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莊聯(lián)軍勝了一陣,士氣高漲,人心安定,高唐縣兵的士氣卻低落了下去。
高廉暴怒,對那于直揮劍厲喝:“臨敵逃遁,罪該問斬,左右給我拿下這廝!”
“大人且慢!”
另外一個騎將出聲勸住,奮聲叫道:“大人且饒了于指揮使,末將溫文寶,去戰(zhàn)那女賊!”
高廉瞪著他說道:“溫指揮使,你聽清了,女賊和于直的性命,我要一個!”
“末將領(lǐng)命!”
那溫文寶用力拱手,使一桿長槍,騎一匹黃驃馬,鈴鐺一響,奔出陣來,挺槍直奔扈三娘。
扈三娘正在興頭上,也不回陣換人,徑直策馬迎戰(zhàn),與溫文寶打在一起。
那溫文寶只比于直強了兩分,怎是她的對手?五六回之后就落了下風,左支右絀,卻因身后有高廉的利劍,不敢退卻,只能死撐。
高唐陣中于直看到好友就要挨刀了,頓時大急,悄悄打馬出來,默不作聲往扈三娘背后摸去。
“無恥小人!膽敢偷襲!”
三莊陣上人都看到了,齊聲怒喝。
不等扈成發(fā)聲,陣前幾將就齊齊躍馬要去救援,卻有一將最先飛奔而出,口中高喊:“某投奔無功,諸位把這功勞讓給兄弟吧!”
眾人一看,原來是扈成在林中遇到的那個虎行者王虎,都有心要看他的本事,于是拉馬退讓。
“哇??!兀那偷襲小人,爺爺來取你狗頭!”
只見那王虎也使雙刀,卻是一對鑌鐵戒刀,冷氣森森,吼聲震耳,直取于直!
于直不敢以側(cè)面相迎,只好放棄偷襲,轉(zhuǎn)過馬頭來戰(zhàn)他。
二人一交手,這廝才知對方實力之強,竟然還在那女將之上,驚得手忙腳亂,眼看就要命喪戒刀之下了。
扈成看出己方二將武藝遠勝對手,不想斬殺官兵將領(lǐng)惹來麻煩,急忙高呼:“三娘,虎行者,休要殺人,生擒敵將!”
“知道了!”
扈三娘回了一聲,刀勢緩了緩,故意放個空子。
那溫文寶被她的雙刀死死纏住,喘不過氣來,見機急忙脫離而去。
扈三娘從鞍邊皮袋里取出紅繩套索,從背后拋了過去,纏在溫文寶身上,索上幾把鐵鉤緊緊抓住衣甲,掙脫不得。
溫文寶來不及解套,欺對方是女人,打馬前縱,伏在鞍上全身用力,想把對方反拉下來。
誰想那套索一頭卻綁在馬鞍上,他這一下猛然用力,竟把自己拽著倒飛了出去,‘噗咚’一聲,連人帶槍栽到地上。
扈三娘擒住了敵將,也不理他死活,繼續(xù)驟馬奔馳,拖著溫文寶往己方陣地而去。
那邊于直見好友倒了,驚得手腳發(fā)軟,招式大亂,被王虎一刀磕掉大刀,又一刀背敲在頭盔上,頓時昏沉過去,搖搖晃晃往馬下跌落。
王虎不等他落馬,左手合了雙刀在手,右臂一伸,抓住這廝腰帶提了過來,放在馬背上,也奔回陣來。
二人回到陣中,各挾著自己的俘虜,在車陣里一圈圈的轉(zhuǎn),同時舉刀炫耀!
“呼!呼!威武!”
扈成站在大車上,面對己方民兵,振臂高呼。
“呼!呼!威武!威武!”
莊客們反應(yīng)過來,把扈三娘和王虎圍在核心,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咚咚咚咚……”
“哐哐哐哐……”
還有人敲鑼打鼓,噪聲煊天,好似過節(jié)一般熱鬧,車陣里民兵士氣狂漲!
高唐州軍陣上,高廉氣得臉都黑了,牙齒咬的咯咯響,把寶劍猛地劈下,暴喝一聲:“給我殺!”
戰(zhàn)鼓擂動,旗幟揮動中,兩翼的高唐縣兵緩緩移動,越過中軍的飛天神兵,朝車陣壓了上來。
“嘟嘟嘟嘟!”
哨子警報響起,三莊車陣很快安靜了下來。
扈三娘和王虎急忙命人綁了俘虜,自己趕到陣前,眾莊客也都興奮的回到陣地上。
“他沒有派出飛天神兵?!?p> 幾個頭領(lǐng)看清前方形勢,都有些慶幸,卻也知道這不是好事。
如果高廉直接派飛天神兵上來,己方體力還算充沛,或許能頂住,然后再借著擊退飛天神兵的威勢震懾高唐縣兵,堅持到援兵到達應(yīng)該沒問題。
但那高廉十分謹慎,暴怒時也沒有動用飛天神兵,而是先以縣兵消耗自己,待己方疲憊后再使出殺手锏,結(jié)果肯定是一擊必殺!
“備戰(zhàn)吧!”
多想也沒用,扈成對眾頭領(lǐng)說了一句,跳下大車,騎上戰(zhàn)馬,準備廝殺。
其他幾人也默然無聲,分散開來,返回各自的戰(zhàn)位。
戰(zhàn)場上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風聲和五百多個高唐縣兵前進的腳步聲,氣氛異常壓抑!兩邊的戰(zhàn)士都表情緊張,大口呼吸著,準備迎接一場硬仗!
“嗚!”
正要開打時,北方突然傳來一聲號角長鳴。
兩邊之人都是一驚,齊齊扭頭看去,就見一只隊伍從北面大路上朝這里快速開進。
“凌州兵馬來了!”
車陣里祝彪大叫一聲。
“好呀!”
三莊民兵大喜,同時發(fā)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叫聲!
“當當當當……”
高唐縣軍陣上立刻鳴金。
高唐縣兵都松了口氣,急忙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后撤,回到陣中。
高廉揮動寶劍,指揮全軍重新結(jié)陣,分了兩個小陣,兩百縣兵監(jiān)視車陣,三百飛天神兵和其他兵馬面向凌州隊伍。
凌州兵馬未到,三騎人馬先趕到車陣跟前,祝太公在兩個莊客的保護走進陣來。
眾頭領(lǐng)興高采烈地的過去迎接,扈成問道:“伯父,凌州兵馬怎地如此之快就趕來了,我們派出的報信之人走了才一個多時辰?!?p> 祝太公撫須笑道:“等你們的信使來了,黃花菜都涼了。呵呵,在高廉出兵時,單團練使就知曉了,立刻和魏副團練使帶兵到邊境處,見到高廉兵馬出現(xiàn),立刻就趕來了。”
扈成笑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老朝奉算到我們前面去了?!?p> 幾個頭領(lǐng)也都笑了起來。
祝太公又神秘一笑道:“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兩位團練使這次前來,還帶來了破高廉妖術(shù)的器物。那高廉仗著飛天神兵欺負了凌州廂兵好幾次,這一次,定要讓他好看!”
“哦?”
眾頭領(lǐng)都十分好奇,轉(zhuǎn)頭望向凌州軍,等著看一場好戲。
高唐縣兵的陣型剛擺好,凌州兵馬也到了跟前,約有一千之眾,二十幾個騎兵,在距離車陣兩百余步的地方列好陣勢。
中軍陣上,一桿黑色帥旗,上面一個‘單’字,旗下一員大將,黑衣黑甲,騎黑馬提黑槍,臉面也黑。
前陣一桿紅色‘魏’字旗,旗下大將絳色鎧甲,胭脂紅馬熟銅刀,奔出陣來,高聲斥道:“高廉,你目無王法,肆意妄為,擅自發(fā)兵越境,知道犯了何種罪名嗎?快脫了衣甲,束手下馬,隨我到知州大人面前論罪!”
“呔,魏定國,你這鳥毛團練使,快給我閉上鳥嘴!”
高廉斜眼怒喝,舉劍罵道:“我家大哥是當朝太尉,是大宋官家身邊第一個親信之人,大宋官家對我大哥也言聽計從,你惹得起我家大哥嗎?”
“呸,別說你個芝麻小官,就是那鳥知州,見了我家大哥都要跪地磕頭!你個鳥軍官,也在我大哥管下,快來給你家大爺磕十八個響頭,不然我叫我家大哥在你臉上刺上金印,把你發(fā)配沙門島享福!”
魏定國氣得七竅生煙,手中熟銅刀用力一劈,高聲喝道:“高廉,我今日誓要擒你,關(guān)了囚車押上東京,在開封府的狗頭鍘上鍘了你的狗頭!”
“嗚呀呀呀!魏定國,我先取你的狗頭!”
高廉也被氣得哇哇亂叫,跳下馬來,一把抹掉頭盔,打散了頭發(fā),雙手捧劍在胸,口中快速念起了咒語。
聽到他咒語響起,身邊的三百飛天神兵也都跟著一起念,嗡嗡嗡的咒聲大起,仿佛有龐大蜂群在空中飛舞!
扈成聽到這種聲音,只感覺頭腦發(fā)昏,心中煩悶,其他人皆變了臉色。
那邊凌州軍陣也慌亂起來,魏定國見狀,急忙返回陣中,前陣、主陣里同時敲響了銅鑼。
幾十面銅鑼哐啷啷的響,吵得耳膜都快被刺破了,聽不到飛天神兵的念咒聲,凌州兵總算安定了下來。
“嗚呀!”
高廉念完了咒語,叱咤一聲,喝道:“請神!”
摘下腰上的朱紅葫蘆往嘴里灌了起來,飛天神兵也紛紛拿起自己的朱紅葫蘆放到嘴上大口大口的喝。
喝了一通,高廉塞好塞子,然后雙手結(jié)印,猛力跺腳,狀若瘋癲般大叫:“黃巾力士,請附我身!黃巾力士,請附我身……”
三百飛天神兵也跟著做同樣的動作,喊著同樣的口號。
叫了十幾遍,漸漸停了下,高廉面色脹紅,飛天神兵拔出背后袞刀,彎著腰嗷嗷咆哮,好像變身成了野獸一般。
“殺!”
高廉寶劍一指,飛天神兵吼叫著狂奔起來,亂搖著旗子,直沖凌州軍陣!
高廉也混在其中,被一群神兵簇擁著,揮劍向前奔跑。
凌州陣上騷動了一下,很快就被鎮(zhèn)壓了下去,急迫的號令聲中,兩排士兵抬著大竹筒模樣的東西走到陣前。
一個單膝跪地把竹筒扛在肩上,一個在中間緊緊抱住,還有一個雙手抓住竹筒尾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哇嗷嗷嗷!”
飛天神兵像一大群瘋狗沖到跟前,揮舞著旗幟和袞刀,撲就要上來殺人。
“潑狗血!”
魏定國嘶聲大喝。
就見那些士兵猛推竹筒底部,一股腥臭的紅色液體從竹筒頂部噴了出來,左右掃射!
飛天神兵被淋了一身,三百個人連高廉一起,一個都沒有躲過,全都沾了滿身污血。
“?。?!”
飛天神兵動作一滯,腳步慢了下來,都看著身上色血水,似乎有些發(fā)懵。
凌州官兵見了,都跳著叫著歡呼起來:
“黑狗血管用!”
“黑狗血真能破妖術(shù)!”
“我們破了飛天神兵的請神術(shù)!”
“呃……”
叫了沒幾聲,忽然都僵住了。
只見高廉怒吼,再次發(fā)令,飛天神兵又撲了上來,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更加狂暴了!
“??!”
噴狗血的兩排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了沖了進來,瞬間砍了個精光。
“迎敵!迎敵!迎敵!”
魏定國慌亂大叫,前陣士卒匆忙舉起武器時,飛天神兵已經(jīng)撞了上來,在軍陣里亂殺。
他們個個都極度亢奮,動作極快,又好像沒有痛覺一樣。
槍捅進肚子里,刀砍斷了胳膊,還像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廝殺,甚至腿斷了在地上爬,腸子出來了纏在腳上,也要上來搏斗,其狀異??植?!
與其說是瘋狗,倒不如說是一群喪尸!
凌州官兵在法術(shù)失效的那一刻就心理崩潰了,前陣反應(yīng)慢了才和飛天神兵混戰(zhàn)在一起。
后面主陣的看到眼前一幕,迅速瓦解了,前陣官兵反應(yīng)過來,也跟著一起逃。
兵敗如山倒,一千多人全都不要命的逃竄,高廉帶著飛天神兵在后面瘋狂追殺。
那魏定國走得慢了,被高廉在陣中逮住。
二人馬上馬下打了幾合,飛天神兵圍了上來不要命的撲擊,魏定國應(yīng)付不過來,被高廉一劍捅到大腿上,險些跌下馬來。
飛天神兵上來要砍,所幸高廉還有幾分理智,喝住了手下,魏定國狼狽逃走。
高廉抬頭看了看形勢,見凌州兵跑的比兔子還快,便在原地鳴金,召集飛天神兵過來集合,又把后面的高唐縣兵也招了過來,向著三莊車陣擺出了陣勢。
車陣這邊,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飛天神兵,果真能請神上身!
而凌州兵破妖術(shù)的辦法竟然是潑黑狗血!這也太狗血了吧?
看到飛天神兵又準備攻擊自己這邊了,祝太公又羞又怕,直接暈了過去。幾個頭領(lǐng)也都面色蒼白,莊客們已經(jīng)嚇得拿不穩(wěn)武器。
妖術(shù)本身比飛天神兵還要可怕,眾人面對鬼神之力,已經(jīng)心神動搖,不能自已了。
只有扈成反而冷靜了下來,心中冷笑:“我道是什么妖術(shù),原來是吃興奮劑和迷幻藥?。〔贿^一群瘋子而已,有甚可怖!”
他雖然明白,但一時也安撫不了眾人,見陣里人心惶惶,全無戰(zhàn)意,只好大喊:“撤!車輛不要了,全都往西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