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有我在?!?p> 感受到那只溫?zé)岫辛Φ谋郯颍究椩碌男纳陨詫捔诵?,蒼白的一張臉對著聞晏如笑了笑。
另一邊,施宣鈴已經(jīng)一邊打開藥箱,一邊冷哼道:“還敢裝神弄鬼地嚇唬人,看來鐘離笙打得還不夠狠,你這條九頭蛇難道要把腦袋全砍掉,才能老實不成?”
“九頭蛇?”
息月寒眉心微皺,扭頭看向施宣鈴,他并不知,此刻自己肩頭白煙繚繞,正浮現(xiàn)出一條九頭蛇的身影,黑色的蛇鱗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九個腦袋吐著蛇信子,目光陰鷙狠毒,猶如地獄惡魔一般。
施宣鈴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顆藥丸,面無表情地遞給息月寒,“咽下去,能護你心脈,保住你這條命?!?p> 她在云城遭遇赤奴人伏擊,還被劃傷了胳膊,息月寒方才又出言恐嚇?biāo)铱椏?,她自然對這位赤奴部落的六王子沒什么好臉色了。
只是息月寒身份特殊,乃東穆談判的重要籌碼,她不得不救。
趁著施宣鈴查看傷勢,替息月寒診治包扎的功夫,聞晏如也帶著季織月看起了墻壁上那些血淋淋的赤奴文字。
季織月不敢單獨在牢里走動,一直緊緊揪住聞晏如的衣角,寸步都不敢離開他身邊。
這回聞晏如沒有像當(dāng)初在后山上那般,冷冰冰地要求季織月“別碰他”,反而貼心地跟在少女后面,高大俊挺的身子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季織月心里感激,聞晏如身姿挺拔,比她高上不少,這樣牢牢護在她身后,讓她添了許多安全感。
整個過程中,息月寒一雙淡藍色的眼眸始終沒有離開過季織月,就連施宣鈴替他處理傷口,狠狠剜去他身上的爛肉,他也只是悶哼一聲,冷汗涔涔間,依然盯緊著季織月。
那道目光太過灼熱,灼熱到季織月無法忽視,她舉著琉璃鏡,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墻壁上的赤奴文字,卻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息月寒投來的那道眼神簡直像要將她吃了似的!
她終于受不住,微微側(cè)過身子,松開聞晏如的衣角,顫巍巍伸手想要抓住他。
“小晏將軍,我,我害怕,那壞東西一直在瞪著我……我,我能握住你的手嗎?”
聞晏如一怔,卻看著少女臉色煞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終是點了點頭,主動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少女白皙纖細的小手。
角落里的息月寒冷冷望著這一幕,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眸色幽深不明。
牢里燈光太過昏暗,不然季織月一定會發(fā)現(xiàn),平素古板正直,冷若冰霜的小將軍,這會兒竟然悄悄……紅了耳朵。
畢竟長到這么大,這還是聞晏如第一次……牽一個姑娘的手。
他生得豐神俊朗,又有“銀雪戰(zhàn)神”的美譽,不知多少世家貴女傾慕于他,可他性子冷傲,從來不近女色,連個青梅竹馬都沒有。
往日提槍殺敵的一只手,如今竟然握著一個小姑娘的手,那只手滑滑的,軟軟的,柔若無骨,好像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捏碎一樣,他都不知該怎么使勁了,唯恐弄傷了人家。
這種感覺實在……很別扭,很微妙,難以言喻。
這邊聞晏如正胡思亂想著,那頭季織月已經(jīng)舉著琉璃鏡,全神貫注地看起了墻壁上的血書。
握緊少年將軍修長寬大的手,她心中恐懼驅(qū)散不少,終于能沉下心來看息月寒寫的那些文字了。
“小晏將軍,這墻上寫的,好像,好像是一篇……祭文?”
“祭文?”
聞晏如有些意外,少女卻點點頭,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息月寒,壓低聲音道:“是這壞東西在祭奠那死去的十幾個赤奴人呢,里面還夾雜著一些古老經(jīng)文,我沒完全看懂,但顯然帶著超度之意,祈盼這些亡靈魂歸大海,在月亮神的指引下,飄往家鄉(xiāng)的方向……”
“原來是這樣,那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內(nèi)容嗎?”
聞晏如話音才落,他身后角落里已傳來息月寒一記低啞的笑聲:“還有呢,我還有一句很重要的話,要單獨跟季姑娘說?!?p> 渾身是血的男人,推開了施宣鈴的手,“先不用包扎了,你先走開一會兒,我要單獨同季姑娘說一句話,誰也不要來打擾。”
施宣鈴狠狠地給紗布打了個結(jié),沒好氣地瞪向息月寒,“你憑什么跟織織單獨說話?你現(xiàn)在可是階下囚,還敢提這么離譜的要求?”
“我提要求是我的事,答不答應(yīng),則看季姑娘的了。”
俊美深邃的一張臉在角落里抬起,唇邊帶著一絲邪魅的笑意,定定地看著季織月。
“季姑娘,你愿意嗎?”
季織月心下一顫,立刻猛地搖起頭來,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然而息月寒還不等她開口,已經(jīng)先一步幽幽笑道:
“你確定不想聽嗎?事關(guān)東穆生死存亡,我只在今晚說一次,你若錯過了,可就不要怪我了?!?p> 息月寒將話說得這般嚴重,顯然想誆季織月過去,但季織月又不敢去賭,萬一真有其事呢?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擔(dān)不起那個后果,畢竟事關(guān)家國,她賭不起。
正猶疑不決間,握住她的那只大手一緊,聞晏如已經(jīng)擋在她身前。
“不要過去?!?p> 少年將軍揚起手中長槍,狠狠一指角落里的男人,“息月寒,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淡藍色的眼眸含著笑意,完全無視少年將軍的質(zhì)問,只直勾勾地望著季織月,聲音里仿佛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季姑娘,你要聽嗎?我數(shù)十聲,你不過來就算了,此話我永不會再提,事關(guān)東穆江山,有何后果,也皆由你一人承擔(dān)?!?p> 他說著,竟真開始倒數(shù)起來:“十、九、八、七……”
慢悠悠的計數(shù)間,猶如貓戲老鼠一般,季織月的心越跳越快,有冷汗自她額角滲出,她終于放開了聞晏如的手,眼一閉,心一橫,深吸口氣道:
“別數(shù)了,我,我過來!”
既然季織月都答應(yīng)了,施宣鈴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悻悻離開,站到了聞晏如身旁,看著繚繞的白霧間,那條九頭蛇扭動著身子,邪魅如妖。
“織織,你一定要小心啊,這九頭蛇邪得很!”
暗牢里,燭火搖曳,寒意凜冽。
季織月挪動著步子,小心翼翼地一點點靠近角落里的男人,在他含笑的目光間,慢慢在他身前蹲了下來。
少女害怕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息月寒卻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他第一次近距離地仔細看清她的模樣,白白凈凈,清雋秀麗,滿身的書香氣,分明是再柔弱不過的一個小姑娘。
可竟然就是她,破了藍焰離火,毀了他的計劃,還讓他十幾個最得力的屬下就此喪命?
男人冷笑著,淡藍色的眼眸微微瞇起,不知是該覺得荒謬,還是可笑了。
無論如何,這樣的一個人,都不能留在東穆,若能為他赤奴部落所用,豈不是一股莫大的助力?
他要將她帶回去,若無法帶回,便得叫她死在東穆才行!
息月寒冷不丁開口道:“季姑娘,再近一些,這句話十分重要,我只愿說給你一人聽。”
那張俊美的臉龐在燈下半明半暗,季織月不敢直視他,只得又將身子湊近了些,顫聲道:“你,你說吧,究竟是……”
她話還未說完,息月寒竟然猛地伸手,一把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人往懷中一帶,低頭就含住了她小巧殷紅的耳垂。
“織織!”
施宣鈴臉色陡變,還來不及上前,身旁的聞晏如就已揚起長槍,迅如閃電地刺在了息月寒的手臂上,可他不閃不躲,竟然硬生生地挨了這一下。
“息月寒,你給我松手!”
聞晏如怒喝間,又刺下第二槍,季織月人都嚇傻了,息月寒卻緊緊摟住她,忽地發(fā)狠一咬,在她耳垂上留下了個血印。
少女疼得叫出聲來,耳上鮮血直流,聞晏如第二槍也隨之刺來,息月寒這才松開了人,放聲大笑,笑得恣意快然。
季織月被聞晏如攬在懷中,嚇得淚水撲簌,臉色慘白。
她尚驚魂未定時,角落里的男人已經(jīng)用手指摸上了唇邊,舔了舔那血漬,淡藍色的眼眸望著她,笑聲回蕩在整個暗牢里,一身邪氣四溢——
“我最喜歡聽話的好姑娘了,季織月,你是我的,跟我回赤奴部落吧,我說過要跟你上床,你一定逃不掉的!”
——
夜明珠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照亮著整座宮殿,越無咎一手握著妄心長劍,一手提了一盞宮燈,站在一幅巨大的壁畫面前。
這宮燈是他在殿中一角取下的,借著夜明珠的清輝,他將宮殿上下都仔細查看了一遍,最大的發(fā)現(xiàn)便是眼前這幅壁畫了。
畫中月光皎皎,四個年輕男子一同坐在屋頂之上,仰頭看著漫天璀璨的煙花,衣袂飛揚,瀟灑不羈,好不快意。
然而他們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
戴著面具。
面具造型獨特,精巧雅致,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了他們含笑的唇角。
其中一人戴著金光閃爍的飛龍面具,一人戴著威風(fēng)凜凜的白虎面具,一人戴著溫潤清和的神鹿面具,還有最后一人,面具上赫然勾勒著一只翱翔九天的鳳凰。
他們四人衣著華麗,腰間佩玉,雖遮住了大半面容,卻遮不住滿身矜傲清貴,意氣風(fēng)發(fā)的氣質(zhì),一見便知身份顯赫,均不是尋常之輩。
而那戴著鳳凰面具的男子,手中還拿著一支竹笛,在月下悠然吹笛,為身旁的同伴們助興,身影翩翩,宛若謫仙。
越無咎提著宮燈,仔細察看著壁畫的每一寸,終于又在角落里有了發(fā)現(xiàn)。
他看見了這幅壁畫的落款,只是或許因為年頭太過久遠,字跡斑駁不清,只隱約浮現(xiàn)著一段記載。
年月日恰好都模糊掉了,后面那緊跟著的一句卻是清晰的,共賀慕華節(jié)。
慕華節(jié)?
越無咎微微皺眉,他并未聽聞過這個節(jié)日,或許是云洲島上特有的佳節(jié)?
果然,他繼續(xù)往下看去,后面一段話大致介紹了這慕華節(jié),慕韶華,結(jié)同心,戴面具,放花燈,的確是島上特有的習(xí)俗了。
不過看這字面意思,這慕華節(jié)應(yīng)當(dāng)是男女共度,寄情花燈,互表心意,而壁畫上卻是明明白白的四個大男人,他們放什么花燈,結(jié)什么同心呢?
越無咎眉心皺得愈緊了,再看下去,均是記載四人當(dāng)時心境,共賀佳節(jié),月下飲酒,同賞煙花,快意而歌,看起來是四個交情十分好的摯友。
后面又有幾段模糊不清了,直到最后一句,十六個字,鏗鏘有力,滿懷希冀——
以戰(zhàn)止戈,蕩平宇內(nèi),河清海晏,祈迎盛世。
越無咎反復(fù)在嘴中輕念著,暗暗有了猜想,這四個戴著面具的年輕男子,約莫是一同上陣殺敵的戰(zhàn)友?
他們幾番攜手歷經(jīng)硝煙戰(zhàn)火,總算平息了天下動亂,四人解甲歸田,心潮澎湃,一起參加了這慕華節(jié),月下飲酒長歌,祈盼河清海晏,迎來一個嶄新的太平盛世。
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一幅幅鮮活的畫面,越無咎正沉浸在自己的推想中時,宮燈無意識地往下移動,竟又照亮了最底部的一行小字。
他目光一亮,趕緊湊近細看,原是這最底部竟落下了四人的名字,只可惜壁畫底部侵蝕得厲害,四人的名字斑駁不清,前三個只能隱隱瞧見姓氏,唯有那最后一個名字才保留完整。
越無咎提著宮燈,慢慢照了過去,喃喃著念出了前三個姓氏——
況、越、鐘。
他臉色陡然大變,如夢初醒般,又猛地看向壁畫上的四個男子,一股無名寒氣瞬間自腳底竄起。
“況”乃當(dāng)今天子之姓,東穆皇室皆是況氏子孫。
“越”不必多說,正是他的本家之姓。
而那“鐘”,因底部斑駁殘缺,但結(jié)合隱隱若現(xiàn)的筆劃,以及種種跡象,不難推斷得出,那完整的姓氏應(yīng)當(dāng)是“鐘離”二字。
少年心頭突突直跳,趕緊看向第四個名字,卻是徹底愣住了!
“怎么會……這樣?”
吾玉
猜猜壁畫上第四個人是誰?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