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二十一年,三月五,驚蟄,忌安葬。
大夏皇朝,桃花郡,渡口。
張元眠等人早就趕到渡口,可惜錯過了當日第一趟船時間,只能等下一趟船,晚上8點左右。
等啊等,漸漸的臨近傍晚。
更是人歡馬叫,摩肩接踵,但大多數(shù)都是做生意的商販。
“師兄,吃根烤紅薯吧,這紅薯真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
道童王大龍遞來一根紅薯。
這是從商販手中忽悠來的,據(jù)說是從西域那邊傳過來,這一次回去后,一定要告訴家里面,得想盡辦法搞到紅薯的種植方法,這可是暴富的機會。
張元眠好奇:“你哪來的錢?”
在德云觀,他,道童王大龍和李鳳雛都是靠師父在外賺錢過日子,生活非常拮據(jù),手頭上基本上沒有閑錢。
師父又好賭,所以每個月都是月光族。
他們坐船的錢還是小太監(jiān)把馬車賣掉,東拼西湊,才勉強夠。
“不用錢,這是商販送我的?!蓖醮簖埖靡獾溃徽f了一句話,就有商販乖乖把烤熟的紅薯遞給他。
張元眠疑惑,但很快就知道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見他在商販中到處晃悠,當有人問他姓名時,王大龍就拱手回答:
“家母元漪。”
“原來是元漪,失敬失敬,這串從西域運過來的葡萄送你嘗嘗,我叫張三,到京師記得提點提點一二小弟?!?p> “某問題。”
“小弟李四,這是罕見的貢菜,請笑納。”
“叫我老六就好,這是水蜜桃,請笑納?!?p> “好,到京師記得來摘星樓找我,我為你們接風(fēng)洗塵,切記是摘星樓啊。”王大龍抱著一堆東西吃的東西回來,把張元眠都驚呆了。
道童李鳳雛見狀,跑到另一邊,學(xué)著師兄王大龍的模樣騙吃騙喝:“家母元漪,這串葡萄我拿走了?!?p> 于是,他被揍了一頓。
李鳳雛想不明白,為何他不好使,回去問王大龍。
王大龍拍拍師弟的肩膀,道:“這是我行走江湖(騙吃騙喝)的絕招,要是告訴你,我不得餓死。”
李鳳雛皺眉,算了,懶得問,肚子餓了,先吃飽再說,反正王大龍的水果就是他的,師兄弟之間無需客氣。
張元眠暗暗記下元漪這個名字,說不準日后自己能用上。
他在河岸邊又等了半個時辰,開船時間快到了,船長在船上吆喝起來:“準備開船,各位請速速上船,過期不候?!?p>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上船。
渡口很快就安靜下來,船上又開始熱鬧起來。
就在準備開船之際,渡口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們抬著七口黑色棺材,熱鬧的船頓時安靜下來。
船長皺眉:“你們這是要上船?”
“對?!?p> “對不起,棺材不能上船?!?p> 因為不吉利,再加上今日是三月五,忌安葬,要是把棺材也搬到船上去,是犯了忌諱。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翁腳步飛快走出來,道:“船家,商量一下唄?!?p> 船長道:“沒得商量,就算我同意,船上的人也不可能同意。”
老翁道:“老奴出錢,出雙倍的錢?!?p> 船長搖搖頭:“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們做生意的,的確喜歡錢,但我們有自己的規(guī)矩,不行就是不行,真不是錢的問題……”
老翁不再說話,揮揮手,便有兩個小廝抬著一個重重的箱子走來,將蓋子掀起。
“嘩啦?!?p> 滿滿的一箱金銀珠寶,閃閃發(fā)光。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想壞規(guī)矩?”
船長鏗鏘有力道,言辭犀利,“棺材不能上船,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不管多少錢,祖宗規(guī)矩不能壞,你們不能上我的船?!?p> “讓我們上船,這些都是你的?!崩衔讨噶酥敢幌浣疸y珠寶。
船長九十度彎腰:“請?!?p> 老翁走了兩步,扭頭問道:“你剛才不是說祖宗的規(guī)矩不能壞嗎?”
船長笑著說:“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我有新的規(guī)矩,請各位上船。”
在真金白銀面前,就算是祖宗應(yīng)該也抵不住誘惑吧。
“這么多錢,干這一票,可以提前退休,賺麻了?!?p> 船長瞇著眼睛,摸著一箱真金白銀,很是歡喜,吩咐水手將一箱黃金抬到船上。
有人跟船長道:“棺材上船,不吉利?!?p> “不吉利,就給我下去。”船長一句話懟過去,指指點點的人紛紛閉嘴,不管如何,這船還是得坐啊。
不速之客抬著棺材快速上船。
船長再次大聲吆喝:“還有沒有人坐船,沒有人開船了?!?p> 許久沒有人回應(yīng),船長下令:“開船。”
船緩緩地駛向繁華的蒲柳鎮(zhèn)。
因為棺材的問題,大家一開始有些壓抑,但老翁識時務(wù),陪笑臉,多才多億。
“真是對不住,讓各位不痛快,這些小錢算是老奴的小小心意,請大家多多包涵。”
老翁揮揮手,讓小廝給船上的所有人發(fā)錢,不管男女老幼,就連船上的一條狗,都分到了一錠金燦燦的金子。
老翁無形中將大家的距離拉近。
金子真是個好東西啊。
望著多金和善的老翁,船長很是欣慰。
望著和睦的眾人,船長更欣慰。
王大龍湊上去,道:
“家母元漪,我叫王大龍,請問老翁你是哪里人,出手怎么如此闊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要是你有一日到京師玩,一定要找我?!?p> 老翁抱拳行禮:“原來令堂是元漪,失敬失敬?!?p> 王大龍繼續(xù)套他信息:“老翁,你怎么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老翁擦擦眼角的裂痕,道:“我家主人在錢塘做生意小賺了一筆,讓老奴回他老家,把他一家子都接過來,沒想到兩天前,遭遇歹徒伏擊,聽說是一伙盜墓賊,出來后瘋瘋癲癲,見人就殺,主人的一家七口全被殺死了?!?p> “你們應(yīng)該一起上路的啊,你怎么還活著,沒被盜墓賊砍?”王大龍有些疑惑。
老翁臉色一僵。
緊接著繼續(xù)流淚,捶著胸口道:“老奴對不起家主啊,沒能將你的家人接過來,真對不起,老奴該死,就不該活在世上。”
他說著就要往大河里面跳去。
眾人紛紛拉住他,安慰道: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愿天上人間,共安好?!?p> 大家都在安慰老翁,王大龍覺得無趣,回到張元眠身邊,道:
“這老頭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別人都死了,怎么就他活著。我懷疑他把一家全殺了,然后借盜墓賊掩飾自己,達到某種目的?!?p> 小太監(jiān)翻翻白眼:“你這是無憑無據(jù)瞎說的吧?”
王大龍道:“只要你看過一千本書,就能很容易推測出脈絡(luò)走向。”
張元眠笑道:“你看的不都是小黃書嗎?”
王大龍振振有詞道:“我看的是推理性小黃書,里面雖然蘊含暴露,血腥和淫亂,但我不喜歡看這些內(nèi)容,我喜歡里面的推理故事?!?p> “你蒙誰呢?”
張元眠無語,這貨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王大龍道:“你們怎么看這老翁?”
沒人理他。
只有李鳳雛弱弱舉手,道:“王師兄,我餓了,你去騙一盤桃子回來吧,我想吃桃子。”
沒人理他,大家都睡覺去。
漸漸的月亮高升,到了深夜,繁星閃爍,皎潔的月光傾灑。
熟睡中的張元眠忽然鼻尖一動,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滿臉警惕,趕緊將王大龍,李鳳雛和小太監(jiān)喊起來。
“好重的血腥味,我就知道老翁不簡單,是個殺人越貨的貨色,棺材中裝的肯定不是尸體,應(yīng)該是殺手,他這是要劫船?”王大龍一拍額頭,豁然開朗,“現(xiàn)在我算是知道他出手為何如此闊綽,原來是金銀珠寶遲早要回到他手上?!?p> “別亂推測,我們出去看看,都小心些?!?p> 張元眠打開房門,偷偷探出腦袋。
他發(fā)現(xiàn)很多人也都偷偷探出腦袋,盯著某一房間,正是老翁的人住的。
“噗噗噗……”
能夠看到一道道血液濺出來,將白色的墻紙染紅。
“你們要干什么?”老翁驚恐,“別殺老奴,老奴有錢?!?p> “噗!”
一刀砍過去。
老翁人頭落地。
咔咔咔……
一頓亂殺。
速度飛快,幾乎是張元眠探頭的瞬間,戰(zhàn)斗就結(jié)束了。
老翁的房間安靜下來。
然后門被緩緩打開,第一個走出來的是船長。
船長左看右看,看到很多腦袋都在盯著他,冷冷一掃,道:
“這老翁抱金過市,罪該萬死,我這輩子最恨有錢人。我勸你們少管閑事,都假裝沒看到?!?p> 那么多錢,船長怎么可能不心動?
白日就有了殺意,只是掩飾得很好。
等到了深夜,終于忍不住,招呼自己的人偷偷摸過來,將老翁的人全都給殺了。
這一波干完,必定衣食無憂。
首先得買個小院子,娶上十幾個老婆,日夜笙歌,這種生活,皇帝也不過如此,想著想著嘴角浮現(xiàn)笑容。
“你們趕緊的,把所有尸體全部都丟河里面去?!?p> 船長親眼看著一個個死人被丟進大河里面,松了口氣,指揮手下,“你們把七口棺材都抬到我房間?!?p> 因為他知道,棺材里面沒有尸體,只有金銀珠寶。
尸體只是老翁的借口。
很快,七口棺材都抬到了他的房間。
“我發(fā)了,我發(fā)了?!狈块g中傳來哈哈哈大笑的聲音,船長迫不及待推開棺材蓋,想看看自己的錢財。
轟隆。
棺材蓋被他推開。
瞳孔猛然一縮。
棺材中沒有金銀珠寶,里面安安靜靜躺著一具尸體,是剛才殺掉的老翁。
可以明顯看得出來,這是年輕版的老翁,大概十幾歲的老翁。
船長再次推開第二口棺材,又是一具尸體,也是老翁,是二十幾歲的老翁。
他一口氣推開剩余的五口棺材。
分別是一具具的老翁尸體。
三十幾歲的老翁。
四十幾歲的老翁。
五十幾歲的老翁。
六十幾歲的老翁。
七十幾歲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