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稻田抓魚
稻田的田埂處被扒出一個缺口，一個長長的套網(wǎng)被下在這里。
水經(jīng)過套網(wǎng)流進小水渠，魚也就順著水流鉆進了網(wǎng)里。
套網(wǎng)一層又一層，魚進了網(wǎng)就好似進了迷魂陣，就再也游不出去了。
堵住田埂的缺口，王泉從水渠里費力地拽起套網(wǎng)。
這網(wǎng)里的魚，一下子就露出了水面，“撲棱、撲棱”，活蹦亂跳，打了王泉一臉水花。
王泉也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水，興奮地大叫道：“好沉?。 ?p> 又是一使勁，把整個漁網(wǎng)拉離了水面。
水順著網(wǎng)眼傾斜而下，漁網(wǎng)一下子輕快下來。
二三十尾鯉魚在網(wǎng)里蹦跳掙扎，看著很是喜人。
“老舅，快拿水桶來！”
“來了！”
老舅把放了少許水的水桶，放在漁網(wǎng)下面。
王泉把網(wǎng)順進桶里，扯著網(wǎng)底一抖落，“嘩啦”，鯉魚全部落入水桶。
魚進了桶也是不老實，還一個勁地往上蹦。
好在，老舅早有準備，在王泉抽出套網(wǎng)的一瞬，他趕緊用一片漁網(wǎng)罩住了桶口。
然后，用繩將網(wǎng)片固定在了木桶上，封住桶口，然后又往桶里填了不少水。
這時，桶里的魚才算是安靜下來。
里面大多數(shù)是巴掌長的鯉魚，一斤來沉的樣子，其中還混著幾條小鯽魚和泥鰍。
這些鯉魚是春天，老舅放的魚苗，鯽魚和泥鰍則是野生的。
老舅嘆了口氣，這些鯉魚的個頭，明顯小了點，沒有達到他的心里預(yù)期。
看出老舅心思，王泉又安慰道：“老舅，你又沒怎么喂過啥魚食，這魚沒餓死，能長這么大就不錯了！”
“撲騰、撲騰”，稻田又傳來一陣聲音，王泉高興道：“老舅，這大魚啊，在田里，還沒下來呢！”
這爺兩又行動起來，扒開田埂缺口，下好漁網(wǎng)，靜待大魚進坑。
水流越來越淺，大些的魚，直接露出了灰白色的脊背，順著水流往下游。
王泉心癢難耐，終于是忍不住，伸手抓向了一條大個鯉魚。
這魚很有勁，在水里一個掙扎，幾乎就擺脫了王泉的魔掌。
王泉雙手緊握，才算把它抓出了水面。
這個年代，山清水秀，沒啥污染，這水里的魚兒也是漂亮。
完美的流線身背，精致通明的魚鰭，一尾紅尾在淡淡的月光下，越發(fā)好看。
把它握在掌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勃勃的生機和活力。
這徒手捉魚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過癮！”王泉大呼一聲，也是全然顧不得那被大鯉魚崩了一臉的水漬和泥點了。
“別急啊，慢慢等著就行！”
“你要是愿意抓啊，一會呀，有你忙活的呢！”
老舅說完，又起了第二網(wǎng)。
這一網(wǎng)的收獲，明顯比第一網(wǎng)多了不老少。
往桶里嘩啦一倒，連水連魚，幾乎滿了桶。
收獲滿滿，幸福感爆棚。
之后，又陸續(xù)起了兩網(wǎng)，湊夠了兩桶。
老舅拿起扁擔，挑著兩桶魚，顫顫悠悠地往回走。
王泉在這里繼續(xù)下網(wǎng)起魚。
月光灑下，微弱柔和，夜一望無際，孤寂而又空曠。
水兒輕淌，魚兒歡騰，風吹稻浪，王泉靜坐溝渠一旁，感覺這一切似乎有點不真實。前世今生，眨眼之間，是虛妄還是冥想，但是一陣蚊蟲叮咬，又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哎呀，疼！”
“這該死的蚊子，怎么這么多！”
不能停下來，這一坐下來就喂蚊子了。
這時，這兩塊稻田里的水，也是放干凈了。
但是，里面還是不時傳來魚兒撲騰的聲響。
王泉索性，拎起一只空桶，去田里撿剩下的魚。
大塊的稻田基本上是十分平整的，但是也會有些腳窩或是淺水溝里存著水。
這些坑洼處映照著彎彎的月亮，發(fā)著淡淡的光。
在這微光里，或是有一尾小鯽魚蹦跳，或是有兩三條泥鰍在扭動著身軀，或是巴掌大的鯉魚露出了半個身子，干嘎巴著嘴，或者就只是一彎淺淺的水窩，發(fā)著微微的光。
挽起褲腳，邁進稻田，水微涼，腳一下子就陷進了稀泥里。
小心翼翼地在稻壟間穿行，彎腰去摸那些深淺不一的小水窩。
大魚好抓，往桶里扔就行?！皣W楞”小魚濺起個水花，從掌心游過。
電光火石間，不及思考，食指和中指，下意識一夾，就夾住了一尾鯽魚。
偶爾，也有些柳丁魚，這個魚長不大。
大的也不過小孩手指粗細，有個五六公分長。
個頭雖是不大，但是渾身圓潤，肉質(zhì)鮮美，全身就一根大刺，給小孩吃最是合適。
這其中就數(shù)泥鰍最是難抓，明明抓在了手里，一不小心還能讓它滑出手心，鉆進稀泥里，一轉(zhuǎn)眼，就尋不見了蹤影。
要說這些魚里，王泉最愛的還是鯰魚。
這鯰魚滑溜不輸泥鰍，但是個頭一般都比較大，比泥鰍要好抓不少。
有力的身軀，長長的觸須，尤其是抓在手里這滑不留手的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至于，這野生鯰魚的味道嗎？
在這石頭村，一直有句老話，叫“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
上輩子，小時候一放暑假，王泉基本上就是長在河里。
放鴨子，洗澡，撈魚，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摸魚。
嘴上叼著一截帶杈的枝條，摸上來一條魚，就把它穿在枝條上。
什么魚喜歡藏身在河岸的水草里，什么魚喜歡藏身在河邊小樹的樹根下，什么魚喜歡逆流而上，鉆進橋下涵洞的邊緣處，王泉都是門清。
他印象比較深的是，他在河泡子里洗澡，在岸邊掏上幾個洞。
扎個猛子，游上兩圈，就去洞里摸魚。
有一回，還真讓他摸上來一條特別大的鯰魚。
他一高興，也不洗澡了，拎著大魚就往家跑，結(jié)果一不小心扎破了腳。
還有一回，他洗著洗著澡，居然用腳踩住了一條大鯽魚。
然后，捏著鼻子，慢慢蹲進水里，還真把這條四五兩沉的鯽魚給逮了上來。
大鯽魚魚鱗潔白光滑，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著刺眼的光，多年以后，王泉一直記得清楚。
最過癮的一回，莫過于是水庫關(guān)閘停水，村北大河里的水流很淺。
王泉和小伙伴找了一處與大河相連的小河溝。
用閘板往小河溝和大河的連接處一堵。
又搬些石頭頂住閘板，用泥巴糊住大的缺口，只剩下從縫隙處流出的涓涓細流。
水流越來越小，不一會，小河就要見底。
這時，就見小河下游的魚兒，貼著淺淺的水流，成群結(jié)隊地往上游竄。
最后，都被擋在了閘板處。
泥鰍一球一球的，鯽魚、鰱魚一堆一堆的，一個勁地往上跳，還有什么大鯰魚啊，大鯉魚啊，在淺水窩里搖晃。
魚擠魚，魚挨魚，整個水面都是魚，滿眼里都是魚。
王泉和小伙伴都被這個場面驚呆了。
“我的媽呀，這到底是啥情況？”
“哈哈，咱這是趕上魚群了，發(fā)啦！”
他們爭先恐后地跳進河里，這也不用啥漁網(wǎng)了。
直接用水舀子，往桶里舀。
王泉更是直接用手，專挑大的抓。
不出幾分鐘，一個塑料桶就被裝的滿滿的。
沒了家什，這可咋辦？
王泉趕忙讓妹妹回家叫人，多拿些大盆大桶的來。
他和小伙伴則是用抬網(wǎng)攔住了水溝的下游，別讓魚跑了。
就在他們焦急地等待，不住地抬頭四望時，王英和老爸終于來了。
兩人手里提著大盆和小桶，五六個家什，火急火燎地往這跑。
“老爸，快來呀！”
“這里的魚，太多了！”
王泉大聲吆喝著，他老爸應(yīng)和道：“好嘞，放心吧，爸來了！”
隨著，王泉老爸這句話出口，就聽得“轟隆”一聲，閘門被沖開了，大河來了水。
水流一股腦地涌來，魚群眨眼消失不見。
水流兇猛，王泉一個踉蹌，差點被沖倒。
抬網(wǎng)也是扶之不住，王泉和小伙伴只能是奮力地抬起網(wǎng)來。
只剩下四五條泥鰍，在漁網(wǎng)里扭來扭去。
老爸恰好拍馬趕到，一探頭，問道：“魚呢？”
王泉一聽，欲哭無淚，大喊一聲，“爸，你還真不愧為是魚的克星??！”
“這么多魚，都能被你嚇跑了！”
老爸撓撓頭，笑了。
吃晚飯時，王泉和妹妹繪聲繪色地給老媽描述著魚群的壯觀。
兩人都說從來沒見這么老些魚。
這些魚，咱要是全抓了，估計五個大水缸也是放不下啊。
那時候，河溝里撈來的魚，泥鰍、鯰魚什么的，生命力頑強的，都是用大缸養(yǎng)著。
吐吐泥，隨吃隨撈，要是多了的話，也送出去賣些錢。
至于，一些小鯽魚啥的，出水活不長的。
王泉老媽，就擠了魚肚子，收拾干凈，曬成小魚干。
冬天的時候啊，撒點蔥花，放點油和鹽，用大鐵鍋蒸著吃。
所以，王泉和妹妹能想到的，就是用缸來形容魚多。
老媽聽了王泉兄妹的話，呵呵一笑。
又是說道：“你兩找你爸去撈魚，那真是給魚留了條生路！”
老媽又是接連給兄妹兩，講了幾個老爸撈魚的趣事。
總之一句話，只要老爸一出場，魚兒準跑光。
老爸笑道：“這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我這天生啊，就沒有抓魚的命！”
“不過，你們也慶幸吧，咱這多虧是住在大山里面，種地為生?！?p> “咱要是住在大海邊上，打漁為生，你們娘仨還不得跟著我餓死?。 ?p> 娘仨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老媽更是補了一句，“王泉，王英，你兩記住了。以后啊，再遇見這種好事的時候，千萬別找你爸了，去找你老舅！”
王泉這邊剛想起老舅，老舅那面就挑著空桶回來了。
“王泉，咋樣啦？又起了多少魚??？”
老舅一句話，把王泉從小時候的記憶里喚醒。
“這兩塊大體上都干凈了，就差那面幾塊了！”
說著話，王泉直起了腰，拎著少半桶魚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