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鎮(zhèn)官府衙門的總捕頭,是個身形矮胖,略顯猥瑣的中年男人。
名字喚作陳瑞,但根據(jù)鎮(zhèn)上的老人說,這個瑞字很久以前其實是“睿”,只不過睿這個字眼,在大秦朝市井言語之中,往往組詞成睿智,用來代替傻逼的詞意,所以陳總捕頭才改了名。
此刻,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上,陳瑞就站在千眼郎君嵌入山巖的尸骸前,雙眼瞪大發(fā)直,一臉茫然。
“辯機大師,你是說此人無故脫衣露胸,試圖用法術(shù)攻擊你,然后你給了他一杵,就把他給砸進山體里了?”
盡管陳瑞早有耳聞這位辯機和尚的神通廣大,親眼所見之下,還是倍感震撼。
“陳捕頭,我這不算故意殺人吧?”顧修緣問道。
陳瑞擺了擺手,斬釘截鐵道:“正當防衛(wèi),絕對是正當防衛(wèi),只不過這廝實力不濟,扛不住大師深厚的佛法,一命嗚呼了?!?p> 在一眾捕快的辛勞之下,他們好不容易才把千眼郎君的尸體,從巖體里拔了出來,砸進山巖里的另一半身軀,幾乎不成人形,糊成了一片,躺在擔(dān)架上蒙上白布被帶走了。
對于收尸這事,陳瑞表現(xiàn)的很是殷勤,根據(jù)大秦律法,修行者的尸骸不可隨意棄置,必須統(tǒng)一上交朝廷,而且根據(jù)交上去的尸骸修為程度,還有不同梯度的獎賞。
只不過像桃花鎮(zhèn)這樣的窮鄉(xiāng)僻壤,出現(xiàn)個別妖物都是稀罕事,更別說千眼郎君這樣的修行者了!
這可是一筆難得的橫財??!
無利不早起,這才是陳瑞費盡心思要把千眼郎君尸骸弄走的緣故。
收尸就能撈錢,并且這死人還是不知哪里蹦出來的邪惡組織成員,死了也白死,屬于替天行道,陳瑞巴不得天天都能收尸。
“辯機大師,若是以后再有血魔教的人出現(xiàn),你盡管出手,到時候來通知咱們收尸就行,衙門永遠相信你是正當防衛(wèi)!”陳瑞搓了搓略顯肥大的手掌,一臉市儈的模樣,活像一個奸商。
這等于白送了顧修緣一個合法揍人的名義。
當然了,顧修緣是個有涵養(yǎng)的和尚,哪怕正當防衛(wèi),他最多也就敲一下。
至于這一下過后,是生是死,全看佛祖保不保佑了。
顧修緣凝視著一眾捕快離開,自己也返回了桃源寺,準備一天的忙碌。
然而剛剛踏入寺廟前院,他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少女,悄然而立于院落中,一襲綠裙如荷葉,青碧如洗,在清風(fēng)的吹拂下微微搖曳擺動。
少女的妝容很是簡單隨意,卻有著清水出芙蓉般的觀感。
并且她的雙眼蒙著黑布,似乎患有眼疾,難以視物。
顧修緣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祝婉婉,血魔教口中的圣女。
此刻,祝婉婉聽見腳步聲,臉龐對準緩緩靠近的顧修緣,她猜測道:“是辯機大師嗎?”
“小僧不過一沙彌罷了,哪敢自稱大師?!鳖櫺蘧壵f道。
“大師謙虛了,那日若非你仗義出手,我與爺爺必然得被血魔教的人帶回去,繼續(xù)修煉什么妖法。”祝婉婉走上前,臉頰微紅,伸出一只白皙嬌小的手掌,羞澀問道:
“辯機大師,聽說你長得很美,但小女又看不見,所以能不能摸摸你的臉啊?!弊M裢褫p輕咬著唇瓣,很不好意思的說。
像這樣明目張膽揩油的要求,顧修緣其實是拒絕的,但看在祝姑娘患有眼疾的份上,心生慈悲,同意了她的請求。
祝婉婉的手臂顫抖起來,輕輕觸摸著顧修緣的臉龐,同時緊緊吸氣,不受控制般發(fā)出極為興奮的聲音。
嘶哈~嘶哈~!
“好帥啊!”
她縮回手,雙掌捧著自己的臉,一臉花癡相。
但片刻后,祝婉婉又露出極為惋惜的神情,嘆道:“可惜小女的眼睛這輩子都不能視物,也只能過過手癮?!?p> “吾師略懂醫(yī)道,或許能治愈好婉婉施主的眼疾呢?”顧修緣憐憫道。
祝婉婉搖著頭,“那不一樣,我的眼睛之所以瞧不見,是因為……”
她不知從何說起,卻見這個時候,屋檐上跳出來一只大馬猴,手舞足蹈,嘰嘰喳喳的叫嚷起來。
顧修緣一聽就知道,這是九藏禪師讓他趕緊過去正殿。
他立刻動手,馬上就來到了殿宇之中。
九藏禪師與祝老頭在佛祖金身塑像之下,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祝老頭瞧見顧修緣來了,當即上前再三答謝救命之恩。
“善哉善哉!一點小事罷了。”顧修緣雙手合十,表現(xiàn)的十分豁達,但內(nèi)心想著,祝老頭這一趟來,怕是準備了不少錢報答自己。
果不其然,隨后祝老頭對九藏禪師道:
“老祝我這些年積攢了不少錢,反正這些銀兩身外之物,留之無用,不如全部贈與貴寺,即是報答辯機大師救命之恩,也是略表善信心意。”祝老頭十分虔誠的說。
“辯機啊,你現(xiàn)在趕緊去收拾一下后院空房,祝姑娘以后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九藏禪師對顧修緣吩咐道。
“明白。”顧修緣剛準備離開,猛地一愣,驚嚇般問道:“誰?。俊?p> “祝婉婉,祝姑娘?!本挪囟U師又重復(fù)了一遍。
“這是不是不太合適?”顧修緣有些疑惑,寺廟里留宿女人這種事情,且不說輿論壓力,他多少有些缺乏安全感。
“辯機,你著相了,祝姑娘與我佛有緣,既然是有緣人,又何必分什么男女,皆是苦海沉浮的眾生罷了,再說了,祝姑娘行動不便,又有血魔教妖人追殺,留在咱們這也有個照應(yīng)。”
九藏禪師一臉肅穆莊嚴,讓人感嘆不愧是得道高僧,說服力十足。
顧修緣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照辦,他離開正殿的時候,正好經(jīng)過祝婉婉的面前。
少女顯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要在寺廟里住上一段時間了,露出淺淺笑意,對顧修緣道:“辯機大師,以后勞煩你了。”
“無妨,既然住進了廟里,有什么事情,盡管知會我一聲即可。”顧修緣溫柔道,只是不知為何,他忽然背脊一涼,扭頭望去,只見寺廟的一角,似乎有個紅色的身影飄過。
“桃夭?”顧修緣一眼就認出了那身影是誰,“奇怪,她剛剛的眼神怎么一副想弄死我,再大卸八塊的感覺呢?”
顧修緣陷入了沉思,自己也沒得罪這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