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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第4章 退親

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 溫輕 2015 2022-09-01 12:49:09

  女子著喪服,發(fā)間并無珠飾,堪堪只一朵素白的絹花。孱弱不已,說話都帶著喘意。

  可寥寥幾語,卻將何夫人推向眾矢之地。

  她不就是個勢利眼么!

  這話可沒半點錯處。

  何家沒出秀才時,也就是個尋常人戶。沈婳再刁蠻,那也是豐州最大繡坊的千金。他如何堪配?

  何儲為了得沈婳的歡心,煞費苦心好一番殷勤,才得了這么一樁姻緣。

  如今轉(zhuǎn)頭翻臉不認人。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沈族老面含不虞,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得不為沈婳出頭。好一番思量后,他才以長輩之職,斥道。

  “你們何家簡直欺人太甚!”

  他本想著隨意說幾句輕拿輕放,畢竟,沈鶴文說的不錯,沈婳那張臉,日后必有用途。

  可不能讓一個小小秀才給耽誤了。

  可就在這時,沈婳像是求庇護那般,小跑至他跟前。

  甕聲甕氣的告狀。

  “族老,阿爹雖然不在了,可您在此,他們何家就徹底當沈氏一族無人了?!?p>  說著,她抬著下巴:“退婚哪日退都是退,卻選在今日這般折辱我,是想讓我同阿爹和繼母一同去了。”

  莫名被點到的沈薛氏呼吸一窒:……你帶上我作甚!小蹄子!

  “你這孩子,混說什么?”

  沈婳擦擦眼角的淚,意有所指:“繼母說的是,這宅子里頭大半的人都姓沈,族老在此,二叔在此,一族親眷皆在此,還能護不住我?”

  話音一落,周圍騷動漸起。

  畢竟,沈婳若當真在這日尋死覓活,在場的若漠視之,個個難逃其咎。里外都難看。

  很快,總算有人出面幫腔。

  “我家漾漾人美心善哪兒不好了,由的你這般詆毀?”

  “這會兒倒說漾漾身子差了,提親時,怎么不提?”

  “呸,狗仗人勢的東西,區(qū)區(qū)一個秀才就真把自個兒當人物了?去盛京街上走走,最不缺的就是顯貴大官。”

  沈鶴文不動聲色的扶著族老上前。即便不愿,也表明立場。

  “這門婚事,是你們何家死皮賴臉求來的,如今倒是好一副避之不及的嘴臉。怎么,入你們何家難不成是我們沈家高攀?”

  沈婳也不想再鬧下去。

  何家母子再惡心,也比不得眼前這些陰險狡詐恨不得將阿爹一生的基業(yè)心血占為己有的宵小。

  她側(cè)頭看了眼倚翠,倚翠會意,連忙將那塊成色平平的玉玨不客氣的送還何夫人面前。

  “娘子那些首飾里頭,最不起眼的便是此玉玨了,可畢竟是何家定親時留給日后新婦之物,也只好一直扔在角落積灰?!?p>  “今日,何家若不來退親,改日娘子也要上門歸還的?!?p>  她是沈婳跟前伺候的,所言自然傳達沈婳之意。

  何夫人臉色沉了下來。

  沈婳對此微微一笑。

  “左右不是好姻緣,我也不能入了何家這種虎狼窩不是?何夫人將信物收好了,此后,兩家再無瓜葛?!?p>  何儲心下一緊。若沈婳不答應(yīng)也就罷了,可沈婳恨不得同他立馬撇清關(guān)系,導致他心下空落落的,他深深的看了沈婳一眼,上前行了一禮。

  “何某實在慚愧,只望沈娘子另覓良婿?!?p>  嘖。

  裝什么君子呢。

  前世的何儲也是這樣。退婚時說的那般好聽。

  可無人時卻堵住她的路。

  ——漾漾,那是母命,為人子孝我不得不從,可我心里只有你,你再給我些時日。

  再后來,他火速和別家女娘定親。風光無兩時,又來尋她。

  ——漾漾,我也不想的,我對那周家娘子并無私情,我求阿娘了,她也允你入何家,雖是妾室,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想娶的人。

  沈婳只覺得膈應(yīng)。

  往前如此,現(xiàn)在亦如此。

  至于良婿,她這不爭氣的身子能活幾年都是未知。

  沈婳是不想嫁人了。不耽誤旁人,也只想將全部精力花在沈家。

  她淡淡瞥了何儲一眼。

  “我往后如何暫且不提,何公子不如琢磨琢磨,今日之事一旦傳開,這豐州城內(nèi),哪家舍得將女娘托付何家?!?p>  她啊,自己不好,也見不得旁人好。

  何儲眼眶一紅,仿若他才是那個無辜被棄之人。

  何夫人面上抹不開,目的達成,也不愿多留。

  “同她費什么話,儲哥兒,我們走?!?p>  她拉著何儲似擺脫臟污那般,行走間又像極了落荒而逃。

  唇一張一合,字眼跟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你是秀才之身,下回鄉(xiāng)試成了便是舉人老爺。若再爭氣,進京趕考,春闈取得好名次,有些瞎了眼的人家想必后悔莫及都趕著獻殷勤!”

  她兒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那周家祖上可是出過官兒的,如今雖落寞,可那周家娘子一根手指就將沈婳比下去了,是出了名的知書達理。周家早就派人過來打聽了。

  沈婳聞言,嗤之以鼻。

  真當了舉人老爺滿大街都是?

  何家母子離開后,空氣中的火藥味也不曾褪上半分。眾人的視線來回在渾身帶刺的沈婳身上打轉(zhuǎn)。

  而沈婳卻是跪到棺木前,一聲不吭的燒著紙錢。

  安分的不像話,她也沒有再鬧。

  眼前的局勢她是鬧不起了。

  她不能阻止沈瞿送喪摔盆。

  我朝宗族家法鐵律,逝者唯有膝下兒郎摔盆方可入祖墳。若膝下無子孫,便由家族過繼?;蛴捎H侄代勞。

  這世上對女子到底苛刻。親女兒也只能在一旁遠遠看著。

  若沈婳有郎婿,必要爭一爭。

  可如今……

  就算沒有沈瞿,沈長鶴名下的兒子就有五個。沈氏一族里,除了沈巍,皆人丁興旺。

  沈婳勢單力薄折騰不了,只想好好的送沈巍最后一程。

  火光吞噬,將金元寶燃為灰燼的同時,照在女子蒼白的面上,平添了一分血色。

  至于別的,她只要還有一口氣,勢必慢慢的算。

  終于。

  沈瞿左手高高舉起瓦盆,重摔于地。

  隨著一聲巨響,碎片遍地。

  周邊哭啼聲漸起。即便沒有一個人是出自真心。可沈婳還是心尖一顫,晶瑩的淚壓抑不住的滾燙而下。

  司禮一聲蒼邁吆喝。

  “起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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