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棋局,萬物如棋子。人生一世,只不過是這天地間的一粒塵埃,塵埃散盡,落子無悔。這短短的一生,也不過是白駒過隙,若是錯了,便永遠(yuǎn)錯了。
大道有損,仙路無蹤,這是一個追求長生的世界!
……
三月的林州城,氣溫雖有所回升,但是早晚的時刻,依然能夠感覺到刺骨的寒風(fēng)撲面而過,呼嘯如冰。
一個六七歲的幼童,蜷縮在街角一處的破亂帳篷中。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飯了,他全身癱軟,頭暈?zāi)X眩,提不起絲毫的力氣。照此情況,如果再有兩天沒有吃的,他大概也就餓死在這里了。
諾大的林州城,商賈繁茂,竟然容不下這么一個小乞丐生存,想想也是很可笑的一幕。只是,這看似冷血的一幕,卻也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一幕。這小小的幼童,也不過是那無數(shù)悲慘中的一幕而已。
夕陽西下,街角逐漸暗了下去。透骨的涼風(fēng)從那孩童的身上掠過,他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或許已經(jīng)失去了觸覺,也或許是想動,但卻沒有力氣再動了。
萬家燈火,逐漸籠罩了林州城,那聲聲喧嘩的夜市,和這冷冷清清的一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孩童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微微睜開雙眼,呆呆地看著燈火輝煌的巷子。就那么看著,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要死了么?”
孩童的內(nèi)心泛起一個奇怪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在催他快快入眠。只要安心睡去,一切的苦痛也就結(jié)束了。
“這樣就可以結(jié)束了么!”
孩童的面容終于抽搐了一下,而后,一陣疲倦透過他的身軀。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眸,終于放下了一切,無比安詳?shù)厮诉^去。
一夜的冷風(fēng),吹走了林州城的喧囂。清晨的陽光逐漸溫暖這片世界,那遠(yuǎn)處熟悉的包子鋪,也終于又開張了。
“包子喲,剛出爐的新鮮包子,皮包肉嫩,絕對新鮮!”
包子鋪的老板這幾日心情特別的好,因為那令他厭惡的小乞丐,終于再也沒有出現(xiàn)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一好,他這幾日出攤也特別的勤快。
他雖然知道那小乞丐就躺在距他不遠(yuǎn)處的帳篷里,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興趣去打探那孩童的生死。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還是一個乞丐。這事兒輪不到他去操心,他也懶得去操心,甚至多一眼都懶得看。
再說了,這些年,這小乞丐也搶了他不少包子,沒將他直接打死,就算是對他的寬容了。所以,包子鋪老板內(nèi)心沒有絲毫懺悔,甚至還覺得自己太過仁慈了。
“老板,來一籠包子,剛出鍋的,新鮮的,肉餡的!”
只見一位身著華麗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他隨便丟出了一塊低品元石,滿是不耐煩地等著老板取出包子。元石是這個世界的交易貨幣,當(dāng)然也分成色。元石有低品、中品、高品、極品等分類。不過這個世界最多見的就是低品了,低品以上都是極為珍貴的,尋常人難得一見。
“客觀稍等,馬上就好!”包子鋪老板笑臉相迎道。遇到這樣的客人,以他的經(jīng)驗,很清楚對方的身份,那是能不招惹盡量不招惹。
“麻溜點兒,爺趕時間!”那年輕男子又是一聲不耐煩地催促。
從他身上那青綠色的華麗服飾來看,就可以斷定他是羽化宗的人。羽化宗是這林州城最大的修仙門派之一,但凡是有幸加入羽化宗,那都是家族的榮耀,要被供奉起來的。
就在此時,遠(yuǎn)處又有一位羽化宗的修士走了過來,語氣更加急躁地說道:“老五,抓緊時間,師父交代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
“游師兄莫急,馬上就好?!边@被稱作“老五”的修士一面態(tài)度謙卑的回復(fù)那走來的師兄,一面又態(tài)度冷淡地催那包子鋪老板:“好了么?”
“好了,好了!”那包子鋪老板笑臉呵呵地將一籠打包好的包子遞給了那男子。
男子結(jié)果包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師兄,讓您久等了,我們這就走吧!”
游師兄也不看他,只是略有不煩的說道:“老五,都是修行的人了,整日還惦記著凡塵的這些煙火味兒,這對修行可沒有什么好處。”
這男子立馬解釋道:“游師兄,這你可就冤枉師弟我了,這是林師妹點名指姓要的,師弟也是代勞而已?!?p> “胡說,林師妹平日里都在宗們內(nèi),怎會知道外面這些凡俗氣息的東西,肯定是你們給帶的?!蹦怯螏熜制沉怂谎郏荒槻恍诺恼f道。
那年輕男子委屈道:“師兄屬實是冤枉我了,這還不是之前顧師兄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時,將那外面的世界描述得太過精彩,尤其是美食酒味,弄的師妹一片向往,這次我們出來,就特意囑咐,一定要帶些外面的美食回去?!?p> 游師兄嘆了口氣,道:“林師妹就是被你們給帶壞的,這讓師父他老人家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們?!彼掍h一轉(zhuǎn),又道:“即便如此,你帶了一些包子回去,你這是當(dāng)宗門里沒包子么,還是故意戲弄林師妹?”
“哎喲喂,游師兄有所不知,這可是被顧師兄夸贊過的,包子里的極品,不信你也嘗嘗。”
游師兄“呸”了聲道:“我才沒興趣!”
兩人邊聊邊走,早已離開了那包子鋪了。不巧的是,他們這個方向剛好是要經(jīng)過那小乞丐的破亂帳篷的。
“靠,什么味道,真他娘的臭,真是晦氣!”那提著包子的年輕男子惡心道。
那游師兄自然也聞到了,迅速用手捂住口鼻,顯然也是惡心至極。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看向了那頂臟亂的帳篷,這氣味正是透過帳篷傳出來的。
這帳篷并不怎么隱蔽,透過那些孔洞,大概也能看到里面躺了個幼齡孩童。只是這孩童臉上太臟,又有一頭臟亂的長發(fā)遮住面孔,即便看到了,也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嗚,那孩童,沒死的話,出來給爺?shù)纻€歉?!蹦翘嶂拥哪贻p男子略有些輕浮地道,“爺今日心情好,給你個機會,讓爺滿意,就放過你這條小狗命?!?p> “馬師弟,一掌拍死就得了,和這種狗東西多說什么?”游師兄很是不屑的說道。
但是,那帳篷里的幼童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然是一動不動地側(cè)躺在那里。
“狗東西,給你臉還不要臉,即便是死了,也要讓你粉身碎骨!”
這被喚作馬師弟的年輕男子,沒有絲毫遲疑,抬腳就將那幼童連同他的破亂帳篷一起踢飛了出去。那幼童飛出了一丈開外,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一摔何其嚴(yán)重,更何況他已經(jīng)餓得奄奄一息。他的身子似乎粘在了地上,青石板上頓時滲透出了一灘血跡。
那馬師弟的火氣并未消去,只見他飛身躍起,一拳急速向那幼童再次砸去。這一拳如果砸下去,那幼童鐵定成為一灘肉泥,再無半絲生機。
忽然,半空中莫名沖出來一人。他一手抓住馬師弟那即將落下的拳頭,繼而又在空中畫出一個圓弧,很自然地化解了這無比沉重的一拳。
“師弟,且慢!”,那莫名多出的身著白色衣衫的年輕男子攔住還想再次出拳的馬師弟道。
馬師弟被這么一攔,一口怒氣卡在嗓子眼兒,連呼了幾口氣,有些不悅地道:“陸師兄,你這是做什么?”
那陸師兄微笑道:“馬師弟,師父此次讓你等下山,不就是物色些資質(zhì)上等的苗子么?我觀這孩童資質(zhì)應(yīng)屬上等,年紀(jì)又小,當(dāng)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呀?!?p> 那一直在旁觀望的游師兄略有些睥睨地道:“原來陸師弟一直在尾隨我等啊,怎么,這是對我等辦事能力有所懷疑?”
那陸師兄一聽此言,頓時心里一慌,連忙解釋道:“游師兄說笑了,師弟也是恰巧路過此處,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游師兄冷哼一聲道:“那還真是巧呢,我與馬師弟還有要事要辦,就不陪著陸師弟了。”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馬師弟,冷聲道:“馬師弟,我們走!”
“是,游師兄!”馬師弟走時,還不忘撂下一句狠話,“陸師兄,希望那孩童還沒死透,更別讓他在日后遇到我。”
那陸師兄冷笑了一下,直到那兩人離去,他才彎身看了眼地上那不知死活的幼童。
“還有一口氣,也算是天助我也?!?p> 這陸師兄伸出手掌,輕輕放在那孩童背上,一股暖流便順著他的手掌流向那孩童身體各處。
“咳咳……”那孩童昏昏沉沉地睜開了雙眼,他此時似乎沒有完全恢復(fù)觸覺,對于身上的疼痛,竟也沒有察覺到。
“你醒了?”陸師兄滿是關(guān)切地看著這孩童。
“我……我這是在……在哪里?”孩童支支吾吾的說道。
陸師兄輕聲道:“你現(xiàn)在很安全,只不過你受傷很嚴(yán)重,切莫亂動!”
孩童此時才似乎對于身上的疼痛有些感覺,不禁回眸看了眼自己和地板黏在一起的身子。這一看不要緊,直接讓他痛得差點又暈了過去,兩排牙齒也是咯咯作響。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男童的腦袋里一陣恍惚,太久沒人叫他的名字了,莫名被問到,他自己也是一陣錯愕。
“我叫什么名字?”男童在自己的記憶里搜索,自幼就是一個孤兒,自己的父母長什么樣子,他也全然不記得。只記得在這條小巷乞討了很多個日子,多到自己也忘了是多久。有很多次都差點餓死了過去,要不是好心人路過,施舍些殘羹,恐怕早就死了很多次了。
忽然,他的眼眸一亮,腦中浮現(xiàn)出兩個字。他抬頭看著那陸姓男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叫—姜—寧!”
陸師兄微微一笑,點頭道:“姜寧么,好,不錯,以后你就是我座下的弟子了。”
這人也不管那孩童愿不愿意,大袖一揮,就將他卷入袖中,然后幾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巷子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