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羅場中的第一波交鋒
御醫(yī)院中。
看著面前一把山羊胡，手還一直抖個不停的太醫(yī)令，曹酩就忍不住心里頭哆嗦。
一陣遲疑后，他就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劉徹：“嘶……舅舅，要不換個人來給我上藥？”
但劉徹卻沒有給他繼續(xù)說話的機(jī)會，直接一把將他給摁?。骸皬堊?！”
下一刻，老太醫(yī)令就把足足小半陶瓶的藥粉全部倒進(jìn)了曹酩嘴巴，然后用小勺子將之一點(diǎn)點(diǎn)攤開，先前還顫抖不停的手此刻卻比任何人更穩(wěn)。
曹酩眼底當(dāng)即閃過了一抹意外，隨即也就配合了起來。
等到上好了藥，面前滿是皺褶的老臉就已經(jīng)布滿了笑容：“小公子到是老夫見過第一個這么安穩(wěn)的，以后肯定能有大作為！”
他隨口夸的一句，曹酩都沒往心里去。
但劉徹聽到之后卻像是聽到了夸他的話，臉上笑容更為濃郁：“走，小酩兒，舅舅先帶你去挑書，等結(jié)束了再去長樂宮……”
長樂宮……
如果記得沒錯，現(xiàn)在那邊住著的還是那位太皇太后吧？也就是他的曾外祖母。
曹酩又輕嘶了一聲。
為什么他心底現(xiàn)在會有一種極其不妙的預(yù)感？
帶著滿心忐忑地從未央宮中挑出來三卷古籍后，他就被劉徹拉著一同登上了乘輿往長樂宮而去。
雖然不用動腳自己走就很不錯，但越是接近長樂宮，曹酩就越有一種看見洪水猛獸的感覺。
直到乘輿停下，他都還沒回過神來。
劉徹的聲音從一側(cè)響起。
“小酩兒，下來！”
曹酩這才緩緩回神，走下乘輿之后再看長樂宮，卻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果然是錯覺嗎？
而后他就被劉徹給拉得趔趄幾步，但很快調(diào)整過來后，他也就跟上了。
走到宮門口時，曹酩清楚地看見劉徹略一皺眉，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過來，嘴角也掛起了些許幅度。
??？？？
這絕對是假笑！
有著半輩子為人經(jīng)驗的曹酩對這種職業(yè)性的真誠假笑無比熟悉。
他敢保證，這會兒劉徹絕對已經(jīng)在心底罵開了，至于罵的誰……
“館陶姑母？你今天也在？”
得！苦主出來了！
曹酩轉(zhuǎn)眼看去，入眼的則是五個年紀(jì)、衣著各不相同的女人。
其中一個正是他老娘，陽信公主。
就這樣一個照面的時間，曹酩就已經(jīng)大致分辨出來了面前其余四個女人的身份。
年紀(jì)最大的老太太無疑就是竇漪房。
其次面相雍容中帶著些許刻薄的應(yīng)該就是館陶長公主劉嫖。
跟陽信公主面相上有著些許相似的女人他也還有印象，皇太后王娡，也就是他的外祖母。
剩余那個年齡最小的……想都不用想，陳阿嬌！現(xiàn)如今的皇后。
三個女人一臺戲，四個女人湊麻將，五個女人算什么？
修羅場？
曹酩深吸了一口氣。
難怪之前他會有那種感覺……淦！冷靜！必須冷靜！
面對著現(xiàn)如今大漢權(quán)力頂峰的這幾個女人，絕對不能翻車！
稍微翻個車，估計他花那么久在劉徹心里刷的好感估計一瞬間就能敗光。
畢竟劉徹始終都還是皇帝。
就算感情到位了，你沒有能力，那對于皇帝來說你就沒有什么價值。
能坐上皇位的，大多都是薄情之人。
“館陶見過皇帝陛下……”
首先站出來給劉徹見禮的，果然還是劉嫖！
這一點(diǎn)并不出曹酩的預(yù)料。
畢竟雖然以往沒有任何接觸，但從史料上卻能推斷出來一二，這女人很貪財虛榮，性子也很寡薄、記仇，但除去這幾個缺點(diǎn)之外，劉嫖終究還是從小接受了正統(tǒng)皇家教育的，在禮節(jié)這些問題上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更別說劉徹從小就表現(xiàn)得很尊重劉嫖，自從登上皇位之后，對于她所求的也是多有應(yīng)允。
尤其是錢財方面，更是有求必應(yīng)。
劉徹受了館陶一禮、陽信公主一禮之后便從竇漪房開始問好。
最后目光落到陳阿嬌身上，眼底溫柔更是要滿溢出來。
“皇后今天妝容很美！”
“……”
曹酩低頭始終憋笑。
他都能想到這會兒劉徹心底究竟有多膩味……
“這孩子是誰？怎么會到長樂宮來？”
熟悉的聲音，雖然僅僅就只是問話，卻明顯有著一股挑事的味道。
恩……是劉嫖……他知道要先從誰下手了。
臉都不用抬，曹酩就知道了開口的是誰，當(dāng)即在劉徹身旁沖著劉嫖躬身下拜，但直到整個人伏在地上，他都還是沒有張嘴說話。
就連劉徹眼底都有著一絲意外閃過。
這種程度的大禮，曹酩對他只行過一次，從那之后，他就不讓曹酩再行這種大禮了。
后面劉徹也問過為曹酩，何會第一次見面就對他行那么大禮。
曹酩當(dāng)時給出的答案他還記憶猶新。
這一禮，拜的是皇帝，也拜的是自家長輩，更拜的是親舅舅。
現(xiàn)在他卻突然又一次用出了這種禮節(jié)……
有點(diǎn)不對勁！
一禮結(jié)束，曹酩緩緩起身，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就是那樣帶著微笑看向劉嫖，整個人更顯不卑不亢。
“衛(wèi)士！衛(wèi)士呢！給我把這個不懂禮節(jié)的豎子丟出長樂宮去?。?！”
下一刻，劉嫖那頗顯刻薄的聲音就在長樂宮中響了起來，她臉上也盡是惱怒。
果然如此！正如他所算計的，以劉嫖那虛榮的性子絕對忍不了對她未行全禮的曹酩用那種‘平等’的目光去看她。
禮若是全，那得包括拜禮和自報姓名、家門。
而曹酩現(xiàn)在嘴里有傷……這件事劉徹清楚、陽信公主清楚，王娡清不清楚他不知道，但他敢肯定，劉嫖絕對不清楚！
這就給他留下來了一個可以用來操作的空間。
這也是為何曹酩會選擇以大禮來參拜劉嫖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想賭一把，賭這個時間段的劉嫖，心里已經(jīng)飄了！因為皇帝姑母和丈母娘的雙重身份。
賭她潛意識里自認(rèn)為她配得上任何大禮！
而這個賭，從劉嫖開口呼喚衛(wèi)士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輸了。
曹酩心底嗤笑。
這女人……弱點(diǎn)實在太明顯了！也難怪劉徹打小就能把她玩于股掌之上。
但同時他也有著些許感慨。
剛剛那一瞬間，曹酩突然就明白了他重生到大漢的金手指。
或許，他所通過史料了解到的信息還有上一世一步步鍛煉出來對于人性的理解，就是他來到大漢真正的金手指！
如此兩樣?xùn)|西在手，這個時代的名人大多都躲不掉他的算計！
身旁，劉徹邁步而出，剛想開口的時候，曹酩就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隨即沖著滿臉擔(dān)憂的陽信公主搖頭。
“嘶……咳咳……”
張嘴的同時，曹酩就咳出來了滿滿一口夾雜了唾沫和藥粉的鮮血，直到聲音停下，他臉色已經(jīng)泛起了血色。
“平陽侯府，曹酩見過姑祖母……咳咳咳……”
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在長樂宮中響起：“先前……先前是我不對，竟然只因為一點(diǎn)小傷而沒有向姑祖母問好……本來我以為……以為只行一個更大的拜禮就行的……”
“是我耍小聰明了……咳咳咳咳咳咳……”
而劉徹更是早就察覺了曹酩的不對。
畢竟之前在御醫(yī)院的時候，曹酩再疼得呲牙咧嘴也沒有這么看起來虛弱。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當(dāng)即輕嘆一聲。
“姑母，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讓酩兒不要開口說話的……過來長樂宮之前，我剛帶他去過御醫(yī)院……他……唉……”
牛哇！
這一瞬，曹酩心底就對于劉徹的反應(yīng)生出來了些許佩服。
雖然不清楚劉徹究竟有沒有察覺他的意圖，單單這一手演技都值得點(diǎn)贊了！更別說還配合得這么完美……
陽信公主微微瞇眼。
曹酩這表現(xiàn)……她看著怎么那么熟悉呢？
但還不等陽信公主多想，一旁王娡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臉上，眼底多少有些疑惑。
被這么一打斷，她也就考慮不下去了，當(dāng)即起身趕到曹酩身旁，伸手將他抱在懷里。
“酩兒你……”
借著陽信公主和劉徹兩人遮擋出來的盲點(diǎn)，曹酩沖著陽信公主微微搖頭。
老娘，沒事，就玩玩而已……
頓時就把陽信公主給氣了個牙癢癢，伸手在他后背稍微用力拍了一巴掌。
不等王娡有太多反應(yīng)，一直坐在上首沒有開口的竇漪房稍稍用力抬起拐棍在地上砸了幾下，發(fā)出的聲音也是在第一時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好了，今天是家宴，館陶你對小輩耍什么威風(fēng)？”
“徹兒你過來坐告訴祖母，御醫(yī)院怎么說的？這孩子是怎么了？”
老太太雖然看不見，但卻把事情聽得一清二楚，更是在很短時間里就理清了事情并做出了選擇。
曹酩心底一震，但隨即就松了口氣。
這老太太，還好瞎了！要是沒瞎的話，說不準(zhǔn)這一場算計還沒用出來就會直接流產(chǎn)。
果然是人老成精！
看了眼滿臉憋屈的劉嫖后，他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
贏了！
在這一波跟館陶的交鋒之中！
劉徹用明顯帶著笑意的目光掃了曹酩一眼，然后就乖乖聽老太太的話去她身旁了，隨即貼耳將一切事情和盤托出。
從老太太開口的那一刻，他瞬間就明白了曹酩到底想干什么。
這小子還真是報仇不隔夜！不過……很合他胃口！不錯！
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