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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彎彎照九州

第34章:一上山,月漫展鋒豪雄寒(1)

明月彎彎照九州 葉載之 3568 2023-12-22 22:34:37

  三月十五,夜,明月如輪。

  月光如往昔那般清冽,如同一汪山泉沁人心脾。

  趙惜言收回注視明月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一扇普普通通道的木門上。

  就像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那樣,他又回到了這扇門前。

  趙惜言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座山。離開了之后,他更未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再度回來。

  “那里將會是你這一生都避不開的地方?!豹毠滦Π疗溲?,猶在耳旁回蕩。

  所以,趙惜言選擇直面這里,直面過去的自己,直面那個將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存在。

  他很清楚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人。

  正因為清楚這人的深不可測,所以才感到恐懼。

  又因為恐懼,不得不強迫自己去面對。

  其實,人生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

  你高興也好,恐懼也罷,喜悅也好,厭惡也罷,都必須去直面它。

  這就是人生。

  真是諷刺。趙惜言在心里自嘲一句。

  前幾日,他已經(jīng)親眼目睹了趙妮兒姐弟的生活,李家確實將她們收入醫(yī)館中照料。這樣一來,趙惜言也算是沒有負(fù)擔(dān),心無掛礙了。

  他沒有現(xiàn)身,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和趙妮兒姐弟一家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的出現(xiàn),只會給她們帶來災(zāi)禍和不幸。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現(xiàn)身的好。

  現(xiàn)在趙惜言身穿一件天藍(lán)色的武者長衫,再次出現(xiàn)在了這扇門前。

  他很清楚,今天也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了。

  所以,他沒有虧待自己,特意去裁剪一身天藍(lán)色的衣服。

  聽李清瑤說,天藍(lán)色是天空的顏色,所以就像天空可以容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和希望一樣,這個顏色同樣也可以容納世界上所有的希望和不幸。

  所有命運的不公和坎坷,趙惜言都希望這天藍(lán)色可以去包容它。

  他也許沒有干干凈凈的過去,但是卻希望自己可以有一個干干凈凈的結(jié)束。

  這算是他最后的期望了吧。

  趙惜言回首,打量了一眼山腳下的燈火闌珊,不禁有些意興索然,誰又能料想的到,山腳下那個名震江湖的武林門派在那個人面前居然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趙惜言抬頭,漫步走入這扇門后的世界。

  此山本無名,在江湖中亦無甚名號,只因此山形貌并不出色。

  論形勢,論名號都不及五岳那般有名,更不及五臺,黃山那般有故事。

  說來諷刺,江湖中此山因為山腳下的那個青虹門在附近百八十里名聲愈隆而有些薄名。

  但在真正武林高手的傳言之中,這個門派卻不遠(yuǎn)及此山真正主人的名頭來的震人心魄。

  故而此山在真正的武林高手那個圈子里,又名天門山。

  此天門之說,非是指蒼天門戶之意,而是說天上地下只此一山,此山之中只此一人,以山代人,形容那個人實力的恐怖和深不可測。

  步行其中,山上,山下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更幽靜了些,細(xì)心去觀察,才發(fā)現(xiàn)山上雖是山野之中,卻沒有絲毫蟲鳴鳥叫聲。

  死寂一片的曠野上,月光如白銀泄地般鋪滿了眼前的視界。

  一切都是明亮的,璀璨的。

  往日里,記憶中,那充斥著死亡和殺戮的回憶與眼前的一切似乎無論如何都扯不上關(guān)系。

  只有趙惜言心里清楚,這里還是以前的樣子。

  與以往不同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境已隨心轉(zhuǎn),心已不同,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同的。

  一條山間小道拾階而上,遠(yuǎn)望去山石逶迤,不可見頂。

  一片一片低矮的黑色小屋密布在小道兩側(cè),這小屋看似普通,實則內(nèi)中別有乾坤。

  一切還是以前的樣子。

  趙惜言在心里暗忖了一聲。隨后佇立在一處上山小道的寬闊平坦處。

  此時已有身著蒙面黑衣的無常圍了上來,只是沒有得到指示,所以沒有對眼前的不速之客動手。

  對于無常來說,人只分兩種,活人和死人。除此之外,沒有男女之分,更沒有老幼之別。

  他們并不清楚眼前這個人曾經(jīng)是他們的同伴,后來傷重被棄之深山,只能等死。

  他們也不必清楚。

  事實上,趙惜言前來闖山這種事情還是無常第一次遇到。在江湖上的真正高手眼中,此山名聲之盛可謂無二。

  以至于,知道此山的人,畏之如虎。而不知道此山的人,更不會前來這處名聲、形貌并不出色的山上賞景。

  也就便宜此處的無常,常年享用此山的清凈。

  不過,清凈這種東西,只怕是殺手們永遠(yuǎn)都體會不到的吧。

  隨著時間流逝,蒙面黑衣的無常愈來愈多。

  他們更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些器宇不凡的江湖豪雄。

  若是讓認(rèn)識這些江湖豪雄的武林人士見到這些人出現(xiàn)在此處,一定會在江湖中引起一番不小的震動。因為以他們的名望和武功,居然有機會聚集在一起,那一定是此處發(fā)生了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這些江湖豪雄們此時完全沒有了他們在武林人士面前的那種不凡的氣概和頤指氣使的姿態(tài)。

  宛如一個個普通的江湖客,只是沉默的注視著前來闖山的趙惜言。

  月光下的無常們宛如披著黑夜月光的嗜血猛獸,靜靜的圍在趙惜言身側(cè)。

  只是手中的兵器全部出鞘,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將眼前這前來闖山之人殺死。

  一如他們曾經(jīng)屠殺過的那些無辜老弱一樣。

  氣氛愈發(fā)緊張起來,場中雖有眾多人等,卻寂寂無聲,一片殺氣騰騰的景象。

  就在此時,一個桀驁的聲音在遠(yuǎn)方臺階上響起。

  “大人,這該死之人未死在外面也便罷了。今日居然有膽敢來闖山,實是百死不足以恕其罪。依在下之見,看一些無常的刀劍相拼,殊無趣味。不如讓我等山上義士出手,看看哪位義士手段高明,處置了這罪人?!?p>  趙惜言循著聲音看去,遠(yuǎn)方臺階之上,出聲的是一個留著山羊須,面容不怒自威的中年武者。這武者一身黑色衣衫,氣勢甚是駭人,在此處出現(xiàn)的江湖豪雄之中,看起來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不凡人物。

  只是這個在江湖中號稱江南有一劍,一劍凌江南的南方絕代劍客,在眼前這位“大人”似有似無的打量中,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抱拳一禮,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在場其余的江湖豪雄卻沒有對這位江南一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神情有絲毫輕視,只因為他們這些人在眼前的這位“大人”面前,莫說是請示一句了,便是一句日常的問好都不敢說。

  龍不與蛇居,虎不伴犬行。

  身為螻蟻,就要有一只螻蟻的覺悟。

  否則,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因為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無意間得罪了對方,然后被隨意處置掉。

  趙惜言目光注視著這位江南一劍口中的“大人”,心中的大石卻漸漸沉入了深淵。

  這位大人身形并不甚高大,只是尋常人等一般。著綠衣青衫,頭上一只桃木簪束發(fā),面容乍一眼看去普普通通,并不算絕色。卻似乎有一股魔力,讓人轉(zhuǎn)過身之后,再也無法回憶起她的面貌。

  不錯,這個讓江南一劍誠惶誠恐的大人物,竟然是一位女子。

  只見她佇立在遠(yuǎn)方高高的臺階之上,眼神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意味,靜靜的注視著趙惜言。

  這個人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里,沒有絲毫氣勢顯露出來,然而這種不動聲色間的恐怖,卻尤為讓人心生恐懼。

  如果不是趙惜言親眼看到她的存在,他甚至無法確定這個人就站在那里。

  “你本可以很好的活在山外,為什么要回來送死?”女子神色不動,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從未想過,自己離開了這里之后,還會回來。但是一個人告訴我,這里將會是我一生都無法回避的地方。對此,我深以為然。與其余生都活在噩夢里,不如去面對它。所以我來了,生也罷,死也好,我都來了?!壁w惜言一字一頓的說出了他的回答。

  “有趣!原來是別人鼓動回來的,那么這個人他知不知道,你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人!這個人他知不知道我是誰?”女子聲音淡漠道。

  “你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回來,來面對這個把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地方。”趙惜言咬著牙,語氣深沉的把一個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

  女子那宛如注視著稀奇物的眼神漸漸的冷漠了起來,而后看了一眼江南一劍,說道:“你們不是一直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在中無常里的地位嘛?那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殺了這個人,讓我知道中無常里不是只有無常,用他的血來宣告你們存在的價值?!?p>  “多謝大人肯給我們這個機會?!辈恢菇弦粍?,所有的江湖客們都抱拳行禮說道。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精悍的大漢,大步走出人群,此人身高九尺,豹眼獅髯,渾身上下肌肉虬結(jié),如同蛟龍盤身,人送諢號鐵拳呂猛。

  呂猛豹眼一瞪,神色兇厲異常,聲音出口猶如咆哮,喝道:“灑家早就看你們這些東西不順眼了,往日你們都窩在那小黑屋里練劍,沒有機會試試手。今日卻要看看,是你們的劍鋒利,還是灑家的拳頭更硬。”

  趙惜言并不認(rèn)識眼前這個家伙,他被拋棄之前,在這座山上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這表明眼前這人是新加入天門山的。

  不知道名字和諢號,也就不知道他擅長什么,但這不重要。

  趙惜言從有意識以來,就活在這座山上。日日苦練殺人術(shù),目睹身邊的人在殺人和被殺中一茬又一茬的替換到現(xiàn)在。

  能活這么長時間的無常,自然有其獨特的本領(lǐng)。

  觀察,便是趙惜言能活到現(xiàn)在的致勝法寶。

  觀察到敵人的細(xì)節(jié)越細(xì)微,他就能掌握敵人越多的破綻,破綻越多,趙惜言殺死敵人的把握就越大。

  不求長長久久,只要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對付每一個出現(xiàn)在眼前的敵人,就足夠了。

  活在當(dāng)下。

  這就是趙惜言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這條經(jīng)驗讓趙惜言活到現(xiàn)在。

  怒喝過后,呂猛的拳頭直取趙惜言的額頭沖來。

  他的速度并不快,顯然在防備著趙惜言的突襲,但一身氣勢卻極是驚人。

  一股強悍的勁風(fēng)沖著趙惜言撲面而來。

  趙惜言左手搭在劍鞘上,右手握著劍柄。漠然的目光凝注在呂猛身上。

  “呱……呱……”

  一聲聲烏鴉啼叫聲在周圍響起。

  呂猛對于無常動手時,會響起的烏鴉啼叫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略微分了一下心。

  只是一下。

  已足夠了。

  趙惜言手中劍光隨著目光閃動了一下。

  長劍猶自在鞘中,卻已有鋒芒顯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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