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些春秋過去,竟仍如此惹人迷戀?!?p> 惲凱出神地凝望窗外高懸的明月,此刻正值傍晚,他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晚霞從樓道里斜著溜進來,瞬時充滿整個教室。老師于講臺批改作業(yè),同學們或趴下休息,或奮筆疾書的。一片經(jīng)典的校園之景,而處于這安逸景中的惲凱,在思慮一些難以得知的事。
天空依舊明亮,但校園已被染上夜的顏色,腦海里除去這些以外,只剩不為人知的虛無。
“這個月亮,好熟悉。好像經(jīng)歷過或者說曾經(jīng)也坐在什么地方看到過?!睈羷P念想著,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仿若空虛與孤獨于此長眠,而此刻的他也從未感受過,他竟如此疏離于他的存在。
“好熟悉,好熟悉...”眼眉微蹙,他輕喃出聲。
若能記憶起的話,應是在其六、七歲時,好奇心尚且占據(jù)著孩子的心。爛瓦磚墻,孩子們又蹦又跳,互相追逐。一個籃球場大小的空地,幾個兒童從來沒有百無聊賴。彼時的傍晚也時常吸引著他抬頭望,望那奇妙漂浮的月,輕輕地不真實地懸掛在那里;另一頭,是粉黛似的落云,被西處將眠的日映得舒適愜意。俾他不解的是,何故令日月同時出現(xiàn)在這片穹頂?又是何故令這月無比的虛假?蔚藍的天,飄忽的云,其中停留一掛月,這月,根本不像自己升起來的,而是有人突然將她放置在那,亟待為人發(fā)現(xiàn),為人感慨。
他是那么的沉溺于斯月,業(yè)已被掠奪所有感官,緣是那月于那刻,并不屬于這個世界。孩子會在這時停下追逐,樹梢上歇息的家麻雀附和著夕陽,吱呀吱呀;有母親攜著自己的孩子歸家,騎自行車的大叔壓了壓帽檐,也離街道遠去;不用細細嗅聞,也有陣陣飯香撲鼻。人情味兒十足的這空地上,一個孩子癡迷于望舒...
叮叮叮。
倏爾,放課的鈴聲將惲凱紛飛的思緒拽回。從空地上離開的惲凱,晃了晃腦袋,又望向窗外。那月以相同的姿態(tài),同一刻時間懸于天上,但她卻無法再次令惲凱感到幸福。這是多么地令人沮喪呢,曾經(jīng)的惲凱僅僅是在小小的空地,昏暗的傍晚,沉溺于月亮就能感到好奇心的滿足以及對世界的盼望。如今他迷失了自己的存在,不解他正處于的所有規(guī)律秩序。
“要趕快收拾...不然就趕不上晚自習了?!?p> 惲凱回過神來,同學們已經(jīng)走了一大半,老師也回到辦公室去了。晚餐時間僅有半個小時,如果不及時回來恐怕會挨罵。平常他也會匆匆忙忙地收拾好東西,去解決自己的饑餓問題,然后拖著紊亂的身體回到固定的位置接著浪費時間。今天,他有些迷惑。在樓梯上,身邊總能路過一步兩格三格下樓的同學,他們像光子一樣惚地出現(xiàn)又消失。他只是慢慢下樓,踱步到門口,在快速流動的人群里顯得極為另類。
“一會回去先寫英文報紙吧,然后剩下兩套卷子,好像還有一篇還是兩篇作文來著...”嘴里輕言自己的計劃安排,惲凱卻心思些其他無聊的事:“我這么快地收拾東西是為了趕快回去吃一口晚飯;而晚飯的存在好像是為了支持我能再回到我的座位上,所以每一個存在都具備下一個鏈接。而我的存在,又要鏈接到什么地方去呢?”被困住了,惲凱心想。他是西西弗斯,滾著一塊比他還要巨大的石頭踱向山頂,石頭過于巨大,故而每每未至終點石頭便又滾落至山腳。而他還要再滾起石頭前往山頂,如是往復。
“沒有意義?!?p> 思緒萬千卻又雜亂無章,而他此時也無力去收拾這些想法,傍晚一半是粉紅的蒼穹,一半是靜謐的鏡鑒。他正處于這條分界線下面,孑然地低著頭趕路。家麻雀又吱呀起來,騎著車子的大叔壓了壓帽子向家的方向歸去,一根樹杪被他于腳下略過。
“我為什么,沒撿起來?我應該,對,我應該撿起來。我的朋友們他們在追著我呢,這時候我應該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哼哼。手無寸鐵的他們?nèi)绻吹轿矣羞@么一把絕好的長劍的話,一定就嚇得四散奔逃,然后我就能逐個擊破,最后來個甕中捉鱉!”惲凱想著想著便笑了出來,帶著笑靨抬起了頭;家麻雀在叫喚,夕陽在落下,月亮,在緘默。一切都被附上了傍晚的顏色,天空很明朗,大地卻如此凄清。周圍并沒有小朋友們,僅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在身邊如光子般穿梭往復。
惲凱怔住了,他仰望高處的銀鉤,她是銀做的么?還是冰做的呢?無論如何,惲凱只是望著,心里卻沒有什么情感,只是望著。
...
晚飯后,惲凱急忙趕到了教室,看著桌面攤開的各種作業(yè)筆記,心里揮之不去的卻是歸家路上忽視的那根樹杪。老師在講臺上批改作業(yè),同學們有的趴下休息,有的奮筆疾書,他仍然盯著窗外的景色。黃昏已近夜時,月也愈發(fā)的明亮,她散發(fā)的霜氣似乎順著少年的目光浮游至他身前。一個冷顫爬到身上,惲凱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他感受到的,
只有惡心。
處筆子
此文是借鑒電影《超脫》和小說《惡心》寫出來的縫合物,融合進些許個人的想法后,有些扭曲和畸形了。 “如果人們完全有空的話,就到堤岸去散步。我是自由的,我沿著布萊桑大街走,它就通往散步的堤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