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田蚡
至于說曹酩為何將目光匯聚到田蚡身上……
原因其實本就簡單。
田蚡這人，不得勢時謹(jǐn)小慎微，縱然身為外戚，卻沒有大漢前期那些外戚的囂張，反而是如同市井小民一般，面對誰都完全沒有任何架子。
好聽點就是不端著身份，對誰都彎得下去腰。
然而不好聽點……他沒有一點丁兒人的樣子！對！就是‘人’！甚至都夠不上說高門貴族！
當(dāng)然，這也是之前陽信公主之前給曹酩說過她不喜歡田蚡的原因。
跟這樣人有所交往，丟臉！但礙于身份，又不好說完全杜絕跟田蚡有所往來……畢竟王娡的身份就在那放著。
當(dāng)然，如果僅僅是這些，曹酩倒也還不至于那么討厭田蚡。
畢竟血緣在那兒放著，跟有血緣的人打交道還能不比跟那些純陌生人的家伙打交道讓人放心？
真正讓曹酩在意的，其實就是正史上田蚡得勢后的表現(xiàn)。
嬌縱、囂張、蠻橫、貪婪、好色、狂妄……
可以說所有能用以形容一個人負(fù)面的詞，在他身上都能找到對應(yīng)的點。
甚至這一任在位的皇帝若不是劉徹的話，估計田蚡都有可能聯(lián)合王娡掀翻這整個大漢朝。
如此對比下來，原本正史上描寫出來的那個擁有反社會人格的張湯都比田蚡要好上不知凡幾。
當(dāng)然，曹酩所盯上的，也正是他身上這些殊為極端化的特點。
只要他稍做布局，現(xiàn)在的田蚡就能去主動替他宣傳這種茶，畢竟這人從以往到現(xiàn)在一直所做的事情，可一直都是不要臉的。
人啊，總是缺什么就最想要什么……
奢侈品這東西，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名字。
‘面子’
什么叫面子？
對于田蚡這種淺薄的人來說，面子很簡單，那就是：我有，你沒有。
再加上現(xiàn)如今田蚡正在做的一件事情。
拉攏他人。
誰又說過送東西不是掙面子呢？
尤其是當(dāng)他送出去的東西是獨一份的時候。
很快，曹酩就在已經(jīng)烘干結(jié)束的茶葉之中找出了一份品相略好的。
“夏櫻，你去裁點絹布來……”
“喏……”
基礎(chǔ)奢侈品是什么樣子？這一點后世早有答案。
繁瑣、紛雜的包裝就是其所擁有的特點。
在這個時代，還暫時用不著高端奢侈品那種簡潔至極的包裝方式……畢竟什么都要一步步來走，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不說，別人還未必接受。
更重要的是……那樣的話，斂財?shù)姆绞讲痪蜁p少了很多么？那叫啥？那叫涸澤而漁！
可持續(xù)發(fā)展這個道理從來不止適用于某一方面！
不多時，夏櫻就帶了尺略顯素凈的絹布過來，曹酩只瞥了一眼：“不行！”
“運兒，你和夏櫻一塊兒去！”
說到一半，他就皺起了眉頭：“等等，我先想想……”
平陽侯府的絹布，大多顏色都偏素凈……就連曹酩平日里的穿著也只能限制于這幾種。
至于說后世那什么撞色、什么印花……這個時代完全沒有。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顏色上艷麗一些的絹布、錦緞，但那些差不多都是自家老娘的私藏……
要不要借一點？
轉(zhuǎn)念想到自家老娘……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私借的念頭。
“唉……”
正煩惱間，曹酩下意識抓起一把茶葉，湊到鼻下深深嗅了一道。
茶葉獨有的那種清香躥入腦海，瞬間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臉上笑意逐漸濃郁。
“我怎么就那么蠢呢！什么裝茶葉最好自然就是什么了啊！”
“想那么多干嘛！”
后世最常見裝茶葉的罐子無非就三種材質(zhì)。
其一，也是最常見的，鐵皮罐。
其二，瓷罐。
其三，竹木罐。
只要是個正常人，那他就不需要多想，前兩個罐子以現(xiàn)如今的工藝水準(zhǔn)，基本上做不出來或者做不出來太過精美的。
最后入眼的，也就只有竹木罐了。
木制奢侈品在先秦時代就已經(jīng)有了極其優(yōu)秀的作品，一個典故足以說明，那就是買櫝還珠。
雖然典故之中的那個故事確實足夠諷刺，但問題是……傻子能夠家財萬貫嗎？
在那個時代，珍珠可不是什么隨地可棄的東西。
偏偏就個故事就發(fā)生在了如此的現(xiàn)實狀況下，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其中的問題？
若非那木櫝對典故主人公有著特殊意義，那就是在典故主人公的眼中木櫝的價值已經(jīng)超越了其中的珍珠。
當(dāng)然，這個問題對于曹酩來說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木制品的工藝水準(zhǔn)！
先秦就已經(jīng)發(fā)達(dá)到某種程度的木制品工藝，一直到現(xiàn)在會沒有任何發(fā)展嗎？
明顯不可能！
這一點，身處平陽侯府的他深有體會。
自家老娘那兒就有不少足夠精美的木盒……
?。?？？
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曹酩就咽了口唾沫。
難不成最終還是要把主意打到自家老娘頭上么？
好像……平陽侯府里其它地方也沒有那么精美的東西啊……
怎么破？
權(quán)衡再三，他就深吸了一口氣。
大不了……不把那木盒子讓田蚡這狗東西拿走就是了！
回頭掃了始終跟著的夏櫻、運兒兩人，曹酩平靜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去買……呸！我去拿個木櫝來……”
說罷，立即轉(zhuǎn)身而行，頗有些英勇就義的味道。
不多時，曹酩就在懷里揣上了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木櫝從自家老娘屋子里出來，而后面無表情地往四周環(huán)視一圈。
嗯，沒人！
“阿母，我就是用一下……過后就給你還回來……”
“你放心！”
“絕對就只是用一下！”
雖然周遭沒人，但曹酩還是這樣一邊喃喃一邊走了出去，旋即循著來路而去。
為了保證不會有茶葉末子落進(jìn)自家老娘珍愛木櫝的縫隙里，夏櫻先前扯來的那小半尺布也正好派上了用場。
被他里三層外三層地墊進(jìn)了木櫝之中。
往其中裝好約莫八分滿的茶葉，曹酩就轉(zhuǎn)頭沖著仆人叮囑了起來。
小半晌后。
掛上一臉真誠假笑的曹酩便帶著仆人再度進(jìn)了前廳。
“舅公，我去找了些好東西來，所以才浪費了這么久的時間，你不會怪我吧？”
還沒來得及落座，他就直接開口先發(fā)制人。
本來還有所不滿的田蚡勉強擠出來一抹笑容。
“怎么會呢？”
“舅公又豈是那種不明情理的人？”
你不是嗎？
曹酩依舊笑著，面色絲毫不變：“我就知道，舅公肯定不會跟我這么個小孩子計較的！”
“舅公果然大度！”
“以后肯定是要當(dāng)丞相的人！”
一連數(shù)記馬屁送上，再加上他那滿臉的‘真誠’，幾乎瞬間就讓田蚡喜笑顏開。
“酩兒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舅公我怎么可能不大度？要知道在整個長安城里我可都是素有賢名……”
嘔……
曹酩在心底沖著田蚡嘔吐，這人果然是臉都不要了。
大家都是人……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說出來這種話的？
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田蚡才緩緩?fù)Ｏ履欠N令人作嘔的自吹自擂，隨即意猶未盡地咂了下嘴：“酩兒，可有水酒？”
而曹酩早就差點就繃不住臉上那種真誠的笑容了。
聽到這話，當(dāng)下就在心頭感慨道：“總算是……要結(jié)束了啊……”
就沖著田蚡這家伙對他的折磨……接下來，一定要給丫挖個大大的坑出來！讓這丫的給他曹酩免費打工！
不這么做，對不起他受的這些折磨！
深吸一口氣，曹酩重重點頭：“有！”
“舅公想要，那肯定有！”
“來人，去準(zhǔn)備壺滾水來！”
說完，他就頓了一下，而后再度開口：“算了，我親自去！既然是舅公，那就應(yīng)該我來親自招待！”
真要繼續(xù)在這里待下去……估計他心態(tài)真的要崩……
不行！還是先躲開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再說……順便吐槽一句，田蚡這狗東西，真特么不要臉！
來到大漢朝這么久，以前沒怎么接觸這狗東西，曹酩還以為他跟大多人差不了多少……如今一看……不對，是一接觸！
去特娘的！
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田蚡聞言，臉上當(dāng)即浮現(xiàn)了一抹通暢之色。
舒服了。
就算再眼瞎的人也能看到他此刻舒服了。
“酩兒，你這就太過客氣了……”
嘴上這么說著，他倒是一點挽留曹酩的意思都沒有。
曹酩臉上依舊帶笑，眼睛也好似開心地瞇了起來，將眸底那一抹冰冷掩蓋：“舅公你這是什么話！我是晚輩！”
“你在此等等，我去準(zhǔn)備一二……”
真以為他的便宜好占？現(xiàn)在先從嘴上討點利息來，過后再跟田蚡這狗東西慢慢算賬！
聲音落下，曹酩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往廳外而去。
面色也是瞬間陰沉了下來。
果然不能期待爛人會有太好的表現(xiàn)……
轉(zhuǎn)出前廳，步入廊間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家老娘手里正托著那個被他‘借’出來的木櫝，臉上笑容極其溫柔，在她旁邊，夏櫻、運兒兩女低著頭，就差用下巴去戳她們各自還沒發(fā)育完善的胸口了。
“……”
問，現(xiàn)在逃命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