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是臘月十三，也是老爺子的頭七。
按照民間流傳的說法，往生的亡者會在這天子夜時返回家中。
所以白天去墳上祭奠過后。
李家人晚上又準備了幾樣飯菜，就擺在堂屋的桌子上，都是老爺子生前喜歡吃的東西。
而且李母還在門口點燃了兩支紅燭，又在地上灑了一層篩過的草木灰。
這也是一個古老的民間習俗。
紅燭引路，草灰搭橋。
一方面是給亡魂指引方向，另一方面也是可以留下亡魂的腳印。
以此證明他們是真的回來了，來慰藉親人心中的悲傷。
“長生，今晚不要從房里出來，就算睡不著也不能離開房間，別沖撞了你爺爺?！?p> 李母拽過兒子低聲囑咐。
“放心吧，媽，我知道?！?p> 李長生連連點頭。
老爺子研究了一輩子的民俗歷史，母親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對于這些民間習俗自然了熟于心。
不過，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后。
李長生卻偷偷將窗戶嵌開了一條縫隙，從那個角度望過去，院內發(fā)生的一切都能收於眼底。
如果老爺子晚上真的回來了，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
李長生拿過老爺子生前的筆記，里面記載了各地的民間風俗，其中就有關于頭七的記載。
頭七在民間又被稱為歸煞。
據(jù)說，在死去的亡者魂魄返家時，會有“殃煞”隨其身后進入家宅。
這種殃煞本無實體，是由橫死冤魂的怨氣聚集所化，要是在歸煞的時候遇見了生人，就會將其魂魄勾走。
……
李長生翻閱著手中的筆記，在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沒有燈光對他來說并無影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突然感覺到一陣陰氣襲來，抬眸看向旁邊的掛鐘，正好走到午夜十二點。
也就是新舊交替，子夜正中之時。
“爺爺回來了？”
李長生悄悄湊到窗邊，沿著窗縫向外窺視而去。
風聲搖曳。
門口的兩支紅燭已然變成了青色，院子里也下起了薄霧。
“有些不對勁……”
李長生眉頭微蹙，右手緩緩摸上了劍匣，拙我劍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飛入手中。
這時。
一道身影從門外緩步走了進來。
身形高大魁梧，頭角猙獰，雙足踏在地上的草木灰之上，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
“這不是爺爺……”
李長生心底驀然一沉。
老爺子的身材雖然高大，卻也在正常人的范疇之內，霧后的那個身影卻足有兩米多。
待走得近了。
李長生才看見其真容。
相貌猙獰兇惡，頭生兩只尖角，三眼怒睜，豬鼻虎口，鋒利的獠牙齜出唇外。
一頭紅發(fā)如烈焰沖天，手腳黑爪如鉤，赤著上身，腰間圍著破爛草衣，脖子上還掛著一串骷髏頭。
看模樣似是嬰孩頭骨編串而成。
“殃煞！”
李長生握住了拙我劍，沒想到老爺子今晚沒回來，反而是殃煞來湊了個熱鬧。
李長生隱匿在房間內，仔細觀察著殃煞的一舉一動。
若它只想趁此討個便宜，倒也無妨，僅是一頓飯菜而已。
可它要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再說那殃煞。
他走近院內之后，寬挺的豬鼻子抽了抽，徑直奔著堂屋走去，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坐在那里大快朵頤。
酒足飯飽之后，殃煞抹了抹嘴，突然走出漆黑的堂屋，朝李長生父母所在的房間走去。
它站在門口，豬鼻子輕輕翕動了幾下，似是想要記住里面人的氣味，又轉身向李長生的房間走來。
李長生閉目假寐，裝作熟睡的樣子。
殃煞仍舊是豬鼻翕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向院子外面走去。
“你這是自己找死！”
李長生眸光瞬間轉冷。
他知道那東西已經(jīng)盯上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不把它處理掉的話，可能用不上七天，父母就會莫名染上怪病，被殃煞把魂魄勾走而亡。
………
李長生來到外面的時候，那殃煞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它在什么地方？”
李長生伸出右手，掌心泛起幽藍色的光芒，幾只蚯蚓似的鬼物蠕動不停。
五奇鬼。
一體，五身，獨目。
性格溫和。
這是青云觀主送給他的小鬼，唯一的能力就是用鼻子嗅聞氣味。
但凡被它記住味道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鬼，都逃不出它的感知范圍。
“老爺，它還在這里！沒有走！”
五奇鬼掙扎著跳到地上，身形迅速變大，足以和森蚺巨蟒相比肩。
“沒有走？”
李長生先是一怔，旋即點點頭，冷笑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p> 說著，李長生回房取來了青銅鬼船，來到村子外面的河岸旁，使出了過陰的手段。
世界，很快就變得不一樣了！
周圍的環(huán)境看似沒變，卻褪去了所有顏色，只留下單純的黑白兩種顏色。
他對這種冰寒麻木、毫無生機，又充斥著死氣的陰冷，實在太熟悉了。
李長生走上河岸，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抬腳向家中走去。
………
李家堂屋。
殃煞鬼坐在椅子上，面有得意之色，它今夜可是收獲頗豐。
不但盡享了一頓美味，還有些意外的驚喜，他已經(jīng)留下了標記，只待明日子夜之時，就可前往陽間勾魂。
可就在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什么人？”
殃煞大步從堂屋中走出，豬鼻下的虎口中傳來悶悶聲響。
“要你命的人！”
一個充滿殺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旋即。
一道灼熱的金色劍光如烈焰般翻滾而至。
“你是誰！”
殃煞心中又驚又怒，匆忙出手抵擋，結果一擊之下，被劍光劈飛出十幾米。
“這么快就把我忘了？”
李長生的身影從霧后走出，掌心不斷蠕動的五奇鬼口中，也發(fā)出了沙啞的喊聲。
“老爺，找到它了！”
五奇鬼最擅長追蹤氣味，殃煞雖然回到了陰間，可還是無法擺脫五奇鬼的感知。
“這次辛苦你們了……”
李長生手腕一翻，將五奇鬼收回體內，冷眼凝視著那只殃煞。
“吃了我家的飯，還想砸我家的碗，你這次算活到頭了！”
殃煞這時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能穿梭陰陽，往來生死之間的兇人。
竟然就是自己先前認定的獵物??！
“原來是你??！”
殃煞鬼又氣又怒，大吼一聲，手中突然出現(xiàn)一柄三股托天叉。
攜著刺骨的森寒陰風，猛地朝李長生撲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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