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四極大劫
隨著手邊最后一塊源石被吸干，化作石粉落下。衛(wèi)楠心神沉入體內，一個迷你版的他立身于道宮頂端，向遠處的云層中望去。
四根接天連地的天柱分列四方，上窮碧落，下通幽冥，一圈圈鎖鏈將其纏繞，鎖鏈的另一端深入云層不知何處。每一根天柱周圍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著他靠近，只要突破這一層阻隔，斬斷鎖鏈，他就能突破至四極境界。
他控制著心神中的小人走近，那層阻隔像是輕紗一般易破。他很輕易地就邁了過去，靠近了第一根天柱，伸手觸碰。與此同時，天道像是生出了感應，本來晴朗的天空有黑云在匯聚。
衛(wèi)楠從盤坐的姿態(tài)站起，一步跨出，邁出了宅邸，下一瞬便已出現在數十丈開外，正好迎面遇上前來找他的夏一鳴父子。
來不及跟他們多寒暄，衛(wèi)楠已經察覺到頭頂有雷云在匯聚，一股若有若無的威脅已經鎖定了他。
“道友往何處去？”大夏皇主有些愕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衛(wèi)楠這副急匆匆的樣子。
“天劫來臨，莫要靠近，當心被波及?！毙l(wèi)楠無暇細說，只是讓他們盡量遠離。
他全力催動行字秘，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就已經離開了皇城的范圍。若是在皇城之內渡劫，難免會有無辜者被卷入，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前輩的行字秘造詣勝了我不止一籌啊。”夏一鳴的眼中閃著異彩。他的行字秘只悟出了第一幅圖，衛(wèi)楠的速度起碼比他同境下快出一倍。
來到皇城附近的荒郊，衛(wèi)楠也不再壓制身上快要突破的氣息。他心念一動，心神中的小人兒手里多出了一把道劍，輕輕斬落，沒有感受到任何阻礙，第一根天柱上的鎖鏈盡數脫落。
“轟隆?！?p> 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四極天劫成型，濃厚的劫云中偶有金色電光一閃而沒，像是猙獰可怖的巨獸時不時探出頭顱。
“咔擦?！?p> 終于，第一道雷電降下，足有十丈粗細，即使是一般的化龍修士挨上了也會當場斃命，不會有任何意外。接下來，像是吹響了沖鋒的號角，后續(xù)的雷電蜂擁而上，化作巨蟒，化作天龍，化作神凰，化作窮奇。獸形的閃電組成獸潮降臨，遠遠望去簡直令人頭皮發(fā)麻。
衛(wèi)楠徹底放開了體內的氣血，天空中像是多出了一塊血紅色的幕布。深邃的氣血汪洋將雷電獸潮吞沒，時不時有雷電在汪洋中濺起一道水花，卻無法撼動衛(wèi)楠半分。
大半邊天空都是紅色，皇城內的人紛紛抬起頭，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一些惶恐的凡人紛紛跪下高呼神跡，另一些稍有些見識的修士則為他們解釋道：“不是神明顯靈，而是有真正的大神通之人在渡劫。”
說完，他自己也有些震驚。要知道，自從青帝證道以后，天地大道被壓制，一直處于不活躍的狀態(tài)。不只是修士修煉愈發(fā)困難，連古籍中常有記載的天劫也基本絕跡，像現在各大勢力的主事人都是沒有經歷過天劫的。
“要么是這位前輩著實精彩絕艷，連上天都要阻撓；要么就是他的境界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一位老者感嘆道，他蹉跎大半輩子，也還在輪海境掙扎，這番光景曾經也是他憧憬的模樣。但現在，他已經認清了現實，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真的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
天劫還在繼續(xù)，并且愈演愈烈。整片雷海好像都被翻了過來，無盡的雷電如開閘放水一般向下傾瀉。衛(wèi)楠也不再以先前那種豪放的方式對抗，氣血在他身后凝聚出了刑天法相，雄壯的無頭身影自蠻荒中走來，一斧分隔了雷海，像是劃破了永恒。
刑天舞干戚，欲伐蒼天！
衛(wèi)楠與無頭戰(zhàn)神的身影逆行而上，心中生出無邊的豪情。法相手中大斧輪轉揮動，像是要劈開這片雷海。而漫天雷云好像也真的在這樣的進攻下裂開了一道縫隙，一方雄偉的天宮隱隱露出了一角，其中似乎有一道道人影投下目光。
“人形天劫？！”衛(wèi)楠悚然一驚，一下子從那種廝殺上頭的狀態(tài)清醒了過來?，F在要是降下幾道大帝的道痕與他搏殺，他多半是頂不住的。
所幸，其中的人影似乎有著什么限制，并沒有真正落下。但天道仿佛也徹底被激怒了，大荒雷劫，寂滅雷劫，玄水雷劫......一種種只在古籍記載中見過的雷劫輪番降下，沒留給他一點喘息之機。
衛(wèi)楠腳踩行字秘，運轉太皇秘術，在雷海中左沖右突。黑色的電絲如蛆附骨般纏繞在他體表，不斷地游走，留下腐蝕性的力量，加速著氣血的消耗。
腳下的山脈早已被蕩平，只留下千瘡百孔的盆地。
雷海中，種種異象不斷浮現?；氖彽臅缫?，破敗的枯樹，隕落的仙神，漆黑的玄蛇......好似一副宏偉的史詩畫卷。衛(wèi)楠在這副滅世之景中游走、纏斗，渺小得好像地上不起眼的蟻蟲。
他的軀體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晶瑩健碩，反而有些干癟。這是氣血消耗過度，生命精氣已經有些虧空了。
“這樣的天劫......是有人在成圣嗎？”
“但氣息似乎又不太對，沒有圣道領域的波動，怪哉，怪哉。”
“他在用先祖的秘術，應該與我大夏是友非敵，可能是夏嚴廷那小子從哪里拉攏的人杰吧。管他是不是成圣，都不必深究了?！毕膰劳ⅲ钱敶笙幕手鞯拿?。
大夏皇朝中一些自封的老怪物被驚醒，以神念相互交流，關注著這場天劫。
終于，狂暴的雷海安靜了下來。衛(wèi)楠趁機向嘴中塞了幾棵寶藥，藥力化作生命精氣彌補著他的身體。他終于不再是那副風一吹就倒的皮包骨模樣，不過還是有些干瘦。
他默默調息，嚴陣以待。因為雷海雖然消失，但濃厚的劫云仍在盤旋沒有散去。
虛幻的天宮中，一道身影踏前一步，手指一點，一柄龍劍突破了天宮的封鎖，劈斬而下。
“是先祖的太皇劍！”大夏皇主忍不住驚呼。這道劍影和他們皇朝內供奉的帝兵一模一樣，不是太皇的佩劍又是什么？
“太皇劍的道痕......所以那道人影是先祖留下的？”
“那些有資格與他并列的人......莫非全都是昔日的古皇與大帝？”
大夏皇朝中的活化石們議論紛紛，他們當中也只有一部分人聽說過人形天劫，一直都是當作上古傳說看待。但看這情況，此人下一次渡劫很可能就會面臨完整的人形天劫了。
“可是，依照他前幾劫的強度來看，他的戰(zhàn)力應該還不足以引動帝兵的道痕??？除非......這還不是成圣劫?！?p> 此言一出，眾多老怪紛紛沉默，他們都猜到了那個可能。
“讓嚴廷小子盡量與此人多結善緣吧，”良久，其中威望最高的一人開口，“其天賦才情，遠超我等。這大世，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如果他能從先祖這一劍中活下來的話?！?p> 在雷云下方，衛(wèi)楠看著太皇劍的烙印斬落，靈覺瘋狂示警。這一劍像是破開了迷蒙的混沌，斬斷了時光長河，一縷皇道氣機壓塌萬古，沒有什么能阻止這一劍的下落。
衛(wèi)楠拼命壓榨體內的氣血大日，讓其幾乎都要熄滅了。全身的氣血都在聚合、燃燒，極致的高溫讓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輪海中鎮(zhèn)壓的那一道老殺圣遺留的殺氣也被他調動，與氣血相融合，割得他血管生疼。
氣血和殺氣按照太皇經中秘術的路線運轉，匯聚在右手。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后揮動右拳。
赤紅的狂龍沖霄而上，攀附在劍身上撕咬。但那劍光無匹，僅僅僵持了兩息時間就將赤龍斬碎。
雖然劍影暗淡了很多，但前方已經沒有了阻擋。
“噌?！?p> 極其微弱的撕裂聲響起。衛(wèi)楠千錘百煉的肉身在這一劍下脆弱得像一匹布帛，一道劍痕斜向貫穿了他的胸腹。若不是他在最后關頭橫移出一段距離，這一劍就要將他從中間立劈了。
就算如此，殘存的法則仍然糾纏在他的傷口處，持續(xù)摧毀著他的肉身。
好在，劫云已經散去，天空恢復了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