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世子
走卻走不了幾步，還未及門檻就見季祈羨突然間蹦出來，不悅道：“去哪？”。
山停聞言看他一眼，對周衍說：“我在院門外等你。”
“嗯。”周衍輕輕應(yīng)了一聲，看他走遠后跨出房門，對季祈羨神秘兮兮說：“……今晚城南逐燈節(jié)，想不想去玩？”
季祈羨張大了嘴巴只作口型“??？”，一邊還向山停的背影那邊瞥。
周衍在他額上輕戳一下，壓低聲音：“那戌時正點，城南洲子頭不見不散。”
季祈羨馬上咧嘴憋笑，同她小聲擊掌：“一言為定?！边@才愿意放人走了。
“記得提前挖好洞?！敝苎苻D(zhuǎn)身后還不忘提醒他最后一句，見他重重點頭了才滿意地揮揮手策馬離去。
……
杏林小筑距寧王府不算遠卻也不近，途徑信陽街。令周衍意外的是，今天的信陽街并不冷清，街道兩旁擠滿了翹首駐足的百姓。
她見狀輕勒韁繩：“吁?！瘪R身向后折了半圈。遙遙可見一大隊疾馳的車馬奔來，不消片刻一匹赤紫的領(lǐng)頭馬便出現(xiàn)在視野里，人群里瞬間炸開了鍋。
山停也看清了來人，正疑惑：“他怎么會回京？”
周衍聞言淡淡看那紅衣勁袍的男子一眼，輕聲道：“哪家的爺這么大陣仗？”
山行：“是凌王家的二公子?！?p> “凌王？”周衍又問：“可是你們北齊皇帝的胞弟，蕭疆？倒是沒聽說他還有個公子?！?p> 山行笑笑：“凌王是鎮(zhèn)守北門關(guān)的塞王，多與北燕交道，你是南越人，少有了解也是自然的?！?p> 周衍點點頭：“南越素來與西蜀還有你們北齊交道，我對北燕確實知之甚少。”說著又瞇眼去瞧那滿身風(fēng)塵卻也風(fēng)度翩翩的二公子，好奇道：“這位二公子叫什么？”
“蕭斯霖?！鄙酵旱吐暤溃骸八项^只有個長姐，所以也是嫡長子?！?p> 周衍：“這么說是個世子了……”
“蕭斯霖。”她又若有所思地低低念了一遍，不料那匹赤紫鬃毛馬驚現(xiàn)眼前……
馬上那人似有似無地往右瞥了一眼。
周衍心中一顫，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良久后才被人群的擁簇聲拉回神。
她扭頭對山停使了個繼續(xù)走的眼色，接著一夾馬腹。
一路上兩人話也多了起來，山停義憤填膺道：“凌王在北門關(guān)打了勝仗，論功行賞沒有，謾罵倒是鋪天蓋地?！?p> 周衍嗤笑：“那幫懦夫，就是唾沫星子多，端得是一本正經(jīng)治國安邦的高架子，迂腐起來氣得人吐血！甚么‘以戰(zhàn)養(yǎng)國何以養(yǎng)戰(zhàn)’的長篇大論倒是念得歡，呵，背地里干的齷齪事兒數(shù)不勝數(shù)?！?p> 山停道：“這回北燕送出公主議和，恐怕朝上又有一番風(fēng)浪。”
“嘖，五座城池的嫁妝，也不知哪位皇子有幸能抱得美人歸。”周衍眼睛笑出了花，又道：“你家主子得眼紅好一陣兒吧？”
山停聳聳肩。
周衍見快要到寧王府，思忖一會兒還是試探性道：“……方才那世子頗有英姿爽范，倒不像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p> 山停撇撇嘴道：“虎父無犬子，他的名氣雖不及凌王，卻也是個有功勛的。只是自古以來，哪個世子都難免淪為質(zhì)子。”
“你們龍椅上那位，連自己的胞弟也要猜忌？”周衍眼角一挑，揶揄道。
山停一驚，向她壓壓手悄聲說：“噓！功高蓋主的規(guī)矩我們自己明白就好。”
她微怔，輕輕點了點頭，本想再諷刺幾句，忽又想到自己的遭遇，不免苦笑著搖搖頭嘆息一聲：“……當(dāng)然明白?！?p> 山停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自責(zé)地低下頭，氣氛一度沉默，未料到身旁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朗笑。
只見周衍眉梢揚起，笑道：“蕭其揭人傷疤可是從不手軟，竟然帶出個你這么討喜的手下?！?p> 山停聞言臉上刷地一紅，頭更低了些，支支吾吾不知說了句什么。
……
“山停！”這時忽然有一人打馬迎面跑來，數(shù)丈開外就大喊。
山停疑惑地抬起頭，那人已經(jīng)到了眼前，急匆匆道：“怎的去了這么久？哎喲可急死我了，殿下派人找你呢！”
周衍聽了懶懶打了個呵欠，道：“既然沒我什么事……”
“就就是找山停，趕緊帶、帶回姑娘你！”那人怕她跑了，慌得都結(jié)巴了：“快、快去吧……殿下發(fā)發(fā)火呢?！?p> 山停沖他點點頭表示這就去，又看了眼漠不關(guān)心的周衍，后者于是很給面子地跟上了。
進了府果然鴉雀無聲，就連影士也小心翼翼，更別提呼吸也不敢的侍者。
周衍見狀硬著頭皮進了正廳，一抬眼卻見蕭其無比燦爛的一抹笑，頓時傻了眼。
蕭其斜斜倚在座榻上，痞痞勾了勾手：“周衍吶，過來?！?p> 她心里想著事情，竟鬼使神差地依了。
蕭其笑得更歡，緩緩道：“見我這么高興，你好像很意外？”又對一臉狐疑的山停擺擺手：“你先去忙吧。”
山行心有疑惑，垂眼退下了。
蕭其這時笑意立馬無影無蹤，順勢拉她坐下，道：“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說，你要聽哪個？”
周衍被他的聲音吹得心虛，忙忙撐起身抿緊了嘴唇。
頸邊溫?zé)岬臍庀s仍揮之不去，蕭其不依不饒地纏上，捏了她一把長發(fā)在手里把玩，漫不經(jīng)心道：“既然你不好奇，想必是心里有數(shù)了……”
周衍別開視線，皺眉道：“殿下在說什么？”
蕭其倏然扔開那把頭發(fā)，冷眼看她：“本王沒捉到何原！”
周衍被他盯得發(fā)愣，一時忘記了佯裝吃驚，待反應(yīng)過來時蕭其已一甩手打翻了茶盞。
……蓋碗在地上轉(zhuǎn)個不停，晃得人眼花。
“不過嘛……”蕭其挑過她的臉，道：“對你來說還有一個壞消息——何原在太子那?！?p> 周衍聽了肩膀一顫，用力推開他，冷冷道：“神經(jīng)兮兮！你夠了沒？”
蕭其這時也收腿坐正了，正色道：“別裝了。你本就不想把何原交給我，不是嗎？”
看見對方啞口無言，他臉色越發(fā)陰沉：“呵，揣著明白裝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