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別看賈璣一臉云淡風輕，其實內(nèi)心也波濤洶涌，考試這個游戲就是如此，說起道理一大堆安慰寬解自己，但事實上？
就比如后世考駕照，考不過又有多大個事，又不是不能補考，可以說，只要你愿意，就是考一輩子也可以。
可考過駕照的人都深有體會，考前焦慮，失眠，嚴重者顫抖打擺子，甚至于邁不開腿都有，而且是，越補考越恐懼。
就說這科舉，賈璣又不是有系統(tǒng)可以照抄，他一天就看了半會范文做一篇八股，他哪里來的必中信念。
他預(yù)估是中個三甲居中，再運氣好中個二甲末尾，但三甲早報完了，二甲賈蘭中的是八十三名，到了現(xiàn)在，也早報完了。
至于一甲，他是真的不敢想，因為這紅樓世界，估計比同時期明末國土面積大的多，人口也多得多，不然，光一個北八行省流民怎么會有近五十萬。
所以，這天下聰明人多的是，憑賈寶玉那點小聰明和基礎(chǔ)還是不夠看。
再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時三刻，便是那一甲推遲放榜，也不至于推遲到午時三刻還沒動靜。
可這便宜老子就是不愿意斷氣，賈璣和賈寶玉就如那手機經(jīng)常任意切換界面一般，賈璣若不耐煩了，那賈寶玉便悲戚到不能自已，悲戚到淚流滿面。
王夫人沒法子了便對賈寶玉道：“兒啊，羊有跪乳之恩，你父親久久不能咽氣，你上床用膝蓋頂住他后背也回報他扶養(yǎng)你二十年?！?p> 賈寶玉哭著應(yīng)承下來，賈蓉賈蘭便扶起賈政，賈寶玉爬到父親背后靠墻曲起雙腿讓賈政靠著。
賈寶玉用雙手抱著賈政哭泣道：“父親大人但請安心，東西二府所有家人兒都會盡心盡力，便是賈家族人兒也會盡力扶持，北山產(chǎn)業(yè)本想著與你商量把股份讓出去一些，兒哪里料到有如此噩耗，都是兒疏忽了你，上次出科場兒要是多一絲關(guān)懷去書房看看，便不會生離死別，兒對不起你啊…”
賈政似乎聽見賈寶玉哀述一般喉管突然咕嘟咕嘟的響了幾聲，王夫人趴在他胸前又聽不清他想說什么，一家人正屏住呼吸時，突然聽見遠處鑼鼓喧天，而后便聽見寧榮前街家家戶戶在放鞭炮吼叫。
王夫人愕然看著前街方向，而后又看著面色緋紅的賈政突然哭起來道：“老爺，莫非寶玉真的中了，老爺，相公啊，我的相公啊…”
這鑼鼓喧天聲真的就來到了榮國府大門口，而后便聽見報喜的差人高聲喊叫道：“恭喜榮國府賈公諱璣高中春闈大比狀元…”
王夫人不可思議愕然道：“狀元，我的寶玉中了狀元，老爺，你聽見了嗎，寶玉中狀元了，老爺，老爺啊…”
賈政已經(jīng)面帶笑容的停止了呼吸。
門口十幾波報喜的正在大門口鬧著要進府給賈狀元當面報喜，突然聽見門內(nèi)哭聲震天，而后便聽見二府家祠報喪鼓咚咚咚的敲了起來。
吳興帶著四五個下人每人抱了個簸箕道：“抱歉各位差爺，榮國公剛剛?cè)ナ懒耍喜荒苷写魑?，這是府上的一點感謝…”
吳興邊說邊滿手滿手的抓著白花花銀子往報喜訊的官差手里塞，剩下的下人則往門口道喜的人群撒成串的銅錢。
喜事變喪事，這變故真的有點大，幸好，這賞錢出乎預(yù)料，甚至是活了一輩子第一次看見有主家抓一把銀元寶道謝的。
眾人得了豐厚的賞錢便都依依不舍的散了，寧榮二府立馬在大門最高處掛上“當大事”白紙，而后，一波波的下人趕著馬車去采購喪葬物品，一波波的賈家族人揣著墨跡未干的書信飛馬出城四處報喪。
沒多久，圣上便收到榮國府賈狀元報喪折子，因為賈政是榮國公，所以，榮國公嫡子需第一時間向圣上稟告，圣上才好考慮讓何人襲爵。
按理，文官是不能襲武爵的，除非他能文能武又有軍功，但是，賈寶玉剛中狀元便喪父，喪父需要丁憂兩三年，所以他這殿試是不能參加的，殿試雖然只是走個過場不會刷掉任何人，但不參加殿試，等于他就不是真正的進士及第，不算真正的天子門生。
圣上頭疼的看著夏太監(jiān)道：“夏伴伴，你說這榮國公也是，他早不走晚不走卻偏偏等嫡子中狀元走，朕還想封賈璣一個商官讓他給國庫開源，這如何是好？”
夏太監(jiān)笑著道：“圣上，事急從權(quán)，本朝也不是沒有丁憂任職先例。”
圣上道：“可這殿試？”
夏太監(jiān)道：“圣上，殿試不過是圣上網(wǎng)羅天下英才為天子門生，好讓他們?nèi)蘸笾鲌D報，所以，殿不殿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知道圣上的隆恩?！?p> 圣上點點頭道：“是這么個理，可賈家現(xiàn)在需要什么呢，說句不好聽的話，賈家現(xiàn)在富可敵國，朕還仰仗他為國分憂?！?p> 夏太監(jiān)笑瞇瞇道：“圣上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那賈政猛然間病故，賈家哪里來得及通知故舊，賈政有一女遠嫁到海南鎮(zhèn)海統(tǒng)制周家，圣上你想，若是把榮國公病故寫在塘報上明發(fā)天下，再八百里加急緊著往海南送，這賈家就是再愚蠢也肯定明了圣上恩義?！?p> 卻說榮國府內(nèi)，賈政已經(jīng)被抬入寧榮二府正中家祠，可什么時候蓋棺卻成了難題。
賈政今年五十有三便英年急逝，若便這樣草草蓋棺，不說金陵十二房會說三道四，便是賈探春賈環(huán)庶出姐弟肯定不依不饒。
賈寶玉揉著發(fā)疼的右手，他剛剛給金陵本家十二房寫完報喪信，而且特別叮囑若金陵本家有衣食無著之家可一并入京安排差事。
母親王夫人哭腫雙眼的走進書房道：“現(xiàn)在其他人還能等，唯一難處是你探春姐弟，探春遠嫁天涯海角本就凄苦，若她連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到只怕更凄慘，還有那賈環(huán)賈璉，如今也不知走到了何處，若就是這樣埋了他父親，指不定他內(nèi)心會怎么想？”
賈寶玉沉吟良久也不知道怎么辦，這他娘古代又沒電話電報，要是靠車馬來回幾千公里，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趕到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