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崔韞,你就這般急色嗎!
附近有水源,是一弘活泉,干凈清甜。方便了來往游人,就連商販都會來此特地取水。
鄭千喻記得很清楚!她就是在那處初見何儲的。
一群學子間,唯何儲最清寒。著單薄的長衫,雖洗的發(fā)白,卻清爽干凈。
鄭千喻目不識丁,卻伸長脖子去聽這些人嘴里的酸詩。她聽的茫然,可愈發(fā)覺得何儲文采斐然。
直到……
“何儲,你怎么同沈家那沈婳定親了?她可是出了名的胡攪蠻纏,聽說高貴的連路都走不得,出行在外全部轎子?!?p> “何兄,我勸你回頭是岸,娶沈婳這種嬌柔做作的女子,少活十余年?!?p> 鄭千喻心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哪里都有沈婳,她陰魂不散呢!
不過……
她一插腰:“胡說什么呢,沈婳的確驕縱的不像話,可她不克夫。呸!靠著一張嘴比鄉(xiāng)野村婦更會詆毀誹謗,造謠生事,我勸你們不如扒了這一身學子服,回家種田吧?!?p> 沈婳出門做轎子怎么了!
沈家富裕,買個百頂轎子都不在話下。礙著誰了?
至于不下地走路,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爬樹摘棗摔了腿。
鄭千喻當時得知此事還特地為此上門嘲笑。
沈婳躺在榻上,生無可戀的給她塞了一顆又大又甜棗堵嘴。也就是看在棗的份上,她這才勉強為沈婳抱不平。
“這位女娘說的極是?!?p> 那時的何儲上前一步,朝鄭千喻作了個揖。又沖同行學子道。
“各位兄臺,人無完人,沈婳也許是有些小瑕疵,可她在我眼里卻坦率無缺,還望各位兄臺嘴下留情。辱她者,便是辱我?!?p> 鄭千喻碎掉的心又拼湊了起來。
她羨慕沈婳,羨慕的都要傻掉了。
可現在羨慕對象換成了周芝芝……
鄭千喻實在想不明白,好好的秀才郎竟然這般愚孝。
還是說,這何儲,是瞎嗎?
沈婳適才的言辭翻來覆去在她耳里滾動。有種答案昭然若揭。
念及此,女兒家的情意綿綿在此刻殘缺一塊后徹底土崩瓦解。
連帶著想起何儲,他身上都不再散發(fā)異性相吸的光輝熠熠了。
愛情來的快,去的也倉促。
何儲說到底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沈婳不要的東西,她樂意撿。
至于周芝芝,她……嫌臟。
沈婳踮起足尖眺望鄭千喻離去的方向,空留下白茫茫的一片,再無其他。
她出府時,便飄雪紛飛。
沈婳有些累,環(huán)視一周后,視線落在大道一側平潭的石板上。
她小步上前,沉思片刻,抬手拂去那厚厚的一層雪,這才坐了下去。捂住凍僵的手心,哈了一口氣。
自去繡坊那日已過了三日,孫管事那邊也該有動靜了。
估摸著離沈瞿聲色俱厲質問她也是這幾日了。
還有沈墜的事。
沈婳思緒放空。有那么一瞬間,她頭疼的覺著,活著真難。
————
“前頭就是豐州城了。若再同你這木頭繼續(xù)待著,我遲早會瘋。”
官道上,馬車不緊不慢的趕著,姬紇抱怨連連,萬般后悔此躺出行。
崔韞這廝無趣透頂?。?!
他們上回的對話還存留在昨日。
——崔韞,你我已到了娶親的年紀,若同看上一個女娘。念在往日微薄的情分上,我倒愿意割讓給你。
——七皇子大度。
——崔韞啊,話既已此,不若談談日后對新婦的期許。同是男子,誰不膚淺,我就喜歡俊的。
——七皇子所言極是。
——輔國公府的謝嬌生的倒不錯,卻膽小如鼠,說了句重話就能嚇的掉眼淚。
——七皇子言之有理。
——工部尚書府上的女娘韋盈盈倒是有膽量,卻異常矯情,我實在受不了她那嬌滴滴的德行。
——七皇子所言非虛。
他說一句,崔韞恰到好處的應和一句。
然,崔韞的回應卻是呆板到沒有絲毫感情色彩。
他察覺不對,便稍稍試了一試。
“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女兒身!假意當了十幾年的男人,哈,想不到吧!”
崔韞不見詫異,只是循規(guī)蹈矩,萬般客套道。
——七公主忍辱負重多年,辛苦了。
?。。?!
你去死行不行??!
姬紇癱在一處,撩開簾布由著寒風刮入,生無可戀。
崔韞卻是若有所思。
眼下,未婚配的皇子唯三人,二皇子姬聰,七皇子姬紇還有當了數年質子的姬謄。
靜妃育有二子一女,姬聰雖癡傻,但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姬妄卻深得爀帝喜愛,是太子最強的威脅。
姬聰的婚事自有靜妃做主相看,想嫁他的女娘必不少。
即便再不喜姬紇這個兒子,爀帝也念其到了該選七皇子妃的年紀,宣他入宮時,卻偶感風寒,為此,愈發(fā)認定姬紇不詳。
為其擇妃的心思也擱淺了。
至于姬謄,那就更不必說了。他即便是死了,爀帝都不會多看一眼。
“停下!”
耳邊傳來姬紇一聲低喊。
駕車的即清緩緩拉緊韁繩,馬車行駛的速度愈發(fā)漸緩,很快,車輪陷入雪中,再未挪動半分。
崔韞坐姿不改,世家公子的形態(tài)必顯。
這一路,姬紇實在鬧騰,他也見怪不怪了。
然,這一次到底有所不同。
姬紇‘咻’的一下,坐直身子。
“崔韞!”
“你看那!躺了只肥貂!”
崔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探去。只見茫茫天地間,大道一側石板上毛絨絨蜷縮躺著的一團。
毛發(fā)雪白,若不細微觀察,只怕于雪景融為一體了。
“我記得你騎射卓絕,不若活抓這貂,做灸肉吃?!?p> 話音剛落,就見幾丈之外的‘貂’,艱難的翻了個身。
動作間,木簪滑落,烏黑的墨發(fā)垂了下來。
暈暈欲睡的沈婳懶得去撿。
她畏寒,索性用圍脖纏繞幾圈,將沒有血色的臉也纏的嚴嚴實實,不怕悶壞了。
是個全身被包裹的人半點肌膚未露的人。
還是個女娘。
崔韞:……
姬紇:……“坊間傳聞,山林總有些鬼怪化作女子形態(tài),就為了勾來往路人的精血?!?p> 他說著,不由后背生寒。
可就在這時,崔韞動了。
“崔韞!你怎么下馬車了!”
“人妖殊途,你就這么急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