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司空董卓

　　“彧有一事不解，不知昨日少府為何被圍，車騎又為何得知，派人來搭救彧?！?p>　　荀彧并不是對何苗的行為有疑惑，而是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既然他決定要跟隨何苗，自然也想出一分力。

　　“昨日宦官叛亂，許相與之陰結(jié)，想奪河南尹之權(quán)，我得知此事之后，怕文若在官署，于是便派人過去，好在無事發(fā)生?！?p>　　“宦官叛亂？蹇碩死后，宦官已無掌兵之人了吧。宮城中有南北二軍，西園軍與都亭軍也在側(cè)，他們怎么敢起事，大將軍事先就沒有察覺嗎？”荀彧不解地問道，在他看來，如今的宦黨已不是先帝在時的宦黨了，哪里還有叛亂的實力。

　　“兄長他...遇害了，下面人稟報是張讓干的，還將兄長的頭顱扔到了尚書省?！?p>　　這么大個大將軍，說死就死了，哪怕何苗對此事早有預(yù)料，可驟然到了這種情況，他也有些唏噓。

　　原主與何進(jìn)雖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但也相處了數(shù)十年，兩人之間多少是有親情在的。何苗也想過如何修改一點歷史的軌跡，可他自穿越過來就是一事接著一事，沒能力、也沒來得及做更多事情，只是提醒了何進(jìn)一句不要召董卓入洛。

　　昨日入宮時，何苗之所以在事情尚未明朗時，答應(yīng)何太后與張讓所請，就是想著能否以自己之力，略微撥動這歷史的走向。

　　何苗不好再留笑臉，但又不想再荀彧面前表現(xiàn)的太頹喪，只是收斂了笑意。

　　“派到城門去的人已回稟過，張讓等人的頭顱已跟著天子回京，兄長也算大仇得報?！?p>　　“可宦官們?yōu)楹我写穗U招呢？最近這些時日，彧在宮中也未見宦官們有反跡?！?p>　　荀彧雖然年輕，但畢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對朝局、朝堂的觀察可謂細(xì)致入微。而且少府本就與宦官們走得近，荀彧作為守宮令，也不時要出入天子居所，接觸宦官的機(jī)會不少，特別是中常侍、諸黃門之類的大宦官，荀彧每日都能見上幾面。

　　最重要的是荀彧的妻家，一般來說，家宅中是很難藏住秘密的，但他也從未在妻子或岳家處聽到過謀逆的風(fēng)聲。

　　“不知車騎接下來有何打算？”荀彧想先得知何苗的想法。

　　“這洛陽城已經(jīng)很難再平靜下去了，我手中現(xiàn)有三千兵力，宮城內(nèi)還可拉攏五百精騎，我想謀一個在外統(tǒng)兵之職，帶著這些人離京?！焙蚊缬袝罕茱L(fēng)頭的意思，但也有想著離京后威懾朝堂。

　　三千步兵，五百騎兵，這個規(guī)模的軍隊已不算小了。何苗只求自己能幫幫那個還未成年的侄子，還有他的妹妹，當(dāng)然，舞陽君也要算在其中。只是何苗的這個心思顯然不能跟荀彧道明，他總不能只憑自己的記憶，就說董卓入京要行廢立之事吧。

　　“先帝以大將軍與太傅共同秉政，如今大將軍身死，車騎雖年齒不夠，很難攬權(quán)，但按常例，應(yīng)該會讓車騎領(lǐng)禁中與洛陽防務(wù)之職?！?p>　　用太后的娘家人來負(fù)責(zé)幾年的禁中安全，直至天子親政，外戚功勞也有了，權(quán)位也不算重，是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選擇。

　　但何苗并不這么想，破了的窗戶，無論用紙怎樣糊都是防不了寒風(fēng)的，若是太平時節(jié)，何苗絕對會樂于接受這種結(jié)果，可如今是什么局勢，旁人不知，何苗心里可清楚的很。

　　他也沒有反駁荀彧，而是附和了兩句，只有事情到了跟前，他才會與荀彧分說。

　　···

　　如果說何苗是左右為難，那董卓現(xiàn)在就是面臨死境，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幫他參謀的，也就賈詡了。

　　“文和，若是你在我這個位置，當(dāng)如何行事？”

　　董卓剛一回府便將賈詡喚來，但賈詡往日的急智好似失了效，賈詡聽完董卓的話，出神沉思，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

　　“無論將軍如何抉擇，事后都難逃一個死字?！?p>　　聽著賈詡的話，董卓點點頭，他心里亦是同樣的答案。

　　“太傅既然已將廢立之事告知將軍，若將軍拒絕，你我恐活不到明天；若將軍做了，事后也難逃一死?！?p>　　這不是肯幫上級背黑鍋就能逃過一劫的事，若是袁隗敢?guī)ь^廢帝，董卓不會有任何疑慮，心里只會想著如何幫師相沖鋒陷陣，但袁隗不想露頭，也就是告訴董卓，他就是把董卓和西軍當(dāng)作一個棄子。

　　他袁隗莫不是以為我是個傻子！

　　董卓恨得咬牙切齒，他是袁隗的門生不錯，也這并不代表董卓就甘愿舍去一切，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自己跳入火坑里。在董卓心煩意亂的時候，賈詡的聲音又響起來。

　　“若想求活，將軍就要賭一把了?！?p>　　“如何賭？”

　　“賭他袁隗徹頭徹尾都把將軍當(dāng)成個傻子?！辟Z詡的語氣中滿是自信。

　　“今日起，我與文和生死與共，榮辱相成，請文和教我?！倍空酒鹕韥恚L揖拜下。

　　不多時，奉車都尉董旻就被自己的兄長喚到了太傅府前，等了一會兒后，董卓也驅(qū)車到達(dá)。兄弟二人并肩入府，董旻被留在正堂等待，董卓則是徑直入了后宅，見到了袁隗。

　　“這么快就想好了？”

　　“師相需要，學(xué)生義不容辭，學(xué)生回去只是想著把家里人安排妥當(dāng)。學(xué)生膝下無子，只有弟弟董旻能承董家香火，望師相日后待吾弟，能如待學(xué)生一般?！?p>　　董卓喚弟弟來此，除了是要享受他留下的福蔭，也是當(dāng)作人質(zhì)，以求袁隗信任，所以董卓沒有對董旻多說一個字。

　　“仲穎，不必憂心，你的家事還是留給你自己處置?！痹笮α藘陕?，讓家仆去給袁術(shù)傳信。

　　“不知師相要學(xué)生如何做？”

　　“不是我要讓你如何做，是你要自己想好，之后該怎樣做。”

　　董卓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在袁隗幕中時，每當(dāng)袁隗這樣說，就是在考校下面人。

　　“學(xué)生想了，若要行此大事，首先就是要兵多壯聲勢，只要人多，沒有人敢不答應(yīng)。學(xué)生打算讓手下人夜中出營，清晨再大張旗鼓地回駐顯陽苑，如此往復(fù)幾次，朝臣們就會以為我率了大軍至洛陽，便不敢妄動。到時候我就乘兵威強(qiáng)壓皇帝，讓他乖乖地將皇位交出，已保性命。”

　　“哈哈，你啊，你以為朝臣們都沒有腦子？行廢立之事就如此簡單？”袁隗忍不住笑了出來?！绷T了，你手里那三千人也著實少了些，我便將都亭軍權(quán)給你，到時候司隸校尉引西園兵馬為你臂助，兩宮禁軍我也會尋個名義調(diào)走?！?p>　　“都亭軍連大將軍都護(hù)不住，學(xué)生用他們作甚！”董卓皺皺眉頭，說道。

　　“都亭軍無空額，所用兵械輜重皆為上選，只是其中派系林立，你莫要看輕了他們。我也只是給你統(tǒng)軍的名義，如何收攏他們，還要你花些心思?！?p>　　“學(xué)生干不來那繡花活，帶來的也盡是些粗鄙之將，不如師相給學(xué)生派些精干的文臣去做此事。”

　　按理說董卓是無法將西軍帶入函谷的，之所以朱儁能放三千人入河南尹，完全是袁隗在一旁說項。董卓帶入河南尹的每一個將校，袁隗都清楚無比，盡是些卑官，但袁隗不會派人幫忙。

　　“你也是要做公卿的人，怎能不曉知人用人之術(shù)，都亭諸軍就由你自己去處理，就當(dāng)是鍛煉了?！痹蟮脑挷蝗葜绵埂?p>　　董旻最后也沒留下來當(dāng)人質(zhì)，而是跟著兄長一起離府，回了自己的官署。

　　董卓走前還在太傅府中接受了天子詔命：司空劉弘不通政事，品行堪憂，致使天怒。并州牧卓通曉軍事，有救駕之功，著其代司空之位，統(tǒng)洛陽諸軍，護(hù)京師之安。

　　此時的洛陽城周邊有四支主要的兵馬，一是司隸校尉，負(fù)責(zé)在三輔、三河、河內(nèi)緝捕盜賊逃犯；二是西園軍，名義上是由天子統(tǒng)率，但現(xiàn)在也在袁紹手里；三是丁原的并州軍，負(fù)責(zé)京師防務(wù)。

　　唯有都亭軍不屬于京師管轄，而是特設(shè)的軍隊，用以誅滅叛亂，支援邊關(guān)，皇甫嵩入三輔代董卓，就帶了兩萬余都亭軍同去。

　　至于南北二宮的禁軍，此時因護(hù)衛(wèi)皇帝不力，正在接受后將軍袁術(shù)的審查。審查的人是兩位名士，一是何颙，他是曹操的領(lǐng)路人之一，此時正在司空府任官，他的頂頭上司已經(jīng)變成了董卓；二是宗親劉表，少時知名，位列“八俊”，現(xiàn)任北軍中候，乃袁術(shù)麾下。

　　城門校尉朱儁在丁原入京后就去了函谷關(guān)，此時已經(jīng)沒能力再管京師事務(wù)。

　　而何進(jìn)身死時，在南宮巡視的羽林中郎將桓典，其人在宦官叛亂時雖讓手下沖殺，卻無所得，事后也未遭貶官。如今他手里還剩了千余羽林郎，加上洛陽北小平津關(guān)的上千戍卒，共有兩千余人在他麾下。

　　董卓雖接受了司空任命，卻還是回了顯陽苑。等到天色將暗之時，董卓手里的三千人已浩浩蕩蕩、整軍西進(jìn)。袁隗得知此事后只當(dāng)做個笑料，卻不想車騎將軍何苗已悄悄地來到顯陽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