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沒好意思讓你松松手

　　溫昭年掛斷電話以后，抬眸便對上了鄭川以那雙帶笑的眼。

　　他揚(yáng)了揚(yáng)唇，頰邊梨渦淺淺：“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溫律師?！?p>　　溫昭年眼瞼一掀，下一秒，手里的稿紙就被他揉成團(tuán)直接扔到了鄭川以的身上。

　　聽著那人裝模作樣哎呦了兩聲，溫昭年直接置若罔聞。

　　撩了撩眼皮，視線落到鄭川以的臉上。

　　不一會，嘴角便噙著抹意味不明的笑:“但凡你的話少點(diǎn)。”

　　“也不至于被人懷疑是不是別有用心了。”

　　“…我勸你善良。”

　　鄭川以放假回家的那幾天，家里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

　　本來鄭川以也沒多抵觸這事。

　　加上女方各方面都不錯，就是看著有點(diǎn)冷美人的意思。

　　于是鄭川以就想著熱情點(diǎn)，結(jié)果熱情過了頭。

　　最后惹得人女孩子聽到最后只是默默抬了抬頭，看了眼那張笑臉。

　　悠悠來了句：“抱歉，我不買保險。”

　　迎著溫昭年打趣的目光，鄭川以也像是回想起了當(dāng)時的囧狀，臉上笑容瞬間僵了僵。

　　隨即泄憤似地就準(zhǔn)備將手里的紙團(tuán)扔回去。

　　溫昭年側(cè)身一閃，輕易便躲開了他扔回來的東西。

　　彎身撿起滾落在地的紙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的同時只聽見后頭鄭川以又不甘心地嗷了兩聲。

　　等又過了會嗷夠了以后，鄭川以才想起了來時的目的。

　　鄭川以將剛剛一塊帶過來的文件攤開在溫昭年面前。

　　食指一曲扣了扣某處。

　　聲音微低，連帶著面上的不正經(jīng)都少了些許:“你看這個，等到一審的時候應(yīng)該能用上?！?p>　　溫昭年的視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當(dāng)看到上頭的詢問筆錄時像是想起了什么。

　　很快，就見他眸色暗了暗，看向鄭川以時聲音也跟著沉了沉。

　　“說到這里，有個人你倒是可以一起查一下?！?p>　　*

　　次日因?yàn)轱w機(jī)晚點(diǎn)，以至于當(dāng)栗棠言下了飛機(jī)拉著行李箱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diǎn)多了。

　　周圍燈火通明，回去的路上還能時不時看到街側(cè)兩旁的小攤。

　　帶著微辣的烤串味隨著夜風(fēng)一吹，便四散在了空氣當(dāng)中。

　　勾得她剛墊過東西的肚子仿佛又餓了起來。

　　等過了會，隨著栗棠言拐進(jìn)了巷子里，遠(yuǎn)處的喧囂聲似乎都散了不少。

　　月光撒下，柳樹落下的影子被斜斜折射到了墻上。

　　栗棠言拉著行李箱繼續(xù)往里走，箱下滾輪隨著移動摩擦過地面發(fā)出沉悶的的聲響。

　　栗棠言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通話的聲音在此刻稍靜的環(huán)境下變得清晰了許多。

　　“我知道，已經(jīng)快到家了，明天之前就能把資料整理出來給你發(fā)過去?！?p>　　話音剛落地，隨著墻上的影子動了動，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沙沙聲傳進(jìn)了耳朵里。

　　栗棠言前行的步子在抬眼看到不遠(yuǎn)處的人影時便頓了一下。

　　滾輪摩擦過地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那頭的人也像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同樣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聽筒那邊的聲音都像是跟著模糊了起來。

　　周遭一切都仿若被按下了暫停鍵，只看得到那半隱在暗處的人影向這邊緩緩走開。

　　直到溫昭年接過自己手里的行李箱，栗棠言都還有些懵然:“你怎么過來了？”

　　“你說呢？”

　　月光之下，溫昭年的身上就像是鍍了層柔和的光。

　　垂下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眸里像流轉(zhuǎn)著不知名的情緒。

　　嗓音微沉，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下多了絲繾綣。

　　兩人離得不算很近，但溫昭年突然的反問卻像是湊近耳畔時的呢喃。

　　字字落盡耳里沒一會便燙紅了耳尖。

　　栗棠言無意識捏了下耳垂，脖子縮了縮，在下巴埋進(jìn)咖色圍巾的同時順勢躲開了他的視線。

　　腦袋微低著，只露出了個后腦勺對著溫昭年。

　　另一邊，溫昭年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見那眼上的睫毛隨著她垂眸的動作動了兩下。

　　像匐下的蝶翼，落了團(tuán)陰翳在上面。

　　悄然間，握在行李箱扶桿上的手指節(jié)一曲，輕輕摩挲了下。

　　薄唇輕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眼底盡是了然。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人并肩往前走著。

　　微弱的光線順著路燈打下來的方向?qū)⑺麄兊挠白硬粩嗬L，直到拐角的瞬間交疊在了一起。

　　居民樓下，栗棠言垂著的眸子視線不自覺落在了還在溫昭年手里的行李箱。

　　想開口要回來，卻感覺直接要回來有種將人用了就丟的渣女即視感。

　　她猶豫了下，跟著眼睫才顫了顫。

　　等再開口時話里就帶上了點(diǎn)試探：“行李箱應(yīng)該挺重的吧，給我吧。肚子餓嗎？要不我請你吃點(diǎn)東西？”

　　“是有點(diǎn)餓了?！?p>　　“那我就不留你了?！?p>　　“…”

　　說實(shí)話，栗棠言開口前是真沒覺得他會答應(yīng)，所以問出來的時候倒也沒多負(fù)擔(dān)。

　　誰知道她剛問完沒一會，來自兩人完全相反意思的話語卻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一陣夜風(fēng)吹過，吹落了對面墻上的幾瓣凌霄花。

　　周遭靜悄悄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詭異的尷尬。

　　狹長的鳳眼微瞇了下，溫昭年垂眸看了眼身前不自覺心虛起來的某人。

　　忽的輕哧了聲，聲音緩慢而悠揚(yáng)。

　　“看來真的不是我的錯覺?！?p>　　“某人這是真準(zhǔn)備用完就丟啊?！?p>　　*

　　薯崽在出差前就被栗棠言先送去徐渺渺那邊幫忙喂幾天。

　　所以當(dāng)她拿鑰匙打開家里大門的時候，屋內(nèi)只剩下一室黑暗。

　　溫昭年最終還是跟著自己一塊上來了。

　　行李箱被他拉在手中，等開了燈并肩站在空了幾天的房子里倒是讓栗棠言有一瞬有種兩人已經(jīng)住在了一塊的錯覺。

　　“家里應(yīng)該只剩下面條了，你可以嗎？”

　　栗棠言從他手里接回了行李箱，抬眸時白皙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粉。

　　溫昭年沒說什么，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淡下來的表情倒是讓人感覺剛剛在樓下說話時他眼底閃過的促狹不過錯覺一場。

　　思及此，栗棠言的耳根子又不自覺熱了起來。

　　她佯裝著淡定，讓溫昭年先去沙發(fā)那邊坐會后就抓著行李箱逃也似地往屋里回去。

　　暖黃的燈光下，女生離開的步伐顯得有些急切。

　　直到房門被人關(guān)上隔開了看過去的視線，黑曜石般漆黑的眸里目光才閃爍了下。

　　他收回了視線，垂落回身側(cè)的手摩挲了下指腹。

　　指尖微涼，好像還殘留了無意相觸時那一瞬即逝的溫軟。

　　栗棠言捧著兩碗面出來的時候，溫昭年已經(jīng)靠著沙發(fā)睡著了。

　　卷翹的睫毛落在眼下，頭頂光線落下停在上面起著細(xì)碎的光。

　　栗棠言將東西放到一旁，跟著就在旁邊蹲了下來。

　　沙發(fā)不大，以至于他的身子陷壓進(jìn)去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擁擠。

　　皮膚白皙，在燈光的映襯下越發(fā)冷白。

　　栗棠言抱膝看了一會，眼眸明亮，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專注。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轉(zhuǎn)，直到小腿位置開始出現(xiàn)麻痹感，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蹲在沙發(fā)前不知道看了多久。

　　栗棠言扯了扯唇，回頭望了眼桌上已經(jīng)消了不少熱氣的面，眸里閃過一絲嘲弄。

　　與此同時，抱膝的手松了松輕捏了幾下小腿根，等到感覺麻痹的感覺消了些后才準(zhǔn)備再去把那兩碗面再熱一熱。

　　然而站起的瞬間，久蹲過后襲來的短暫的眩暈便伴隨著起身時腿間的虛軟讓她不受控制地就踉蹌了下。

　　身子往后一倒，重新跌坐回地上的同時，右手已經(jīng)順勢壓在了溫昭年的腹部上。

　　而后，隨著一身低沉的悶哼在頭頂傳來，原本落在眼下的睫毛跟著動了動。

　　下一秒，狹長的丹鳳眼已經(jīng)睜了開來。

　　視線準(zhǔn)確落在了始作俑者的身上，眉頭微蹙著。

　　嗓音里還帶著微微的?。骸袄踔嘀啵揖统阅阃朊?，至于嗎？”

　　許是剛睡醒，他的眼尾還帶著點(diǎn)淺淺的紅，清冷褪去，眉梢間多了點(diǎn)慵懶的意思。

　　栗棠言是第一次被人這么連姓喊小名，話里還帶著隱隱的控訴。

　　所以只是一瞬，腦袋就像是宕機(jī)了一下。

　　臉紅得像滴血般，說話都變得有些結(jié)巴：“我…腿軟…”

　　沒頭沒尾的解釋落盡了另一個人的耳朵里，分不清是刻意曲解還是什么，很快就見他眼尾一揚(yáng)。

　　金屬質(zhì)感的嗓音里染上了點(diǎn)調(diào)笑意味：“你腿軟按我肚子干什么？”

　　“還有，手感按著還好嗎？”

　　溫昭年的話音落地，栗棠言這才想起了自己的手還壓在他的身上。

　　心下一滯，沒反應(yīng)過來前手心沒忍住便蜷了下。

　　細(xì)軟的指尖隔著衣料擦過了底下的皮膚，那一瞬間，就像是幼貓的爪子在上頭輕撓了一下。

　　沒一會，相較之前更沉了些的悶哼聲便順著喉結(jié)滾動間溢了出來。

　　像是終于忍無可忍般，溫昭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細(xì)白的手腕上。

　　漆黑的眸里此刻就像翻涌著某種危險的情緒：“還撓嗎？”

　　握在腕上的手心熱得驚人，隨著那人傾身坐直的動作，逼人的壓迫感隨著落下的一片陰影好似要將人整個罩進(jìn)其中。

　　四目相對間，栗棠言只覺喉間有些干澀了起來。

　　她試著往回抽了抽，卻發(fā)現(xiàn)毫無作用。

　　腕間落下的力道就跟無形的鐐銬將自己的動作壓得死死。

　　良久，眼上的睫毛動了動，垂落下來的同時拓了團(tuán)淺淺的陰翳。

　　淺粉的唇瓣隨之動了動，聲音輕的恍若轉(zhuǎn)瞬便消散在空氣里：“你先松手…”

　　“我的腳又麻了。”

　　*

　　桌上的面因?yàn)殄e過了最佳的食用時間已經(jīng)坨了不少。

　　栗棠言本想著再去熱一下，卻被那人先一步拿了過去。

　　兩人探過手去的時間都差不多，以至于有一瞬間指腹又無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又回想起了剛剛的一幕，栗棠言停在半空中的手瞬間就像是被電觸了一下，倏地就收回了手。

　　明顯的動作落進(jìn)了溫昭年眼里先是一愣，隨即眼尾一彎狹出了道極窄的皺褶。

　　他將碗重新放了回去，隨即支著下巴，眼皮一撩，視線準(zhǔn)確落在了她的身上：“栗粥粥?！?p>　　“嗯？”

　　雖然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這稱呼的改變，但栗棠言還是抬了抬眸，手覆在碗沿感受著一點(diǎn)點(diǎn)傳來的暖意。

　　她眼里帶著點(diǎn)好奇，眼眸清澈，看向溫昭年時眼里只剩下他的身影。

　　然而還不等她再說什么，就看到溫昭年那雙眸里就像是落進(jìn)了些自己看不明的東西。

　　清冽的嗓音在此刻安靜的環(huán)境下顯得格外清晰：“有些事情，瞞不住人的?！?p>　　“！”

　　溫昭年的一句話就像是靜室里突然落地的一根針，突兀且清晰。

　　手心下觸及的暖意像是瞬間消散了不少，栗棠言臉上表情一僵，一時竟分不清他話里的含義。

　　不過還沒等她細(xì)想下去，溫昭年卻已經(jīng)先一步起身。

　　錯身之前，栗棠言行動已經(jīng)快過腦子抓住了他的衣擺：“你干嘛去？”

　　話音落剛落地，隨著啪的一聲輕響，除去窗外隱隱透進(jìn)來的光線，一室陷入到了昏暗之間。

　　昏暗的環(huán)境下，溫昭年也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感覺到燈光暗下的瞬間抓在衣擺上的手跟著一緊。

　　垂落的眸光微閃，下一秒，溫?zé)岬氖直愀苍诹怂氖直成稀?p>　　聲音微沉，卻在黑暗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應(yīng)該是跳閘了，我去看一看。”

　　說罷，便要邁步離開。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兩步，就感覺搭著的手上又覆上了只手。

　　栗棠言順勢站起身，雙手隔著袖子抓住了他的小臂。

　　聲音低低，湊近時淡淡的青檸味順勢竄進(jìn)了鼻間：“我要跟你一塊?！?p>　　黑暗的環(huán)境下，一切感官都變得靈敏了不少。

　　順著手里亮起的手電筒光源，栗棠言扯了扯就站在電閘前卻還沒動靜的溫昭年。

　　面上閃過疑惑，下一秒心里的話便已經(jīng)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修不了又沒好意思說吧？”

　　“沒事，讓我——”

　　還沒等她說完，順著微弱光源看過去，就見他唇角輕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向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栗棠言就感覺抓著的手被動一抬。

　　隨著啪的一聲燈光再次亮起的同時，便聽見那人輕笑了聲：

　　“我是沒好意思。”

　　“但是是沒好意思讓你松松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