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禧山
“啟稟掌門,門外有人叫歐陽紫峰求速見掌門。”
“歐陽紫峰?他來干嘛?莫非是長蘇出了什么事?”付子川火急火燎地跑出殿。
“子川兄!”歐陽紫峰拱手道。
付子川連忙扶住他,“不必多禮,長蘇呢?”
“長蘇她……”歐陽紫峰臉上十分凝重。
“磨磨嘰嘰的,你快說。”付子川急得頭上冒起一層汗。
歐陽紫峰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付子川聽罷,怒不可遏,便喊道:“來人,把我劍拿來,我今日非滅了你不可。”
“子川兄,本就是我對不起長蘇,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絕不還手,可為今之計,還是得先找到長蘇啊?!?p> 戚水聽到這么大的動靜,便早趕了過來,急忙奪下付子川手中的劍?!白哟ǜ绺纾銊e沖動,紫峰兄也不是有意的,你別怪他了,紫峰兄說得對,當下最要緊的是找到長蘇姐姐呀?!?p> ……
晨時的花田里,微風和煦,香氣彌漫,黎長蘇和歐陽紫峰在花田里漫步,人面如花,花色襯人。
“小蜜蜂,給本小姐采一朵?!崩栝L蘇嬉笑著。
歐陽紫峰不語,嘴角輕抿,輕輕摘下一朵剛要給黎長蘇戴上,突然陰風怒號,大雨滂沱,兩人來到懸崖邊。
黎長蘇甚是吃驚,“這怎么回事?”剛一回頭,她看到歐陽紫峰的臉色變得陰暗。
“歐陽紫峰你怎么……”還沒等她“了”字說出口,歐陽紫峰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便狠狠地掐住黎長蘇的脖子,往懸崖邊送。
“歐陽紫峰你……你……”黎長蘇快喘不過氣來了。黎長蘇掙扎著,腳邊的石頭滾落到懸崖下,只聽得呼呼幾陣風聲,啪啦雨打聲,深不見底。
“歐陽紫峰,你……快醒醒……”黎長蘇使著最后的力氣喚著他。歐陽紫峰仍不動聲色地掐著黎長蘇,黎長蘇整個身子懸在半空中,此時心中只有無盡的絕望,淚水和雨水趟過臉頰,這是比冷更可怕的感覺。
歐陽紫峰松了手,黎長蘇閉上了眼。
“啊……”
黎長蘇坐直了身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原來是場夢啊?!?p> “姑娘你終于醒了?!?p> 黎長蘇望著船頭圍著五個形似小孩,長相聲音卻像四五十歲模樣的人瞅著她笑,頓時起了防備之心,厲聲道:“你們是誰?”
“哎喲,女娃娃別動怒,我們是禧山五仙。我是桑仙。”
黎長蘇望去,只見那人身披桑麻,頭插桑葉,目光炯炯。
“這是草仙?!崩栝L蘇的目光順著桑仙的手指向另一人望去,那人笑呵呵的,挎著個草藥包。
“女娃娃,你昏了三天三夜,就是他救了你。”桑仙繼續(xù)道。
“多謝草仙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黎長蘇拱手道。
“小娃娃客氣了,老頭子應(yīng)該做的?!辈菹蓳犴毿Φ?。
“哎呀,還有我呢,我是柳仙,這是我那悶瓶兒四弟菜仙?!绷膳牧伺囊慌缘拇糇〉膼瀽灢豢缘牟讼?。
“哎?老五呢?又去偷吃去了?!绷墒植嬷?,喊了一句:“老五,這兒有肥雞腿?!?p> 只見一個胖胖的小人一手抹著嘴上的油,一手抄著油餅,叫嚷著一跌一跌地跑過來問道:“哪兒?哪兒?”
“哎呀,別吃了,騙你的,女娃兒醒了,我在介紹你呢?!绷梢荒樝訔壍刈е啥?,把他拽了過來。
“哎喲,女娃娃,你餓不餓?都躺這么久了。”果仙把餅遞給黎長蘇。
“多謝果仙的好意,在下不餓?!崩栝L蘇剛回完話。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
“哎呀,女娃娃傷勢未好,不能吃油膩之物,老五,你和老三去熬些粥?!鄙O煞愿赖?。
“桑仙,你們?yōu)楹谓徐轿逑蓞??”黎長蘇一臉疑惑。
“說來話長,我們五個出生便是這般模樣,村里人說我們五個沖了喜,從來都不給我們好臉色。后來有一年大旱,村里有的餓死,有的逃走,田里一片狼藉,村里人便覺得是我們五個犯沖,便想讓我們五個祭天,可那刀剛要下去時,就聽見一陣霹靂啪啦的雷鳴,接著便下起瓢潑大雨。村里人認為我們五個是天上派來的神仙,便一起對著我們叩首。自那時起,我們便被稱為五仙嘍。后來……”桑仙臉色變得凝重。
“后來怎么樣?”黎長蘇聽得津津有味。
“后來有一年,村里突然得了瘟疫,無一人生還,我們五個那時還在游山玩水,回來后,村里已是一片狼籍……唉。我們五個便放火燒了村子,在那地方立了墓碑。便又一起上了禧山,一住便是三十年。”
黎長蘇聽得意猶未盡,又連連嘆息。
“對了,女娃兒,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與誰家有仇,為何會受如此重的傷?”草仙問道。
“在下黎長蘇,唉,我這說來話長……”
“唉,女娃兒也是個可憐人吶,你先好好養(yǎng)傷,身體要緊吶。”
“好。”
天色微涼,黎長蘇斜倚在船上的窗邊,聽著槳板拂過的水聲,望著天邊似出不出的月兒,不由地出了神?!八趺礃恿??應(yīng)該都做了駙馬了吧,群主有權(quán)有勢,又可助他升官,何樂而不為?而我呢,黎府沒了,小葉沒了,哥哥也走了,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落魄姑娘罷了,我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夢啊。我還是隨五仙去禧山生活吧,倒也自在。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呵,世事可真無常多變啊……”
幾滴淚落入深不見底的湖中,向東流去。
……
“這都行兩天兩夜了,歐陽紫峰!你有什么線索了?”付子川下了馬。
“沒有?!睔W陽紫峰停了下來。
“虧著你還是什么號稱什么‘生死侍’的靖南司指揮,虛有其表。”戚水撫了撫付子川衣襟,搖了搖頭。付子川哼了一聲,走開了。
歐陽紫峰正想開口,眾人只見天上幾只煙霧彈聲響。
“這是門派里的緊急響應(yīng),估計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只離開了幾天,便這般,真是不讓人省心。”付子川氣得跺了跺腳。
歐陽紫峰連忙道:“這幾日多謝兩位的幫助,在下感激不盡,既然貴門有事,便不打擾兩位了,在下自己去尋吧。”
“這……這……歐陽紫峰,我再給你派些人馬,你要是找不到長蘇,你等著!”付子川上了馬,憤憤離去。
“紫峰兄保重!”戚水拱手道,“駕”的一聲隨付子川離去了。
“長蘇,你到底在哪兒?”歐陽紫峰雙腿癱軟在了地上?!岸际俏业腻e,唉……”
茫茫天際,霧氣漫漫,只有陣陣林風在做回應(yīng)。
一月后,尋未果。
歐陽紫峰在十里地小葉的墓旁立了黎長蘇的墓碑。
“倘若你我從未相見,也許結(jié)局便不是如此。你會無憂無慮地在黎府生活,嫁一位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就不會……”歐陽紫峰哽咽了。
他做了十幾年的指揮,從未流過淚,那時即使被鐵鞭打的再疼,血流得再多,也從未動容片刻。而今日,他再也繃不住了,兩行熱淚從臉頰直下,落在碑前的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