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年眉梢一抬，垂眼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捕捉到松松扎著的低馬尾落了捋黑長的發(fā)絲。
搭在褲腿上的手動了動，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沉：“什么事？”
栗棠言跟在他的身后，一直等到他走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后，栗棠言才啟了啟唇。
在他抬眼看向自己的時候，雙手背在身后不自覺蜷了蜷：“專訪的事情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下?！?p> “如果是時間上有沖突的話，我們可以協(xié)調(diào)?！?p> 溫昭年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板著臉公事公辦的人，狹長的雙眼微瞇了下。
再開口時，栗棠言恍惚間感覺到了他似是有些不快。
“我要是不準備考慮呢？”
“...”栗棠言抿了抿唇，對上溫昭年灼人的視線平白生出了點不自在：“條件方面，一切好說?！?p> 她向來不喜歡和溫昭年這么“對峙”著，所以最后一句話幾乎是花完了自己最后一點勇氣。
說完，栗棠言便想著，溫昭年要是還不答應(yīng)的話，她寧愿去求肖藝換個人過來交涉，也絕對不要再跟他提多一句了。
安靜的氛圍隨著溫昭年的沉默讓她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像是稀薄了起來。
等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指尖陷進了掌心的皮肉中，栗棠言率先收回視線。
聲音壓低著：“算了，我不打擾你了?！?p> 說罷，就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與此同時，隨著身后的人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的那聲輕嗤隨著溫昭年的靠近也順著頭頂傳來變得越發(fā)清晰。
開口的瞬間，栗棠言便感覺心跳倏地慢了半拍：“有你這么談合作的嗎？還沒開始，人就已經(jīng)準備跑了?！?p> 溫昭年的話聲剛落地，栗棠言就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身子。
而隨著那熟悉的氣息侵進鼻息間，她才發(fā)現(xiàn)此時兩人的距離離得有些近了，更別說因為那人微彎下身子的動作使得栗棠言差點就撞上了他的下巴。
瞬時間，栗棠言就感覺臉上微微熱了起來。
分不清是注意力都被他的話轉(zhuǎn)移了，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
都沒來得及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就已經(jīng)抬頭直接對上溫昭年的視線。
眼睛亮亮的，像是捕捉到他話中的可能性般，眼尾不自覺彎了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答應(yīng)了？”
視線之下，白皙的小臉上帶著點微微的紅，偏圓的杏眼此刻微微睜大。
很像只抓了根胡蘿卜的兔子，只不過不再像來之前那般低落。
邊想著，薄薄的唇上已經(jīng)輕咧出一道小小的弧度。
他沒有立刻站直起身，放緩的聲調(diào)傳到耳邊顆粒感十足：“什么時候回去報道？”
栗棠言以為他是怕久了耽誤時間，很快就解釋道：“半個月左右?！?p> 說罷，又怕他反悔，連忙補了句：“不過你要是怕耽誤時間想將日程提前的話，我可以提前收假的?！?p> 然而，在她話剛說完沒多久，栗棠言卻見他眉間悄然一挑，隨即不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罩在身上的陰影便退了回去。
溫昭年站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在栗棠言還處在愣神階段的時候便輕笑了聲：“既然如此，來律所當一段時間免費助理吧?！?p> “不是說條件任開嘛，那就這個了?！?p> “....”
我讓你條件好說，沒讓你條件任開！
“那個...你倆聊完了嗎？”身后，邢茗茗的聲音傳了過來。
栗棠言回頭一看，只見她眼中帶著打趣，也不知道已經(jīng)在后頭站了多久。
栗棠言被看得臉上一熱，哪怕先前溫昭年已經(jīng)拉開了距離，但她卻還像是有種被人撞破什么事情的窘?jīng)r。
隨即掩耳盜鈴般便又往后退了一步。
等完了后可能還覺得不夠，索性直接扭頭往邢茗茗的方向過去，一副要直接把溫昭年落在原地的陣勢。
“栗粥粥?！?p> 然而還沒等她走過去幾步，就聽見溫昭年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
話里染著笑，帶上了點無言的繾綣。
“！”
眼前，邢茗茗聽著溫昭年念出來的名字，眼里打趣越深，看得她瞬間便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與此同時，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話音也越漸清晰。
他就像是故意的一般，見栗棠言沒什么反應(yīng)，忽的腳步一頓，臉上笑意越深。
“栗粥粥?！?p> “不準備繼續(xù)談了？”
“??！”
栗棠言回頭，剜了他一眼。
隨即哼的一聲：“不談！困了?！?p> *
栗棠言走后，邢茗茗走到了溫昭年的身邊，手肘曲起撞了下他的小臂后問道：“你欺負人家了？”
溫昭年低了低頭，看了眼邢茗茗此時的神情。
有些好笑：“好歹我也是您親兒子，就這么信不過嗎？”
“這倒不好說?！?p> 邢茗茗白了他一眼，看了眼二樓的某處后才幽幽補了一句。
“你小子小時候還好，長大后，蔫壞?！?p> “...”
栗棠言沒準備在X城呆太久，所以辦完手里頭的事情就準備收拾東西回Z城。
臨走那天，邢茗茗聽說她要回去，二話不說就直接推了溫昭年出來當免費司機。
還美名曰順路還能有個說話的。
對此，栗棠言本想拒絕，但最后還是拗不過她的堅持只能應(yīng)下。
Z城雖然和X城距離不算特別遠，但開車回去還是免不了要花上幾個小時。
等到溫昭年的車開到了她和姚卿住的地方后，天空早就染上了抹深湛色。
栗棠言伸手剛要去碰車門，溫昭年的聲音已經(jīng)先一步傳了過來：“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考慮什么？”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栗棠言反問的話便已經(jīng)脫口說了出來。
她回頭看了眼溫昭年，只見那雙眼微瞇了下。
瞬間，栗棠言就感覺心跳慢了半拍，看著溫昭年的表情這才想起了那天他跟自己談的所謂條件。
“你玩真的?。俊闭f話間，栗棠言的聲線微微拔高，手拽緊著安全帶顯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溫昭年的行為卻表現(xiàn)得淡定了許多。
指節(jié)輕敲了下方向盤，卷過的風聲將他的聲音掩得多出了絲飄渺的不真實感。
“我還沒閑到跟你玩假的。”
“...”
話音落地，被拽著的安全帶上又陷著幾條更深的褶。
接著，還沒等她繼續(xù)開口，溫昭年接下來的話就徹底將后路堵得死死的：“正巧有人請假，最近所里缺人。”
“我就只有這一個條件?！?p> “可不可以，就看你了。”
隨著他的話聲落地，溫昭年視線未移，漆黑的眸子里像是一眼望不盡的深譚。
將她整個倒映在里面。
與此同時，迎著他看過來的視線，栗棠言只覺心里頭開始有些不爭氣地怦怦加快。
她咽了咽口水，卻感覺喉間有些干澀。
空氣中，隨著兩人靜默下來，像是彌漫著道無形的屏障，將他們困在這不大的空間中逃也逃不出去。
“我考慮一下?！?p> 說罷，車門就已經(jīng)被栗棠言推了開來。
那近似于逃跑的背影落在車里的人眼中，沒一會便多了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栗棠言到家的時候，姚卿已經(jīng)抓著包辣條跟徐渺渺坐在沙發(fā)上在同一時間向她看了過來。
“干嘛這么看著我？怪滲人的?！?p> 栗棠言臉上熱意未消，但迎著兩人毫不掩飾地審視視線卻是愣怔了下，隨即低頭掃了眼身上。
也沒穿反衣服啊。
晃神間，她就看到姚卿拍了拍邊上的沙發(fā)示意她過去。
等到栗棠言坐定了之后，她才湊過去滿臉八卦：“你不是回X城了嘛，怎么是溫昭年送你回來的？”
“兩人和好啦？”
說到最后，不知怎的栗棠言居然覺得姚卿的眼中閃過某種她看不太明白且蠢蠢欲動的光。
然而，姚卿并沒有給她多余的時間去細想，跟著就又往前湊近了些。
栗棠言被她磨得實在沒了脾氣，最后才氣笑著跟她們解釋了一下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
聽完，栗棠言就越發(fā)后悔。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姚卿這廝變得越發(fā)興奮。
甚至開始慫恿她快快應(yīng)下：“還想啥，就是上?。 ?p> “最好再來個兔子偷吃窩邊草?！?p> “...”
栗棠言默了兩秒，隨即扭頭看向徐渺渺：“渺渺，有空咱帶她去躺醫(yī)院。”
“看看腦子?！?p> 徐渺渺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嘴角勾起了個很淺的弧度，隨即點了點頭：“有道理?！?p> 兩人一言一語，沒一會就輪到姚卿沉默了。
徐渺渺今天剛出差回來，但是看著精神還不錯，跟著栗棠言和姚卿打鬧了一會也沒看出點倦意。
突然，栗棠言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抬手便拉了下她的衣服：“對了渺渺，薯崽怎樣了，我都好長時間沒見到它了?！?p> “等我找到新房子再把它接回來吧。”
“也不知道這小沒良心的有沒有忘了我。”
話音落地，在栗棠言看不到的視野當中，徐渺渺和姚卿兩人對視了一眼。
表情皆是滯了一下。
隨后，姚卿率先反應(yīng)過來，擺手笑道：“不會忘，不會忘，忘了誰也忘不了你?！?p> “...”栗棠言眉頭一挑，不知怎的居然從姚卿的話中嗅出了點不對勁的味道。
但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身側(cè)，徐渺渺已經(jīng)翻出了張圖放到她的眼前。
落地窗前，薯崽正背著拍照的人四肢攤開趴在地上，窗外斜陽美如畫。
栗棠言看了眼，像是什么細節(jié)被她忽略，剛想湊過去再仔細看看。
徐渺渺卻已經(jīng)收回了手機，話里隨之染上了點笑意。
“我證明，姚卿說得沒錯。”
“忘了誰，也忘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