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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臣的在逃白月光

第十九章

權(quán)臣的在逃白月光 西西東東 2381 2022-11-24 19:21:36

  王宅。

  王宥處理完秦羽,無聲地與徒白拱手告辭,一個翻身,無聲落在院墻里。

  一進(jìn)到王家,他眼神都柔和許多,又是那個人淡如菊,溫煦恭謙的翩翩公子。

  他出去時已經(jīng)用過晚膳,此刻前廳是暗的,兩間臥室和他的書房點(diǎn)著燭火。他踱步往書房去,聽到王福的房間傳來絮絮的說話聲。

  王福與王夫人感情向來很好,每夜睡前家長里短也好,生意戰(zhàn)場也罷,都會在一起聊一聊。

  他幼時還未與夫妻二人分房睡時,總喜歡在被子里聽他們聊天,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想到這里,他想起剛剛徒白說的信箋。

  王福收了信箋,卻并未知會他一聲。

  他眉眼微動,唇角揚(yáng)起一個細(xì)微的弧度,轉(zhuǎn)身往院子里唯一的銀杏樹下去。

  不過三兩下,從樹洞里掏出一個匣子,打開,果然那些粉色的紙箋整整齊齊地放在里面。

  他不由笑著搖頭。

  這么多年了,王福還沒發(fā)現(xiàn)。這匣子是王福的秘密,幼時他的私房錢便都藏在這里。他早就知曉了。

  王宥將那些紙箋都拿出來,放進(jìn)袖籠,再將匣子放回樹洞。

  回到書房,王宥將那些紙箋逐一打開。

  每張上面都是一首情詩。

  他看著看著,眼神慢慢地變得寡淡。

  是他想多了。

  她不是她。

  她連字都不會寫。

  就算這幾年從頭學(xué)起,也不會幾年時間就寫出這么漂亮的小楷。

  想到在屏風(fēng)外聽到的那一聲“賤婢”,她尖銳的嗓音一句句地說出接近他,“愛慕”他的緣由,他的眼神變得更淡,習(xí)慣性溫和掛起的唇角也落下來。

  王宥拿起一張粉色的紙箋,靠近燭火。

  火苗飛躍而起,照亮他闃黑的眼底,映得他鼻梁上那顆細(xì)小的痣透出妖冶的紅。

  他淡淡地看著紙箋燒成粉末,重新拿起一張,靠近燭火。

  紙箋全部燒完時,整個書房都飄散著紙箋上熏香的味道。

  許是盯著燭火的時間有點(diǎn)長,王宥覺得眼皮有些沉,便直接在書房的榻上躺下,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

  只是嗅著滿屋的甜膩熏香,意識恍恍惚惚,識海里漸漸氤出一幅畫面。

  嘉和十四年,三月十八,天氣晴好,春光和煦。

  他與一人在云聽樓有約,卻不是溫凝,而是溫闌。同樣是在那間廂房,這次無需從另一間房推開屏風(fēng)得入,而是直接推門進(jìn)入。

  近來京中出了個案子。

  一婦人與家婆上山祈福,歸家途中路遇山匪。那婦人主動與山匪離開,換回家婆一條命。三日后,婦人于山匪處歸家,不想遭夫家嫌棄,稱她“不潔”,欲要將其休棄,且因她不潔在先,不愿歸還她的嫁妝。

  婦人一氣之下在京兆府外擊鼓,告到京兆尹頭上。

  這婦人遠(yuǎn)嫁至京城,歸家時身無分文,如今銀錢又都被夫家扣住。京兆府的參軍溫闌找他,想與他說說案子的詳情,請他為婦人寫一份狀紙。

  但溫闌遲到了。

  王宥喝了兩盞茶他還未到。

  他打發(fā)了王勤生在樓下先自行用膳,倒也不急。只是重新倒的一盞茶還未下肚,樓下傳來一陣桌椅被撞倒的聲音,接著是一聲囂張喝罵:“狗奴才!叫你喊你家主子出來,你還有膽跟小爺杠上了?”

  -

  那一聲大喝讓樓下安靜了一瞬,接下來的聲音便不難傳到耳邊:“大爺,大爺說得對,小人就是個奴才,奴才值不得大爺為我置氣,大爺就消消氣吧?!?p>  熟悉的嗓音讓王宥蹙了眉。

  “就你這破奴才,還配給小爺賠罪?不肯喊你家主子出來是吧?打!給小爺狠狠地打!”

  王宥放下茶盞就下樓。

  正是用膳的時辰,云聽樓正廳人不少,此時全都停下手里的動作,看向偏廳的角落。

  幾個壯漢正圍毆一個瘦弱的書童。那書童蜷在地上,捂著頭擋著臉,由著人拳打腳踢,只哼哼,并不大叫。

  “住手!”王宥還未走下樓梯已經(jīng)看到趾高氣昂的秦羽,而他命人圍毆的,正是王勤生。

  秦羽一見他,面上露出得逞的笑,譏諷道:“喲,王公子好大的架子,三催四請都見不到人,這吃頓飯,還和奴才一人一桌,果然是要攀上枝頭的大人物啊!”

  王宥不欲理會他,見王勤生滿身菜漬便知大概發(fā)生什么事情,淡淡拱手道:“若家仆有所得罪,在下替他向秦公子賠罪?!?p>  秦羽見他肯道歉,面色有所緩和,正要拉開一個笑容上去攀談,便見王宥漠然垂眸,看向王勤生:“勤生,走?!?p>  “走?誰說讓你們走?!小爺這身衣服,可是御賜的布料,都叫這狗奴才臟污了!”

  秦羽一開口,四個壯漢攔住去路。

  “秦公子待要如何?”王宥回問道。

  秦羽臉色幾番變幻,最后破罐破摔一般,倚著身后的桌子往長椅上一坐,一條腿玩世不恭地抬在長椅上,高揚(yáng)著下巴睨王宥:“剛剛你那狗奴才跪得不太有誠意,要不你來吧。”

  秦羽指指自己跟前:“來,跪得小爺舒心了,饒了你們。”

  王宥聞言,極低地嗤笑了一聲,那雙淡漠的眸子掃他一眼:“氏族走狗?!?p>  接著過去扶王勤生,欲要帶他走。

  “你吃了狗膽!放屁!”秦羽炸得從長椅上跳起來,“都愣著做什么?跪!他言語無狀,侮辱本公子,讓他跪!讓他給小爺我跪下!”

  王勤生一聽,面色大變,磕頭求道:“大爺是奴才的不是,都是奴才的錯,跟我家公子無關(guān),奴才給您……”

  秦羽卻不等他說完,面色猙獰地大斥道:“給小爺接著打!”

  于是兩個壯漢過去拽王宥,兩個再次對秦羽拳打腳踢。

  只是拽王宥時,一下竟未能拽動。

  此時王宥突然有了幾分意識。

  不對。

  此間并非真實(shí)。

  他是在做夢?

  他看到夢中的自己攢緊了雙拳,額角隱約在跳動。

  王勤生的悶哼聲不斷傳來,毆打聲越來越重。

  身邊那兩名壯漢又推他一把,他突然松開雙手,勾著唇角笑了笑。

  “吏部尚書秦征的侄子,秦羽是嗎?”王宥一雙眼睛黑沉,直直盯著秦羽,“父親秦鶴,母親皖西陳氏,家有兩嫡兄皆任職于府軍衛(wèi),一庶妹待字閨中,是嗎?”

  秦羽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他的家人,只被他這么盯著,莫名覺得脊背發(fā)涼,他往前走兩步,他竟下意識地想要往后退,好在身后是一方餐桌,讓他不至于露怯。

  “你……你……”

  “今日王某家仆于樓中用膳,竟行為無狀,任由秦公子將殘羹冷炙盡倒于身而不知躲閃制止在先,任由秦公子的爪牙凌辱打罵而不知喊冤求助在后,實(shí)在大錯特錯?!蓖蹂峨p手交疊于頭頂,清澈的聲音回響在云聽樓內(nèi),“王某治下不嚴(yán),竟任家仆受人毆打欺凌,更是罪無可恕?!?p>  “王某在此向秦公子賠罪?!?p>  他雙膝屈地,雙手貼于額上,扎扎實(shí)實(shí)行了個匍匐大禮。

  偌大的云聽樓,鴉雀無聲。

  片刻,才有王勤生回過神的慟哭:“公子!”

  王宥猛然睜眼,眼前燭影綽綽,鼻尖還有幾縷未散的閨閣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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