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娶妻又不是娶祖宗

　　許是昨日見了風(fēng)，沈婳捏著帕子小聲小聲的咳，喉嚨又癢又疼。好不容易舒緩了些，便又取過倚翠奉上的黑乎乎藥汁。

　　臨最后，她到底還是讓倚翠將宅子給買了。

　　這次出遠(yuǎn)門，也只準(zhǔn)備帶倚翠，成媽媽，小丫鬟凝珠，還有小廝成貴。

　　從沈府帶出來的物件和其余的奴才一并安置在新宅。

　　沈婳讓成貴私下尋了柳姨娘，本想讓她也住進(jìn)去，彼此也有照應(yīng)。

　　可柳姨娘婉拒了。

　　——有勞娘子掛念，妾半生飄零，得夫人愛憐，才在沈府有一席之地，余下半生，只為緬懷阿墜，再為娘子祈福。

　　沈婳也沒強(qiáng)求。

　　左右，沈瞿，沈薛氏的名聲徹底臭了。

　　和沈婳所想一致，沈薛氏去了衙門，只是問話，在整樁案情里，她只是起推動之力。

　　冥婚，我朝有先例，卻無相應(yīng)律令。陰間的事，不歸衙門管，這事鬧到衙門，無非是董家設(shè)計命案，而其陰謀讓人駭人聽聞。

　　沈薛氏若聰明些，不再隱瞞，將其所知一一訴于狀紙之上，簽字畫押后，待整件事給出章程，定奪董家罪前，無非吃幾日的牢獄之災(zāi)。

　　待事情結(jié)束后，便能歸家。

　　至于董家……

　　自然是以命抵命。

　　全豐州城的百姓都盯著呢，他們也不會再去為難柳姨娘。

　　翌日，

　　早市大開，街道車水馬龍。

　　姬紇隨意的瞥了眼車廂內(nèi)各色包裝禮盒，陰陽怪氣：“你倒是真疼絨姐兒。”

　　要不是崔韞，崔絨也不至于如此無法無天。

　　崔韞指尖輕輕摩挲紙張，翻看書卷。聞言只是平淡的應(yīng)了一聲。

　　說他倨傲吧，他也回應(yīng)了，說他古板沉穩(wěn)吧，姬紇還真沒見崔韞在他面前多墨守成規(guī)。

　　偏偏，左右拿捏不出一個錯來。

　　在花樓又吃閉門羹的姬紇咬了咬牙。

　　他氣不順又怎會讓崔韞好過？沿途漫漫，總歸要尋些樂處。

　　“上回去你府上拜訪，我聽你阿娘的意思，是相中了提督府上的三娘子，那顏宓知書達(dá)理，模樣周正，與你倒是匹配?！?p>　　九門提督步軍巡捕五營，可半點不曾辱沒陽陵侯府。

　　這事，只要崔韞點頭，八成就成了。

　　是樁不錯的姻緣。

　　姬紇出餿主意：“你是有主意的，可到底沒見過顏宓，不若，下回得空，你我偷偷闖進(jìn)提督府，親眼去瞧瞧？”

　　沈婳正捂著嘴打哈氣，懷里抱著兔子玩偶，小腦袋一點一點，睡眼惺忪。

　　一聽這話，來了精神。

　　崔韞抿緊薄唇，一言不發(fā)。

　　“你為人不行，可娶妻娶賢，這侯夫人的人選不能馬虎?！?p>　　說著，姬紇還不忘征求意見的問向探頭探腦的沈婳。

　　“沈娘子，你說呢？”

　　沈婳毫不猶豫的點頭。

　　“恩公這樣的，要尋自然得最好的。”

　　說著，她想起了周芝芝那小賤人。擰著眉道：“自古娶妻娶賢，那一無是處，又總愛附庸風(fēng)雅的女娘要不得?！?p>　　想起周芝芝，又想起鄭千喻。

　　“為求家宅安寧，那種作天作地，盡惹是生非，只會落井下石，頭腦不清醒的也不能要?！?p>　　姬紇：“沒錯！”

　　姬紇：“娶妻又不是娶祖宗?！?p>　　沈婳：“我也覺得。”

　　姬紇越看沈婳越順眼，這女娘為了讓崔韞有明確目標(biāo)，不惜特地貶低自身。姬紇便勸沈婳：“既然如此，你也該將這些臭毛病改改，日后嫁個好郎婿?！?p>　　這句話換來沈婳狠狠蹙眉。

　　小娘子茫然一瞬，轉(zhuǎn)即化為薄怒。可儼然姬紇身份尊貴，她只能化為忿忿。捏緊小拳頭，識時務(wù)者的撇嘴。

　　“你好端端罵我做甚？”

　　“……？”

　　沈婳說的很認(rèn)真：“我可是端莊賢淑的好女娘?！?p>　　姬紇窒息。

　　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崔韞眉心狠狠一跳。

　　他一言難盡的看向沒有骨頭懶散倒著的沈婳。

　　姬紇：“哈哈哈哈哈哈哈?！?p>　　沈婳一聽笑聲愈發(fā)不虞，偏敢怒不敢言，這一路上還得仰仗二人。只能氣呼呼的耷拉著腦袋。

　　發(fā)間的雪絨花，跟著她的舉動小幅度的搖搖晃晃。

　　瓦罐灰裘皮讓她愈發(fā)的楚楚可憐。巴掌大的小臉沒有半點血色……

　　因常年喝藥，身上都帶了淡淡的藥香，并不算難聞。

　　崔韞若有所思。

　　不多時，膝下一重，沈婳低頭去看，是一袋核桃酥。

　　“早膳未見你用多少，定然會餓。吃吧。”

　　崔韞的嗓音雖平靜無波，可一番對比之下，他是皎間月，而姬紇是一灘說不出一字好話的爛泥！

　　核桃酥脆脆香香，沈婳喜歡卻很少用，只因吞咽間會噎得慌。

　　不過……她的確有些餓，倚翠倒是帶了干糧，卻忘了給她，一并帶去了后面的馬車。

　　沈婳想了想，到底道謝伸手去取。

　　小娘子捧起一塊，小口小口的咬著，腮幫子鼓起，眼眸跟著璀璨。她吃的很慢，滿心滿眼都在核桃酥上。

　　男人眼中的神色忽明忽暗，也沒去看書卷了，漫不經(jīng)心的仿若在看極為賞心悅目的事。

　　沈婳吃了一塊，剛要用帕子擦手。

　　崔韞嗓音淡淡：“若合胃口，不若再吃一塊。”

　　沈婳愣是沒舍得拒絕崔韞的好意。

　　她只能又吃了一塊。剛咽下最后一口。

　　“莫見外，吃罷。”

　　沈婳有點撐。

　　“不……”了吧。

　　崔韞：“我買的多，不差這一份糕點?！?p>　　沈婳愣了愣，感動的鬼使神差又捧起一塊。

　　崔韞見狀微笑：“沈娘子慢慢吃，這一袋都是你的?！?p>　　“咳咳?！?p>　　不會拒絕崔韞的沈婳被嚇到了，她痛苦的柳眉蹙氣，喉嚨處卡的難受。

　　“喝水?！?p>　　眼前出現(xiàn)了一盞茶。

　　這樣體貼的崔韞，姬紇見過。

　　雪團(tuán)就是在他的不停投喂下，活生生撐死的?。?！

　　那年也是這樣。

　　——“吃罷，你最愛的肉脯干?！?p>　　——“聽說貓兒愛吃魚，你倒是挑剔，只吃熟的?！?p>　　——“進(jìn)貢的荔枝，我得了一籃。分了阿娘和絨姐兒，這些都是你的?！?p>　　甚至離譜的是！！

　　崔韞有日上朝，面帶憂色。特地尋了宮里照料金貴貓兒的內(nèi)侍。

　　——“雪團(tuán)背著我吃了尋常飯菜，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