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腹地,大秦都城咸陽巍巍雄踞,因渭水穿南,嵕(zong)山亙北,山水俱陽,故得其名。
這一日,咸陽城前的馳道上,一隊透著悍勇之氣的精銳騎兵,護送著一輛華麗的車輦緩緩行來,領(lǐng)頭的正是蒙毅和方牧野。
看著前方猶如洪荒巨獸般俯臥在渭水河畔的咸陽城,感受到這天下第一帝都撲面而來的霸氣厚重,方牧野心中不由感慨萬千,影視劇中雖然也能領(lǐng)略其風采,但哪及得上直面而來的觀感深刻。
在蒙毅帶領(lǐng)之下,蒙家軍穿郭入城,一路來到咸陽宮宮門之前。宮中早得訊令,此刻已有內(nèi)宦宮女奉命在此等候,迎接玉漱入宮。
蒙毅望著玉漱的車輦離去,悵然若失,良久才回過頭來對方牧野等人說道:“你等連日奔波,勞苦功高,且先回去歇息。”言罷,便進宮向始皇帝復命去了。
身邊的蒙家子弟兵紛紛散去,方牧野卻是站在咸陽宮前愣住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往何處?
感謝偉大的神秘力量,只給身份,不給信息,南宮彥家住何處,方牧野根本不知,如今入了咸陽城,卻是連個去處都沒有。
正在方牧野思慮如何是好時,蒙家軍中有三個將領(lǐng)一同走來,其中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哈哈笑道:“南宮將軍,此時天色尚早,若不著急回府,不如與我等同往酒肆,痛飲一番?!?p> 方牧野當下大喜,高聲說道:“善!”
入夜,方牧野終于回到南宮府邸了,不過是喝醉了被架著送回來的。
“快快把你家將軍接去歇息!”聽聲音,說話的是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王風。
方牧野感覺自己被另外兩個人接了過去,想來應(yīng)該是府里的下人。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隨即方牧野便聽到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老奴參見王將軍、鄭將軍、白將軍?!?p> “福伯康安,南宮將軍許是多日奔波勞累到了,不過多飲了幾杯,便醉成了這個樣子,福伯無須擔心?!蓖躏L的聲音響起:“既已把南宮將軍送回府,我等便先告辭了?!?p> “老奴送三位將軍?!?p> 方牧野感覺自己被下人送進了房屋,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之上,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深邃的雙眸中,眼神清澈,哪有一絲醉意。
兩個下人見方牧野坐起,急忙俯身揖禮,恭敬稱道:“將軍?!?p> 方牧野揮了揮手:“退下吧?!?p> “是?!?p> 兩個下人剛退出去,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者,便帶著一個端著水盆的婢女走了進來,看到方牧野坐在那,不由欣喜地說道:“主上醒了??!先洗把臉吧,以后莫要再飲多酒了?!?p> 方牧野聽其聲音,認出來這老者就是福伯,感覺福伯對自己的關(guān)心發(fā)自肺腑,不像是普通的奴仆對主人的態(tài)度,猜測福伯和南宮彥應(yīng)該關(guān)系頗深,笑著說道:“知道了福伯。”
接過婢女用溫水浸濕過的臉巾,擦了擦臉,方牧野覺得舒服了很多,將臉巾遞回去,對婢女吩咐道:“你先退下?!?p> “是,將軍?!辨九畱?yīng)聲離開。
“福伯請坐。”方牧野又對福伯說道。
福伯察覺到方牧野應(yīng)是有事相說,便依言坐下。
方牧野看了看福伯,沒有說話,心中卻在不斷思考。
在回咸陽的路途中,方牧野就有想到,雖然在仙丹之爭前,應(yīng)該不會有戰(zhàn)場廝殺,表面看似無憂,其實卻是危機潛伏,自己初臨此世時的一些考量,倒是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
自己如今是南宮彥,卻對南宮彥的一些信息毫無所知,對這大秦的人和事也不熟悉,同僚之人姓甚名誰,有何過往,交情是深是淺,是否生有間隙仇怨,一概不知。最簡單的,南宮彥住哪,在哪“上班”,自己都不清楚。
今日要不是假借醉酒被同僚送回,怕是連府邸都難找,“南宮彥將軍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估計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咸陽城,被有心人所知。
今后尚有一段時日要在這咸陽城中度過,若是還不弄清一些事情,恐怕以后會寸步難行,甚至迎來禍變,更別提想要活著吃下長生不老仙丹了,簡直是癡人說夢。
逃,難逃,又能逃到哪!亂世之下,人如草芥,先不說會不會被強匪野獸殺死,飲食起居都是一個大問題。
更何況,按著劇情,南宮彥會服下長生不老仙丹,面對長生不老的誘惑,方牧野又怎么甘心逃離錯過這無上機緣。
所以,如何更有效的獲取信息,就成為如今亟需解決的問題,事關(guān)身家性命,刻不容緩!
若是如無頭蒼蠅般地去摸索,那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這咸陽城,這大秦朝廷,就是龍?zhí)痘⒀?,怎么會給方牧野失誤的機會,對方牧野而言,失誤沒有大小之分,只有要不要命的區(qū)別,他哪敢去試錯。
多番推想之下,向一個了解南宮彥且不會出賣他的人直接咨詢,反倒是當下可以冒險一搏的方法。
而面前的福伯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方牧野通過剛剛的留意觀察,認為福伯應(yīng)該不僅僅是南宮府里的管事,他對南宮彥表現(xiàn)得極為關(guān)心,而且是發(fā)自肺腑的關(guān)心,另外南宮彥對其應(yīng)該也極為敬重,從今天王風、鄭通、白羽三位蒙家軍將領(lǐng)對他的態(tài)度也能有所推斷,若非如此,三人對他的稱呼應(yīng)該是“福管事”而非“福伯”。
且這年代的社會制度,家奴都和主人休戚相關(guān),主人若是出了問題,家奴是一個都逃脫不了。
思量許久,方牧野做了決定,凝視著面前的福伯,抱著再試探一下的想法,鄭重問道:“福伯,我可能信你?”
一直默默候在那里的福伯,聽見方牧野所問,再看他神情嚴肅,猜測方牧野可能面臨什么艱難的事情,不由面露擔憂,起身一揖,誠懇地說道:“主上,老奴當年為老主人所救,入府為奴,得老主人委以管事之重任,到如今已有三十春秋,這期間,老主人以禮相待,主上也是以親人待我。老奴是看著主上長大的,老奴在世上孑然一身,主上就是老奴的親人,主上但有吩咐,盡可言之,老奴九死而無悔!”
方牧野心道,果然,福伯和南宮彥關(guān)系匪淺,聽這話里的意思,這福伯分明是拿南宮彥當兒子一樣對待的啊。
“福伯,言重了,這南宮府還需您繼續(xù)照看,怎能讓您出現(xiàn)差池。是這樣的,我此次隨蒙將軍出使迎親,在邊境處遭逢圖安叛軍,大戰(zhàn)之中不慎頭部遭受撞擊,暈死過去,雖無甚傷勢,但醒來后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此事我不敢讓外人所知,恐引禍變,然而我如今毫無頭緒,行事不便,所以還請福伯將和我有關(guān)的事宜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