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制藥童子

　　藥谷占地廣闊，院內假山林立，還有那流觴曲水，青波蕩漾，可謂是一步一景，一地一重天。把張訓看的目不暇接，只感覺自己到了人間仙境，心中認為就是皇城也不過如此吧。

　　同行的都是十多歲的孩子，出身大都是窮苦人家，送來謀口飯吃。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孩子，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還記得管事的吩咐，早就嘰嘰喳喳的交談起來。

　　想想也是，城內有權有勢人家的公子，誰會送來做苦役。都是直接收進門內，或傳授武藝，或教導醫(yī)術，要是都不想學，只想做個紈绔，藥谷也會好好養(yǎng)著，這些可都是人脈。

　　童子說著好聽，其實和仆役差不多少，只是沒有賣身給藥谷而已。

　　藥谷內的童子分為采藥童子，制藥童子和煉藥童子，分別負責采集藥材，炮制藥材和輔助煉制成品藥劑。

　　由于分工不同，所以就是小小的童子都分成了三六九等，其中以煉藥童子最貴，因為他們隨侍藥谷弟子或長老身邊，狐假虎威，得寵的童子甚至比某些外門弟子都有權勢。

　　青衣領著這幫少年在院內穿梭，時不時路上會碰到其他人，大都是身著灰衣的仆役，還有一部分身著青衣和白衣。

　　張訓看著帶路的青衣恭敬的向著一個白衣青年行了一禮，口稱師兄，心里琢磨道：“看來，青衣應該是外門弟子，白衣那些都是內門師兄。看這青衣行禮的恭敬模樣，這藥谷的規(guī)矩還真不是一般的大?！?p>　　七拐八拐的，青衣就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小門前面。

　　推門進去，一個很大的院落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除了正房和廂房外，還有好幾個耳房，前面的空地上還鋪滿了草席，上面碼著藥材，擺成一塊塊整齊的四方形，只留下中間的小路，四周墻角還立著一排排架子，上面架著一層層簸箕。

　　好幾個綠衣童子在院內忙活著，不斷地進進出出，這么多人闖進院子，他們都沒抬頭看一眼，只是自顧自的做事。

　　青衣也沒理會他們，徑直朝著正房走去，把張訓他們留在了院子里。在他們等到局促不安的時候，青衣終于出來了，不過前面還有一個身著白衣，袖口鑲著金邊的老者。

　　青衣恭敬的遞過來一卷資料，開口說道：“莫長老，這些就是今年招進來的童子，一共三十二位，名單給您，弟子就告辭了?！?p>　　莫長老隨手接過資料，擺擺手說道：“行了，老夫知道了，你退下吧?！?p>　　青衣拱手一禮后就離開了，只把張訓他們留在院內，畏畏縮縮的聚成一團，看著莫長老。

　　莫長老約莫年齡五十歲左右，須發(fā)皆白，但面色紅榮，一雙眼睛囧囧有神。

　　盯著這幫少年，直到所有人都不敢和他對視才收回目光。淡淡的開口說道：“你們當中有認識藥材的站出來?！?p>　　等了一會，見沒有人出列，接著說道：“讀書識字的出來?！?p>　　這時候，張訓和其他八個少年恭恭敬敬的站了出來，莫長老看著他們說道：“還行，從今以后，你們負責炮制藥材，剩下的負責采藥。

　　藥谷的規(guī)矩大，稍后自有人和你們說明，可都記牢了，莫要犯到老夫手上?！?p>　　說完，莫長老就揚聲喊道：“張龍，趙虎?！?p>　　“在?！?p>　　兩聲回應從后院傳來，兩個憨厚的青衣年輕人從游廊轉了出來，恭敬的來到莫長老身前，行了一禮。

　　“這批新人你倆負責，那九個是制藥的，其余的是采藥的，你們把入門的東西交給他們，去吧。”

　　“是，莫長老?！?p>　　說完，莫長老就轉身回了房間。張龍轉過身來，對著趙虎說道：“趙師兄，我先領人了?！?p>　　“制藥童子跟我來?！闭f完就當先出發(fā)，朝著后院走去，張訓他們趕忙跟上。

　　后院的空間更大，分為好幾進不同的院子。張龍領著眾人來到了一扇院門前，進去之后，不大的院落中間是一口水井，四周都是房間。

　　張龍領著眾人來到水井旁，開口說道：“這里就是制藥院，你們以后就住在這里，一會各自找個沒人的床鋪就是了。現(xiàn)在聽我說幾點重要的。

　　第一，你們從明天開始，每人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務，第一次完不成，當天沒有晚飯；第二次完不成，受十棍；第三次完不成，逐出藥谷。

　　第二，不得私自外出，沒有藥谷弟子的帶領，誰也不準踏出這里一步，有違規(guī)的，立刻逐出藥谷。

　　第三，不得私藏、損毀草藥，發(fā)現(xiàn)誰敢私藏藥材，打滿二十棍后逐出藥谷；損毀草藥的，照價賠償。

　　以上三點你們要記牢，可莫要觸碰。一會兒有仆役給你們送來衣服和書籍，里面有詳細的門規(guī)和處理草藥的方法，你們今晚都記牢了。

　　你們是制藥童子，不用上山采藥，不會遇到什么危險，好好珍惜吧，老老實實干下去，每個月還有工錢拿。都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北娙嗣黠@被張龍的一席話嚇住了，唯唯諾諾的應道。

　　但張龍也不在意，擺了擺手說了句：“散了吧?！本碗x開了院子。

　　看到張龍離開，眾人都松了口氣。張訓也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暗道這藥谷規(guī)矩比他想象的還森嚴。

　　折騰了一天，張訓確實也累了，他也沒理旁人，隨意選了一個房間就進去了。

　　屋內布置簡陋異常，只有左右兩排大通鋪，能住下八個人，幸好上面還有被褥。

　　張訓找了一個靠窗的床鋪，看著上面的灰就知道，這個床鋪許久沒人住了。張訓放下包裹，嘆了口氣，卷起被褥拿到外面開始拍打。

　　制藥童子人數(shù)不多，畢竟這年頭讀書不是一件便宜的事情，所以等張訓都收拾好了，他這間房也沒有旁人進來一起住。

　　張訓對此無所謂，坐在床上，脫了鞋子，張訓一邊按著站疼的腳心，一邊心里思量著：‘自己是不會在這里耽誤五年的，要是郡城里找不到高人，就得想辦法逃跑了，下一站就是京城。

　　可怎么逃跑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早知道這里連出門都得藥谷弟子領著，當時就不說自己會識字了，當個采藥童子，逃跑的機會也多。

　　自己現(xiàn)在身無分文，總要先攢些錢才好上路，先在這干一段時間，一邊攢錢，一邊觀察機會，車到山前必有路?！?p>　　想到這，張訓索性倒在床上，好好抻了抻懶腰。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張訓趕緊下床開門，一個仆役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放下東西說道：“這位童子，這里有衣服、門規(guī)和制藥冊，張管事讓我告訴你，明天你需要炮制一百株烈陽花。還有晚飯在這個食盒里，吃完童子放在門外就可以?！?p>　　說完仆役也沒等張訓回話，就轉身離開。張訓隨手關了門，然后拿起食盒打開一看，里面放著3個饅頭，一碟炒青菜，一碟尖椒炒肉，一碗菜湯。

　　“伙食還不錯?！?p>　　張訓啃了好多天面餅，見到這樣的飯菜自然滿意極了，也不去看門規(guī)和制藥冊，先大口的吃了起來。

　　“嗝?！?p>　　抱著圓圓的肚子，張訓歪在床上，這么多天，可算吃了一頓飽飯，張訓心里很是開心，懶洋洋的抽出門規(guī)，開始翻閱。

　　張訓四歲開蒙，五歲開始隨先生讀書，至今已經七八個年頭了。雖然算不上過目不忘，但他的記性一直不錯，在學堂里的成績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所以記憶門規(guī)和制藥冊，對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拿起門規(guī)的張訓，腦中回憶泛起，想起父親教自己讀書的畫面，心臟不由得一陣陣抽搐，眼淚也不禁流了出來。好不容易壓下悲傷，張訓飛快的看了一遍門規(guī)，心里有數(shù)后，拿起制藥冊。

　　制藥冊里記載了一百多種草藥的形貌，藥性，處理方式和注意事項。張訓從沒接觸過草藥，也沒讀過醫(yī)書，所以看的很仔細，時不時還揣摩一下，腦中想像自己正在按步驟處理草藥，很快就看到了烈陽花的介紹。

　　‘烈陽花，黑褐色，根粗，莖長一尺三寸，無毛，三出復葉，狹而卵形，花瓣金黃，五或六瓣。氣溫味苦，養(yǎng)血益肝，固精補腎，健筋骨。修治后需火制，炒焦，表面焦黃，內部淡黃為佳，置于翁中，干燥處存放?！?p>　　心里仔細捉摸了一下，確保自己都記下來了，想到明天還有一百株烈陽花要炮制，張訓趕緊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