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辦公室不悅的坐回座位上,墨溪只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懷表緊緊攥在手里,又煩躁的將它收起。
這塊懷表幾乎是見證了三人的從始至終,這是小齊送給她前男友白安良的第一份禮物,然后白安良又轉(zhuǎn)手送給了墨溪,而這份禮物卻又是墨溪和小齊一起去挑的。
三個人的復(fù)雜過往總是讓墨溪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但墨溪也很清楚,拿不起放不下的不只是他,齊林也是,不然今天根本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
回想起多年前三人還在讀大學(xué)的時候,那次大概是白安良的生日,墨溪剛回到寢室就被滿寢室的禮物給驚訝到了。
有大束的玫瑰花也有昂貴的巧克力,又或是手工禮物再或者電子產(chǎn)品,如同電視劇里夸張的圣誕節(jié)禮物聚會一般,整個寢室上上下下堆滿了這大大小小的東西。
“這都是那些女生送給咱們小白的,咱們小白可是萬人迷??!”
“就是,咱們白哥哥怕是要挑花了眼?!?p> “這個禮物不錯!我可以拿去送我女朋友嗎!”
“什么女朋友,你都沒追到手!”
大家嘻嘻哈哈的讓白安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靦腆的笑了笑,露出的白色虎牙都顯得格外好看。
“對了墨溪”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禮物海里捧出了一個小盒子交給墨溪。“這是你家齊林給的,你拆開看看,喜歡的話送你好了?!?p> 他一只手捧著那盒子,一只手細(xì)致的捏著絲帶,將自己親手打包好的禮盒又親手輕輕拉開。墨溪的目光垂下來,沉默在這禮盒上。
曾經(jīng)白安良問過墨溪,他和齊林是什么關(guān)系,當(dāng)時墨溪只回答是朋友而已。墨溪沒有透露兩人婚約的事情,甚至于娃娃親這種話在大城市里,光是說出來就令人感到可笑了。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而沉默之后就是看到他們兩人走到了一起。
她喜歡白安良啊,他又有什么辦法,女生都那么喜歡他。
將絲帶去掉后打開蓋子,里面躺著一個雪亮的懷表。
當(dāng)時是考慮到白安良平日里需要很多練習(xí),所以送了這個禮物。只是現(xiàn)在這個年代,不近人情總歸于有它的去處。
“送你了?!敝灰姲装擦夹χf道。
有什么辦法呢,女生都這么喜歡他,哪怕是齊林也只是他眾多女友們的其中一個而已。
那天他鬼使神差的收下了這懷表,拿著它丟也不是,留也不是。這么多年過去墨溪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夠坦然面對,但就在剛剛白安良再度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墨溪心底還是咯噔了一下。
沉下心,墨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伸手按了下鈴,鈴聲高聲喊道下一位,白安良。
這個名字讓墨溪頓時抬起了目光,門外也出現(xiàn)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如同所有老友相見一般,他微笑著站在門口眼里放著光芒,看起來還是那么陽光活潑的樣子。
如果能忽視掉他手里牽著的,那個奇怪的,仿佛來自異世界的孩子的話,這畫面該是多么美好。
“我記得我這里不是兒科?!逼沉艘谎鬯臍馍?,就知道這家伙活蹦亂跳,真正來求醫(yī)的是那個眼神不斷游離茫然無措的奇怪的孩子。這個模樣的孩子他見過,甚至于就在前不久的時候。
“你知道我為什么而來?!卑装擦纪嶂X袋唇邊劃起好看的弧度,像只白色的狐貍。
“無非就是我被賣了而已?!?p> “害,治病救人嘛!”他帶著孩子進(jìn)來,坐在就診的位置上,將孩子抱在懷中?!熬拖裎覄倓偩认铝她R林,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怎么了,但我現(xiàn)在也自身難保。不過看在我救下她的份上,你也得幫幫我才是?!?p> 墨溪打量了一眼,他身上已經(jīng)換好了干凈的衣服,顯然剛剛救完人后又反回了賓館帶來了孩子。看來這家伙真是有備而來特地挑了個離醫(yī)院進(jìn)的地方住。
關(guān)于消息毫無疑問是老師把墨溪能治病的事透露給白安良的,說好的守口如瓶到頭來連一個月都撐不過。
“如果你想談齊林的事情,那我無可奉告。”
“不不不,當(dāng)然公事公辦,談孩子?!卑装擦歼B忙正襟危坐起來,他顯然不想惹正在發(fā)脾氣的墨溪。
不過關(guān)于白安良的孩子也有同樣病情的事情,墨溪始終是知情的,這就是白安良會來到這里的原因。但就齊林那戀愛腦要是知道自家前男友需要自己,這會早就撲過去了。
不,他才不想惹這些麻煩事情。
“我還以為你轉(zhuǎn)方向了呢,聽到..那件事之后,真是驚訝到我了?!?p> 只聽白安良又在那夸夸其談的拍馬屁,甚至頗為期望望著他,殊不知墨溪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小孩子了,光是看著那孩子的樣子墨溪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我兒子!”或許是意識到墨溪一直在看那孩子,白安良干脆將孩子微微舉起遞到他面前,又拍了拍孩子的腦袋安撫那孩子根本不存在的情緒。“你看看能行嗎,大概多少預(yù)算合適?”
“治不了,”墨溪嘆了口氣,將他帶來的病歷本扔到了一邊“請回吧。下一位。”
剛伸手去按鈴就被對方一把子握住十指相扣,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用力扣在他的手上動彈不得,倒也不虧白安良作為一個外科醫(yī)生的吃飯的家伙。
“你都不檢查一下,看都不看一眼嗎?!彼UQ劬?,小心翼翼的問到。
“有些事老師她不知道而已,讓你白跑一趟了?!蹦昧Τ榛厥?,躺回了自己位置上,雙手環(huán)抱著。
檢查?檢查出的數(shù)據(jù)騙得過他這個外科醫(yī)生嗎,就那些儀器白安良比他還要精通得多。真出數(shù)據(jù)怕是墨溪還沒編好借口,白安良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付款打錢了。
“多少錢我都出”
“這不是錢的問題”
“如果你要升職頭銜論文這些,你要多少我都給得起?!?p> “與這些無關(guān)?!?p> “那你到底要怎樣!!”
往常很少看到白安良會發(fā)脾氣,就連說重話都少有??涩F(xiàn)在他卻緊抱著那孩子,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實(shí)在是不像從前。
他生氣,卻不敢真的招惹墨溪。在喊完之后又重新冷靜下來,將目光瞥向別處。
何必自己大學(xué)五年親手養(yǎng)大的親兒子爭執(zhí)什么呢,墨溪讓辦公室其他人都出去,直到將辦公室的門反鎖上。
“問題不在我,而在于你?!被氐阶约旱淖簧希偃m結(jié)之下才勉強(qiáng)開口,他甚至不想給白安良留下任何希望?!叭绻岧R林知道這是你的孩子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齊林?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治好那孩子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老師,而是齊林她本人,而已?!?p> 辦公室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對方瞪大了眼睛。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十多句治不了還要大出百倍,直接讓白安良啞然,愣了很久都說不出話。
兩人都知道齊林在他們之中扮演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角色,甚至提起齊林,白安良都能倒退兩步程度。
在兩人記憶里的齊林,當(dāng)初可是拳打醫(yī)學(xué)院腳踢藝術(shù)館,白安良的那群小花小草們,至少95%都是被她給收拾掉的。
不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婚的白安良心虛,就連墨溪都怕齊林要是知道白安良已經(jīng)有了孩子,到時候連自己都會惹火上身。
印象里頗為深刻的記得有天夜晚風(fēng)雪很大,才剛下晚自習(xí)的墨溪裹著大衣準(zhǔn)備回宿舍的路上,聽到了怯怯的哭聲從風(fēng)中傳來。
冒著風(fēng)雪,墨溪離那哭聲越走越近,一轉(zhuǎn)角就見到了那副令他終生心理陰影的場景。
前兩天還在和白安良談笑風(fēng)生的女生此時此刻正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而齊林正帶著鴨舌帽站在旁邊,叉著腰偏著腦袋,顯得頗為自然。
“你在干什么!”他吼了一嗓子,對方卻并沒有因此受到驚嚇。
“教訓(xùn)下不聽話的人而已”她淡然的摘下鴨舌帽,撩撥了下自己的發(fā)梢,長發(fā)頓時被風(fēng)吹得飄起來“是想來英雄救美嗎?墨溪?呵呵。”
她回過身望向他,沒有絲毫慌亂。
“再說了,你想站在哪一邊呢?”聲音冷冷淡淡的,融在了風(fēng)雪里。
“齊林...”
回想起這些并不美好的回憶,兩個大男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當(dāng)年你就是為了擺脫她,才離開這座城市遠(yuǎn)遠(yuǎn)的?!?p> “我知道,我知道”白安良還沉浸在打擊里,一時沒了思緒。“可正是因?yàn)樗?,我才回來,天哪?!彼挥傻玫钩榱艘豢诶錃??!耙亲屗肋@是我的孩子,她非得宰了我不可?!?p> 很好,至少這家伙還是怕死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該救她?!蹦渲?,站起身重新去打開了門,指示著門外“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