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修齊治平
賈璘立刻起身，拱手施禮相迎：“二嫂子，小弟有禮了?！?p> 王熙鳳項(xiàng)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絳。因?yàn)樽叩眉贝?，她頭上戴著的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的朝陽五鳳掛珠釵，不停地晃動著。
一雙丹鳳三角眼含笑，兩彎柳葉吊梢眉揚(yáng)起，身材苗條、體態(tài)風(fēng)騷的她，笑看著賈璘說道：“璘哥兒今兒考了秀才，明兒個就高中狀元！”
“二嫂子謬贊，小弟只有奮力?！辟Z璘不好多說，只有道謝。
“哈哈哈?！辟Z母指著王熙鳳笑罵，“‘鳳辣子’說得實(shí)在過了火！哪有這么快就中了狀元的？總要連考幾年才是。”
王熙鳳仍是滿面春風(fēng)：“我這是替老祖宗您說話呢！璘哥兒他們早成器，您就多風(fēng)光、多享福！”
“這話說得倒是。”賈母笑呵呵地說。
有了王熙鳳的在場，任何空間里都不會再冷清寂寞。這個潑辣精明的人，很快又詢問到了賈璘的生活近況。
聽他回答后，王熙鳳拿著絹帕擦了擦眼角，對賈母說道：“我雖識不得多少字，卻也敬重讀書人。我聽璘哥兒所言，真覺得他可以比得好讀書的古人！這樣的哥兒，更要照顧些。”
“是啊?！辟Z母慨嘆著說，“我正要派人去喊你，一定要多幫襯璘哥兒才是。別人不管，我雖然沒錢，好歹也要拿出一根金簪子來，助璘哥兒繼續(xù)讀書！”
“這樣吧，”王熙鳳咬了咬牙，“府里上下開銷多，但也不敢動用老太太的物件兒。我想辦法湊些銀子給璘哥兒！”
王夫人、邢夫人也紛紛附和，賈母再讓人去告知東面寧國府的賈珍，也要他出一些。
眾人吵吵哄哄，賈璘施禮說道：“多謝老太太、太太，還有二嫂子。我那里盡可以支應(yīng)，實(shí)在不敢再接受恩惠?！?p> “璘哥兒考中了秀才，府里總要給些喜錢，只是璘哥兒可別嫌少。”王熙鳳立刻接話，嘆口氣道，“府里看著風(fēng)光，可兩府上上下下千八百口子人，花起銀子來，‘嘩啦啦’地像是流水一般?！?p> “我說的是真心話。往日里總有叨擾，現(xiàn)在不好再麻煩?！辟Z璘解釋道。
“等下我叫平兒寫個領(lǐng)票，再拿了我的對牌去銀庫領(lǐng)些銀子出來，這就給你包好送到家里去?！蓖跷貘P既不用賈璘覺得難為情，又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推拒不得，賈璘只得一再道謝。
王熙鳳不再對這個話題多說，轉(zhuǎn)而逗弄賈寶玉。這個小男孩是賈府女人們的核心，也是賈母的心頭肉。她和賈寶玉說笑，賈母自然是更加歡心。
“老祖宗，我們今天湊得齊整，正可好抹骨牌！”王熙鳳嬉笑著建議，“只是輸贏都要結(jié)現(xiàn)錢，可不許耍賴！”
“除了擔(dān)心你叫嚷，誰會耍賴？”賈母逗笑著說道。
賈璘見她們聊得開心，起身拱手告辭：“不敢多打擾老太太。我這就去拜見大老爺，還有東府的珍哥哥。”
“好。璘哥兒，你學(xué)習(xí)也要注意身子。吃得好些，只是不要喝多酒。”賈母叮囑著說。
終究平日里來往并不多，賈母等人做個姿態(tài)，賈璘配合一下也就是了。再次應(yīng)諾、道謝后，他退出榮慶堂。
平兒跟了出來：“璘大爺，你還是由林之孝領(lǐng)著去拜會大老爺和珍大爺。我去支銀子，再安排人給你送到家去?！?p> 平兒是王熙鳳從娘家?guī)淼呐惴垦绢^，對她極為忠心。平兒生性溫和、心地善良，一直表現(xiàn)得很規(guī)矩謹(jǐn)慎。
面對這個對上不多爭執(zhí)，對下很有同情心的女人，賈璘也表現(xiàn)得很客氣：“有勞平兒姐姐?！?p> 平兒轉(zhuǎn)去做事，賈璘由林之孝引領(lǐng)著，前往一墻之隔的東院老宅，去拜見賈赦。
賈氏的爵位是世襲，而非“世襲罔替”。賈赦襲了爵位，目前是“世襲一等將軍”的虛職。這人嫡妻亡故，續(xù)弦是邢氏——受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賈赦有官位，但因?yàn)槭莿踪F之臣，并不需要每天上朝。有大把的時間、金錢，他除了與臭味相投的官僚、豪族交往，就是做些無德的事，來滿足難以抑制的色欲和貪心。
外貌倒是溫和有禮，賈赦端坐在正堂，他的兒子賈璉作陪，接待了新秀才賈璘。
“想當(dāng)初，”賈赦捋著花白的胡須，暢想著說道，“我也曾數(shù)次請命，希望能夠去到軍前效力！”
他的眼睛里，掠過一絲兇光。一等將軍的職銜，如果能夠獲得兵權(quán)的話，那他可就是立即威風(fēng)起來了。
他自己有這樣的愿望，可太上皇、皇帝并不信任，更擔(dān)心大成出個趙括——這是肯定的，賈赦最多就是聽父祖輩說一些帶兵打仗的事，自己并未親自上過戰(zhàn)陣。
嘆口氣后，他的眼神恢復(fù)了平常神色：“天下安定，總還是好的。”
天下安定？這是針對目前的三方態(tài)勢而言。至于漢家疆域，遠(yuǎn)未恢復(fù)到曾經(jīng)擁有的范圍。
“父祖輩浴血奮戰(zhàn)，璘等后輩，定會承繼使命?！辟Z璘接話道。
賈赦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甚好。不過，總要上奉君命，下修己身。”
聽到這里，賈璘不再想跟他多聊了。因?yàn)檫@人說的這兩點(diǎn)，他自己沒有一點(diǎn)做得到。
“理當(dāng)遵奉‘修齊治平’，多謝大老爺指教。璘還要去東府拜會，不便再多打擾。”賈璘起身告辭。
賈赦再叮囑了幾句“務(wù)必克勤克謹(jǐn)”的話，捋著胡須讓賈璉送客。
再由林之孝領(lǐng)著穿過寧榮二府之間的小巷，賈璘進(jìn)入了寧國府內(nèi)。
穿行在會芳園內(nèi)，幾乎就是移步換景：山石嶙峋，花樹叢生。一處處小亭水榭，依傍在坡邊溪畔。絢麗的天香樓，矗立在湖光山色之中。
“當(dāng)下兩府，會芳園的景致為最?！绷种⒌吐暦Q贊。
遠(yuǎn)眺著天香樓，賈璘認(rèn)同著說道：“瑰麗異常。”
穿過會芳園之后，他們來到了賈珍所在的正堂院落。早有小廝進(jìn)去報給了賈珍，賈璘隨后被邀請入堂。
寧國府的老主人賈敬，因?yàn)樾薜蓝≡诔峭獾烙^。寧國府的一切，就由他的兒子賈珍主責(zé)。
有人說賈珍做事荒淫不羈，是因?yàn)槠涓纲Z敬不聞家事，對兒孫輩缺乏嚴(yán)格教育造成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榮國府的賈寶玉之父賈政，教育子嗣不可謂不嚴(yán)厲，結(jié)果也未能如他所愿。
寧國府的賈珍作為賈氏紈绔之一，早已不是個省油的燈。
賈珍目前的爵位，是三品爵威烈將軍。內(nèi)心淫邪的他，做派卻很不凡。
端坐在正堂，他微笑著說道：“璘哥兒中得秀才，的確是可喜可賀的事。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璘哥兒定會逐一實(shí)現(xiàn)?！?p> 他的兒子賈蓉，比賈璘大上三四歲，此時也拱手道賀：“璘大爺日后必得錦繡前程！”
還禮對這父子道謝后，賈璘看著賈珍問道：“珍大哥哥，敬大爺近來如何？”
略做沉默之后，賈珍緩緩地說道：“家父專心修道煉丹，我前一段時間去探望時，聽他說近來成就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