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以來陰晴不定的天氣終于放好了。
一輛開著鳴笛閃著燈的救護車在馬路上疾馳,身后跟著輛黑色轎車。馬路上車輛不是很多,一路開得很是順利。
孫漫辦完出院手續(xù)剛出門,就看見一輛救護車急匆匆停在院里,車子一停下,車內(nèi)的醫(yī)務(wù)人員爭分奪秒的下車,把車上躺在擔(dān)架上的病人給抬下來,在眾人的扶持下,擔(dān)架落地后會展開形成一個小型移動病床。
孫漫按耐不住好奇心,愣在原地看了許久。那人滿身傷痕,血肉模糊,像是發(fā)生了嚴重的車禍。
她強忍著惡心避開視線,不愿再多看一眼病人的慘狀,她在心里默默的為救護車上的人感到同情。
“要是這世界上的人該無病無災(zāi)的該有多好?!?p> 一陣惋惜過后,忽然間,孫漫看到人群里的一人,心忽地漏跳一拍,隨后瘋狂跳動,她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朝思暮想的人,眼里逐漸泛起了淚光,有隱忍,有委屈,也有擔(dān)心。
那人身著白衣大褂,正在爭分奪秒與惡魔搶人,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白衣大褂上早已沾滿了血跡,平推車經(jīng)過孫漫的那一刻,西華明顯愣了一下。
他看到了孫漫,一時間他的情緒有些復(fù)雜。
孫漫回頭,依依不舍的看著他離去,而西華也只是回頭匆匆的瞥了一眼孫漫,沒來得及說什么,就急忙收回思緒搶救病人了。
孫漫收回目光,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內(nèi)心想過無數(shù)次與西華重逢的畫面,沒想到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孫漫露出沉重又欣慰得笑容,重重的嘆了口氣,壓下內(nèi)心的思念和期待,踏著沉重的步伐走了。
還好,還好他還活著。公孫漫,他在救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別不懂事和他鬧脾氣了。
孫漫在心里安慰著自己,她站在風(fēng)口處等公交車,寒風(fēng)吹拂,也吹涼了她那熾熱的心。
一行淚不懂事的流了下來。
手術(shù)室燈亮起,一場緊張又小心的戰(zhàn)場開始了。
西華累癱在手術(shù)室前的板凳上,眼神呆滯,彷徨的看著自己一身的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眼眶漸漸泛紅,懊悔地心情難以言表。
手術(shù)室里被搶救的不是別人,正是秦慧。
當他看到出車禍的人正是秦慧的那一刻,他完全失去理智,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zé)。他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個血肉模糊躺在雪地里的秦慧。他崩潰大哭,朝著人群大喊:“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把西華從回憶里拉回,他抬頭望去,是匆匆趕來的藍港。
他氣也不喘,直接沖上來拽起西華,緊緊的抓著西華的衣領(lǐng),怒火沖天的大喊著:“公西華!”話音剛落,藍港抬手就給了西華一拳。
西華被打得措不及防,也沒有躲,只是任由藍港打自己。
“你為什么沒有保護好她,為什么!”
“要不是因為你,秦慧就不會出事!”
一拳接著一拳,打得比誰都狠,一言接著一語,句句扎進西華的心。西華都默默忍受著,他早已心如刀絞般死了,如果一切能重來,就好了。
他默默忍受藍港的怒氣,任由他對自己拳腳相向,毫無反擊之意。很快西華就被藍港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漸漸泛出鮮血。
直到時醫(yī)生的出現(xiàn),她帶著保安匆匆趕過來分開二人:“別打了!別打了!”
藍港早已打紅了眼,他在兩位保安的竭力阻攔下,還要沖上來拽著西華的衣領(lǐng)不放,質(zhì)問:“她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說完,又來了一拳。
兩保安見狀急忙上來抓住他,他就像一條不甘心的瘋狗,瘋狂的要撲向西華,企圖把他咬碎。時醫(yī)生擔(dān)憂的看向面如死灰的西華,問:“西華,你沒事吧?”
西華虛弱的搖搖頭,他的腳步逐漸虛幻。時醫(yī)生見狀,趕緊扶住。
“放開我!”藍港憤憤不平的朝著兩保安喊,他惡狠狠的看著西華,說:“公西華,你給我等著!”
“先帶他下去冷靜冷靜吧?!睍r醫(yī)生說。
兩保安點頭,緊緊的鉗制藍港就拖下去了。
“放開我!”
“放開我!”
倔強不甘心的反抗聲仍在此起彼伏。
送走藍港后,時醫(yī)生擔(dān)憂的看向西華,問:“疼不疼啊,你怎么樣了?”
“沒事,小傷?!蔽魅A活動活動牙齒,一動一疼,他吃痛的低吟一聲。
“來,坐會吧?!睍r醫(yī)生滿臉擔(dān)憂,扶著西華坐下,西華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說:“謝謝?!?p> “你坐會,我去拿藥給你處理一下?!闭f完,時醫(yī)生轉(zhuǎn)身就走了。
被打一頓后,心里的愧疚感也能少了幾分,能放松不少。
他大腦放空,無力的背靠椅子,緩緩地松了口氣,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被壓得快喘不過氣。
轉(zhuǎn)頭望向手術(shù)室,一直亮著的手術(shù)燈始終令他坐立不安。他的身子又往前了些,雙手頂著膝蓋上,額頭靠著緊握的雙手,閉目養(yǎng)神。
等待,是多么漫長又焦急的過程。
不一會兒,西華已經(jīng)上好藥后,時醫(yī)生收拾著藥箱,看著西華那六神無主的樣子,猶豫良久后。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西華,小姨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你老家奶奶前些天,突發(fā)疾病,好像很嚴重……”
西華一聽,震驚的站起來,大聲質(zhì)問:“你說什么?”
時醫(yī)生也跟著站起來,她慌張的解釋:“是前些天的事情了,小姨說奶奶已經(jīng)脫離危險,她說你回來了就去看看?!?p> 話音剛落,西華氣血攻心,這個消息如同一塊鐵石徑直錘向他的心房,直到透不過氣,他跌跌撞撞的后退幾步,只手扶著額頭。
時醫(yī)生見狀急忙伸手去扶,擔(dān)憂的喚了聲:“西華。”
待站直了身子,也冷靜幾秒后,西華鄭重地說:“表姐,我回去一趟。拜托你幫我照看這手術(shù)室里的病人,有什么情況和我說?!?p> 說完,西華剛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又說:“如果有人問起我,就如實相告?!?p> “好,你去吧?!?p> 西華趕回孫漫家要收拾東西,發(fā)現(xiàn)時錦華竟然也在。
他看向客廳里有說有笑的母親和孫漫,愣了愣,喚了句:“媽?”
“你怎么在這?”他問。
正在與西華母親說笑的孫漫聽到低沉又磁性的聲音,手中捧著的盅差點滑落在地,好在時錦華急忙接了過來。
時錦華瞬間激動起來:“回來了???”她不緊不慢的放下盅,立馬拉起孫漫的手就起身走去迎接西華。
她喜極而泣,松開孫漫的手,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她怔怔的站在那,手懸在半空,想觸碰西華的臉頰,卻又不敢碰。仔仔細細的端詳眼前的人兒,而后猛然上前就抱住西華,嘴里喊著:“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p> 內(nèi)心一直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
西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孫漫。孫漫沒有注意到西華的眼神,只是心不在焉的想著未來的事情。
西華母親松開懷抱,連忙把孫漫拉到西華跟前,激動的說:“快,你們小夫妻也很久沒見面了,快抱一個?!?p> 孫漫不好駁了西華母親的面子,尷尬上手,挺直身子,僵硬的抱了抱西華。西華卻貪戀那一刻的纏綿,在她耳邊深情告白:“我回來了。”
孫漫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松開擁抱,尷尬的“嗯”了一聲,她轉(zhuǎn)移視線不再看他。
西華礙于母親在場,沒再和孫漫說話。
他注意到沙發(fā)旁,茶幾上都擺滿了各種名貴補品和果籃,茶幾上還放著一盅未喝完的湯。也注意到孫漫面色蒼白,氣血不足的樣子,又看向母親。
“媽,你怎么回來了?”西華問:“還有,這些東西是?”
“哦喲,你這小沒良心的,奶奶生病這么大的事情我可得去看望看望的,我可不像你噢,你不僅丟下你老婆不管,奶奶生病的第一時間也不能及時趕到。真不知道你心里裝的是什么?”時錦華不滿的抱怨,說著就拉起孫漫的手就往沙發(fā)坐。
西華聽到母親這么說,才想起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追上去問:“奶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西華母親罷手,說:“我怎么知道啦,又不是我奶奶?!闭f完,就招呼孫漫繼續(xù)喝剛剛沒喝完的湯。
西華不滿的嘟囔一句:“媽——”
“干什么啦,欸你要不要來點?”西華母親裝作聽不接見,指著孫漫手中的盅,反問。
西華無語。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上了樓。
不一會兒,西華洗漱完畢,簡單收拾下自己,就和母親和孫漫告別了。
“媽,我回去看看奶奶?!?p> 西華母親連忙叫住他:“等等?!蔽魅A停下步伐,回頭,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又要做什么妖。
在時錦華的一番安排下,蒂娜負責(zé)把孫漫和西華安全的送回老宅,而她接到一則電話就自己開車離去了。
車內(nèi),氣氛異常的安靜,西華疲憊的不想說話,他撐著頭,閉目養(yǎng)神。一旁的孫漫也是,她懶懶的靠著車門,身上的大衣滑落一分,她又拉了回來。
前面開車的蒂娜通過后視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二位。
“你,最近怎么樣?”西華率先開口。
孫漫淡淡的回答:“挺好?!痹捯魟偮洌又謥硪痪洌骸拔依Я??!本芙^交流。
說完就閉上眼睛。西華偷偷的瞄了她一眼,悄悄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