,料想?yún)^(qū)區(qū)斬地境掀不起風(fēng)浪,遂蕭逸君并無在意。
江湖行走藏拙無有錯,只是有時無心,聽者在意,反而落得下乘。
眼下暗流涌動,多少看著傅家高樓起,便有多少希冀傅家高樓落。
“天塌下來尚且輪不到我們幾個小輩頂著?!币姂T江湖里的波詭云譎,申屠修焱知道憑三人本事哪怕知曉對方欲行何事,都做不得什么,便看開了。
三碗面端上來,三人無有動筷,是蕭逸君先予二人倒杯酒,端起來敬二人,感謝二人連日照顧。
二人是豪爽之輩,當了這敬酒,瀟灑端起回敬。
蕭逸君聞著酒香,起先尚不明白師尊為何對酒水如此上癮,等他飲上時,才發(fā)覺酒水極慰人心。心境不同,所飲時酒味亦大不而同。
申屠修焱謹慎地朝蕭逸君打眼,道:“你步入蛻凡境時日尚短,圖謀不軌之人若有心偷襲你,即便我二人全力阻攔,怕是很難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