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首先問的是孫強。
孫強是個力工,雖然老家就在濱江市的郊區(qū),但為了賺更多的錢來養(yǎng)家,他不得不只身在濱江市干零工,平日里就在街前的市場站大崗找活。
雖然干的是出大力的工作,但是因為年輕力壯,每日的進項也是不少。
看著渾身腱子肉的孫強,方澤不僅笑著說:
“兄弟啊,你這渾身的腱子肉不錯呀,怎么沒考慮去當兵???”
孫強咧嘴呵呵的笑道:
“嗐,沒文化沒知識,部隊不收咱這樣的。”
隨后方澤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你是什么時間來濱江市的?什么時候住在這幸福里?7號旅館你住了多長時間了?”
“啊,我在市里打工有兩三年啦,我在這個旅館住了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平時在咱們市做力工,這個旅館的金老板人比較厚道,就長住下來了?!?p> 方澤點了點頭然后問道:
“說說你當天晚上是什么時間回來的?都做了些什么?”
“當天晚上我跟其他時間一樣干了一天的活兒,是給一家裝修的搬運裝修材料整整搬了一整天呢,累得筋疲力盡賺了四百多塊。晚上吃了一頓好的,然后大概在七點多鐘就回到旅館了?;氐铰灭^之后因為累了一天我洗漱后就先睡下了?!?p> 方澤點了點頭:
“你睡著后是什么時間醒的?”
孫強說:
“這一覺我睡得比較實,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是聽到了金老板的喊叫聲,我出來看熱鬧后才知道,原來住在101號房間的三個人死了,之后我就隨著金老板一起慌慌張張的跑出去了,再之后就是看熱鬧了?!?p> “那天晚上回旅店之后,你是否看到了什么異常的情況,或者有什么跟以前不同的事情發(fā)生?”
“沒有啊,回來后我早早的就睡了,什么事都沒看著,也沒覺得有什么異常的?!?p> 方澤“嗯”了一聲,接著問道:
“那你睡覺的時候聽沒聽到旅館內(nèi)有什么聲音?或者什么動靜把你驚醒之類的?”
孫強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警官,我這一天干的都是體力活,真的挺累的,晚上睡得就特別的沉有啥動靜也聽不見?!?p> 方澤笑了一下,繼續(xù)問道:
“說說你對旅店101號房間死了三個人這件事的看法?”
“我能有啥看法?就是覺得他們死的挺奇怪的。”
“哦?怎么個奇怪法?”
“我聽街坊說是金老板他娘金老太太的尸體被附體了,半夜起來吸人陽氣,死了的那三個人就是被吸光了陽氣才死的,我當時也很害怕,本來嘛,我在這旅店住了有大半年,跟金老板還有一些常住的都很熟悉了,那天他母親突然去世,金老板說要在旅店停尸一兩天,大家雖然心里有些不愿意,畢竟誰也不想住在尸體旁邊,一個是有些避諱不吉利,另外也覺得慎得慌,我們農(nóng)村人比較迷信嘛,但是沒辦法,金老板的面子在那里,可誰也想不到會發(fā)生附身尸體吸陽氣,還吸死了三個人這種事?!?p> 方澤點了點頭。
“像你說的附體之類,也就是這三人死亡是鬼怪之類作祟,你認為這種事情會發(fā)生嗎?”
“哎呀,怎么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在我們老家偶爾也會聽說的,但是以前沒有親眼見過,這次在住的旅館發(fā)生了這種事,真是晦氣?!?p> “據(jù)我們了解,張三被追出旅館的時候,曾經(jīng)在旅館內(nèi)呼救喊叫過,你當時沒有聽到嗎?”
“沒有聽到啊,那天晚上我睡得實在是太沉了,而且我感覺,如果說那天晚上有什么與平常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睡得非常非常的沉,就好像被夢掩住了一樣,聽不到外面的一點動靜?!?p> 聽到孫強一問三不知的回答,方澤并沒有意外然后問道:
“你跟其他的房客都熟悉嗎?平時相處的怎么樣?”
“還行,在這畢竟也住了大半年,大家相處的還是比較融洽的?!?p> “那你說一說其他房客都是一些什么人,他們平時在旅館都做些什么?生活中都有一些什么獨特的性格和特征?!?p> 孫強一看就是一個比較直爽簡單的老實人,他想了一下說:
“金老板這個人比較實在,雖然有時娘們唧唧的還有點摳門,但是平時也比較照顧我們這些苦哈哈,并沒有瞧不起或者刁難的事情,這也是我在這家旅店一住就是大半年的原因了,唉,金老板也不容易,養(yǎng)著個臥床的老娘也沒娶媳婦?!?p> 看了看對面警官示意的眼神,孫強繼續(xù)說:
“102號房間住著一個小兄弟,聽說是在什么公司打工的。這小兄弟平時挺懂禮貌的也不太吱聲,就是多少有點神經(jīng)兮兮的,有時候喜歡自言自語,每天早出晚歸的,我跟他接觸的也不多,知道的就這么些;103號房間里住著的是一個出租車夜班司機林師傅。平常我們是早出晚歸,而他是晚出早歸基本上碰不上面。但是林師傅看著比較瘦弱,病殃殃的,其實挺有勁的,有一次我們喝多了掰腕子,我跟他掰了一個半斤8兩啊。”
“104號房間的王老哥呢,歲數(shù)比較大嘛,比較照顧我們這些年歲小的。而且,別看王老哥是個修鞋的,文化水平可不低。我們有什么不懂的事都問他,而且王老哥啊,人比較聰明,我們在一起打撲克下象棋啊,贏的都是他。王老哥修鞋的手藝真的不錯,縫縫補補的確實是把好手?!?p> “105號房間里住著一個大姐,三十多歲將近40的歲數(shù)。平時啊,就在前面的夜市賣化妝品,還有給人縫縫補補謀生。這大姐呀,確實對我們也不錯啊,像我這孤苦伶仃的一個老爺們兒,有時候衣服褲子破了開線了,都是大姐幫我們縫的?!?p> “107號房間以前住著的是一個酒魔子,我們都叫他錢五,這個錢五比較討人厭,平時不喝酒,撿點破爛,賣點廢品都還過得去。不過他喝酒后,不是吵吵鬧鬧的讓人睡不著覺,就是拉著這個罵罵咧咧數(shù)落半天或者拽著那個吹牛,沒完沒了的,大家都比較討厭他?!?p> 方澤點了點頭,向?qū)O強告辭之后,走出了106號房間,來到了104號房間。
第二十九章云山霧罩
王老哥的房間比較雜亂,擺滿了各種修理工具還有各式各樣的皮鞋和皮革材料各種鑰匙胚子等等,看到方澤和丁小輝進了他的房間,王老哥靦腆的搓了搓手,笑著說:
“哎呀,不好意思警官,我的屋里比較亂又不干凈,你們坐你們坐?!闭f著將旁邊的床鋪用衣袖擦了又擦。
方澤禮貌的說著謝謝,然后四面打量了一下。104號房間確實不大,擺滿了各種的工具和材料發(fā)出了淡淡的皮革和煙熏味,隱隱約約中還有種特別的味道。
方澤仔細的聞了聞,是中草藥的味道,不由得問道:
“王老哥啊,你這平時熬中藥吃啊。”
“是啊,我這身體不好,沒事吃幾劑中藥養(yǎng)一養(yǎng),成藥太貴就自己熬,要不這身子真用不下去了?!?p> “老哥啊,看你的歲數(shù)是本地人嗎?”
“是啊,我是本地人。”
“那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唉,家里人都沒有了?,F(xiàn)在啊,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自己一個了,茍且為生吧?!?p> 方澤和王老哥嘮了兩句家常之后,言歸正傳的說道:
“這次還要麻煩你,雖然我們之前也問過了,但是畢竟人命關(guān)天,還要對整件事情再詳細的核實一下,還請老哥多配合啊?!?p> 王老哥點頭說道:
“是是,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p> “那你說一下當天晚上你是什么時間回來的?”
“當天晚上我是在夜市收攤之后,大概八點多鐘就回來了,沒有什么活計就早點回來休息了。”
“那當時在旅館的都有什么人?”
“當時在旅館的有我還有106號房間的孫強,之后105號房的張嫣老妹子也回來了,再有就是金老板?!?p> 方澤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
“那其他房間的人呢?”
王老哥低頭想了一下:
“啊,我想想啊,啊,想起來了,102號房的那個小伙子是個公司職員,當天早上他說是公司加班,今天晚上就不回旅店住了,是一直到第二天白班后,再次晚上下班才回來的;103號房間的林師傅是個夜班的出租司機,他不到晚上下午就接班出車去了,第二天早晨才回來的,嗯,平時他都是這樣,雖然我沒有看到他回來,但平常都是早晨五點來鐘才能回來;至于107號房間的那個酒鬼錢五呢,他是比較隨意的,嗯,那天晚上是在我之前就回來了,具體什么時間回來我也不清楚?!?p> 方澤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問道:
“事發(fā)當天你回來后旅店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有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聽到看到了些什么奇怪的事?”
王老哥又是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后說:
“這個真沒有啊,那天晚上大家都跟之前一樣,都各忙各自的事情,即便在走廊里碰到了,閑聊兩句后,也就都回到自己的房間,該睡覺的睡覺,該干嘛干嘛,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或者特別的事情啊。畢竟大家都知道金老板的母親剛?cè)ナ?,心情肯定不好,也不會在一起聊天啊,或者開玩笑什么的,而且呢,金老板的母親就停放在101號房間,我們也比較避諱這個事情,尋思早早到回房休息第二天還要忙生活呢,畢竟都累了一天了是不是啊警官?”
方澤點了點頭:
“你確定沒有聽到一些聲音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沒有啊,這個真沒有啊,我早早就睡了,沒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更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啊?!?p> “是這樣王老哥,根據(jù)當事人張三說呀,他當天晚上跑出旅館的時候,曾在咱們旅館走廊里高聲呼救,你睡覺的時候沒有聽到嗎?”
“沒有聽到啊,當天我睡得比較沉呢,其實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啊,平時睡眠都不是很好的,尤其我的身體不太好,你也看到了,平時我都是用中草藥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睡得是比較輕的,按理說呢,這個張三跑出去的時候,如果高聲叫喊我是會聽到的,但是當天我真是沒有聽到啊,聽你這么一說,我也是比較奇怪,難道說當天夜里真發(fā)生了什么鬼神亂力之事???嗯,一定是這樣,否則我不會睡得那么沉,聽不到聲音的呀,當天睡的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還感覺頭昏腦脹、身體酸痛的,一定是有什么陰穢的邪物來這個旅店了,我這身子虛對這些比較敏感?!?p> 方澤連忙將說話的內(nèi)容引向其他方面:
“老哥,麻煩你說說這個旅館其他人的情況,包括他們都是干什么的,平時的生活作息時間規(guī)律,還有他們的性格什么的。”
“這個呀?!?p> 王老哥低下頭又是一陣思索,然后回答:
“這個,平時啊,我們都是早出晚歸的各自討生活,大家本來就是住旅店也不是很熟悉,雖然我在這個旅店也住了一兩年的時間算是老戶了,但是畢竟這個旅店人流比較雜,來回住的時間都是不一定的,所以大家也就是表面上聊聊天,見個面打個招呼,并沒有深入的了解,所以說他們的具體情況還有什么性格品性的情況,我都不太知道啊,不好意思啊警官,沒有幫上忙啊?!?p> “這樣啊,那最后一個問題,你們這些住客平時相處的怎么樣?有沒有特別討厭的?”
“沒有,大家相處的都不錯,都是住小旅店的苦哈哈,哪有那么多毛病呀。”
聽到王老哥的回答,方澤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正想要起身結(jié)束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走廊里有人說話的聲音。
“金老板!金老板在嗎?”
旅館的走廊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呼喊聲。
方澤聽到聲音后出來一看,站在旅館走廊里呼喊金老板的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姐,手里還拎著一個包裹。
因為之前看過戶籍照片有印象,方澤連忙招呼:
“你是張嫣吧?”
張嫣看到104號房間里走出了身穿警服的方澤和丁小輝也是一愣,目光越過兩人與后面的王老哥對視了一眼,然后答道:
“我是張艷,這是怎么回事???警官同志怎么還來了呢?”
方澤沒有直面回答:
“啊,我們例行公事過來檢查一下,你現(xiàn)在是剛收工還是什么情況啊?”
“今天比較辛苦,哎呀,不做了,早一些收攤兒好回店里休息,我正準備找金老板說說下個月房租的事情,這叫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金老板呢?!?p> “你先不用找了,金老板因為涉嫌刑事案件,現(xiàn)在我們公安機關(guān)協(xié)助調(diào)查,大概有幾天不會回來了,你們常年租住的住客先幫他照看一下,這也是金大力的意思,畢竟在這城市里他也沒什么親友了,能幫襯就幫襯一下吧?!?p> “還有啊,既然你回來了,我們警方還要需要詢問一些有關(guān)案件的事情,請你配合一下?!?p> 張嫣聽后明顯一愣。
“啪嗒!”
手中拿著的包裹掉到了地上,一些針線碎布料還有一柄長刃剪刀散了出來,方澤瞅著心中略有所思,然后俯下身將散出的東西攏了攏,把包裹撿起來遞給張嫣:
“張姐,怎么這么不小心,這么沉的一個包女同志拿著比較辛苦吧,這里面都是什么呀?”
張嫣回過了神連忙說道: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一些裁剪工具我干活的家什,剛才手一滑就掉下來了,謝謝警官了?!?p> 說著打開房門,帶著方澤、丁小輝兩人進到了她所暫住的105號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