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凡人體弱
眼下的情況讓曹亭晚感覺非常奇妙。
自己能夠感受到,老婆還趴在腿上吚吚嗚嗚地發(fā)出莫名的聲音,偶爾挪一挪身子,似是在尋怎么睡著舒服。
一旁女子半躺在床間,手間團(tuán)扇帶來的絲絲涼風(fēng),也正吹過來。
視線內(nèi)里的線條雖然扭曲散亂,還跟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馬賽克似的,曹亭晚也還是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就是自己和兩只狐貍睡覺的房間。
偏偏就是這樣。
在自己的視線中心,有個穿花裙的女子正背對坐著,在低聲啜泣。
眨眼間。
曹亭晚的心中泛起了相當(dāng)苦澀的情緒,那種苦從胃部翻涌到喉嚨,最終抵達(dá)舌根。
好似被人灌入了一大口中藥般,久久在口間彌散開來。
而也就是在這無形的苦悶間,曹亭晚瞧見了許多許多的年輕女子。
自小在青樓長大;被父母親朋好友等等賣到青樓;被年輕男子女子騙到青樓;走投無路自己投奔了青樓……
然后。
接客,賺錢,直至在許多許多的客人里尋到了自己中意的那個人。
然后繼續(xù)被騙。
替她們贖身是假的,娶她們回家是假的,以后一起養(yǎng)育孩子是假的。
偏偏在這里面還有些是真的,不過真的都是別人的,不是她們的。
嫉恨、苦悶、無奈等眾多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女人們無論想了什么,都只有一個結(jié)果。
那就是什么都做不到。
她們依然還是青樓的女子,要么一死了之,要么繼續(xù)接客,賺錢。
除此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曹亭晚發(fā)現(xiàn)一切都正如當(dāng)初自己推斷的那樣,形成紅衣女詭怪的【惡念】,來自松水鎮(zhèn)中煙花巷柳地里的姑娘們。
眼前扭曲的線條漸漸變了,恍然間,曹亭晚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雨夜。
而眼前,高高在上的錦衣男人看著自己。
男人的臉一直在變著,有老有少,大多俊俏非凡。
與此同時(shí)。
大白狐懶洋洋地話語聲從一旁傳來。
“曹郎好好想想,自己修的是什么道。”
現(xiàn)在依然能感覺到,女子就在自己身旁的床上躺著扇扇子。
曹亭晚看著眼前模模糊糊的扭曲男人,想到曾經(jīng)涂山不依說過的體修一道。
【凡人體弱,既無神通,也無偉力……】
隨后。
低頭間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如嫩藕般纖細(xì)白嫩的女子的手,好看是好看的,卻無法拿眼前的男人怎么樣。
甚至,男人不斷變幻的臉還在嘲笑著,嘲笑著憎恨他們的女子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才說凡人體弱嘛……
曹亭晚忽然悟了,明白了大白狐所說的,不同道途間使用道種的理念都不同是什么意思。
下個瞬間。
曹亭晚直直伸手朝著男人抓去,在對方那扭曲的,不可置信的表情里,用右手扭斷了他的脖子,拆下了他的四肢,開膛破肚……
整個過程完全不由曹亭晚自身控制。
心中苦澀猶如狂風(fēng)暴雨,急急而來,直至眼前所有全都恢復(fù)正常。
扭曲的視線全然歸位。
不知何時(shí),曹亭晚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和兩只狐貍朝西相處的屋子。
金色午陽打在半開的紙窗間,落進(jìn)屋子里,碎了一地。
老婆趴在自己腿上,已經(jīng)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而回過頭,正好瞧見女子那滿臉懶散困倦,也似要闔眼睡去的俏臉。
心中情緒忽然再度翻涌。
曹亭晚一下子覺得好痛,真的痛。
不是身體的痛楚,而是心里有什么東西久久揮之不去,劇烈的情緒抽搐著,甚至差點(diǎn)讓心都停下來。
難以抑制的痛楚傳遍全身,甚至說不出話,久久縈繞于腦海。
而就是在這般反復(fù)無常間。
曹亭晚看見了自己新的右手,有著一層又一層的紅布纏著,上面用著女子針線繡著詭異成雙飛鳥的右手。
“呀,曹郎完事得很快嘛,這倒挺好來著?!?p> “……”
曹亭晚的心還在抽搐著。
雖然女子之前說了很痛,也現(xiàn)在的痛楚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上次,難道大白狐不是用道種給自己換的狐眼?
“太……太奶奶……怎么……怎么和上次差別那么大……上次不是用的道種?”
“當(dāng)然不是啊?!?p> “可……可不是必須……必須道種才能入……入品?”
“都說凡事總有例外嘛?!?p> 女子打著哈欠,滿臉都是笑嘻了的表情,眉眼彎彎,露出了她那壞兮兮的小虎牙。
“那……那是什么?”
“你猜~”
一口氣差點(diǎn)沒緩上來,曹亭晚兩眼一黑,就那么痛暈了過去。
……
晚間。
曹亭晚悠悠醒來后沒多久,就被身旁同樣剛睡醒的女子,還有趴在自己身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婆。
吚吚嗚嗚地叫著趕緊去做飯,她們都要餓死惹。
小白狐“嚶嚶嚶”地可憐就算了,一旁的涂山不依也來湊熱鬧,曹亭晚是不曉得這家伙哪里有什么可憐的樣子!
呵,女人,就知道裝!!
但畢竟最心疼老婆了,曹亭晚自是很快起床穿衣,去做了飯菜招呼著兩只狐貍來吃晚飯。
林間夜下清涼。
雖說是過了立秋已經(jīng)有些時(shí)間,不過曹亭晚總覺得現(xiàn)在天間和前些時(shí)候的夏日沒什么不同。
吃飯的時(shí)候,也偶爾瞧一瞧自己新得的右手。
暫時(shí)不曉得有什么用,曹亭晚得等有空了試一試其威能。
隨后想到了什么般朝著正啃著雞脖子的涂山不依問道。
“大太奶奶,體修就是不斷換身上的【物件】?那到最后會變成什么呢?還有太奶奶你……”
曹亭晚組織著語言。
不過大白狐貍懂自己的意思,她曉得自己想知道她身上都有什么【物件】。
“所以才說呀,曹郎什么都不曉得,以道種換物件,是體修最基本的修煉方式,到了后面,越修就越是你自己?!?p> “越是自己?”
“曹郎現(xiàn)在才九品,去想那么多干什么,飯要一口一口的吃?!?p> 夾了一塊紅燒雞翅放進(jìn)自己碗里,女子溫柔笑著,難得如此這般嫻靜的模樣。
“別說山外有什么了,曹郎連蒼南山里都有些什么也不曉得,去想以后的修行方式干嘛?”
“是哦?!?p> 曹亭晚點(diǎn)著頭,想到確實(shí)是自己想太多了。
然后順手就把碗里剛剛女子夾給自己的紅燒雞翅,放進(jìn)了身旁老婆的嘴里。
這下。
大白狐原本笑著的俏臉,又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