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仿佛有雨欲來之勢。下午,常征放學剛進家門,一個身材甚高,面皮黝黑,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那是他爹,對他說:“去!給我打瓶酒!”伸手甩給他十塊錢。他拿著錢向商店走去,到商店需要十分鐘左右。正走時,猛然一股龍卷風襲來,頓時塵土飛揚,把常征刮倒在地。當他爬起來用手揉眼時,手里的錢被大風刮得不知去向,就在眨眼之間,他聽到近處屋上瓦片被風掀掉摔碎的聲音,睜開眼,看到路旁的樹梢被風刮折。短短幾十秒,事情就會出現(xiàn)驚人的變化。他瞪大眼睛在地上找錢,找來找去,哪里還有錢的影子?酒沒打成,他只好硬著頭皮回家。他一進門他爹就問:“酒呢?”“錢,錢被大風刮跑了,我……”,常征怯怯地答?!澳氵@個無用的東西!你還能干點啥?”他爹瞪著血紅的眼睛,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嘴里罵著:“笨蛋!我打死你!”說著就去找棍子。常征見狀立馬就跑。他爹操著棍子就追。追了一會,這個嗜酒如命的人,被酒掏空了身體,累得氣喘吁吁,就是攆不上,停下指著他的后背說:“你敢回來,我就打死你!”常征簡直用的是獵豹奔跑的速度,他擔心稍一怠慢,棍子就會落在身上。他一鼓作氣跑出村子,回頭一瞅,爹沒追來,才停下腳步,用袖子不住地擦臉上的汗水。
他沿著路往前走,他真的不敢回家,他怕爹打他。他爹是個屠夫,平時以殺豬賣肉為業(yè)。起初,他爹能賺錢養(yǎng)家。誰都知道,干這行的人都喜歡吃肉,有肉離不開酒,久而久之,酒癮上身了。有人喝醉了就睡覺,有人喝醉了就發(fā)酒瘋。常征爹喝多了就無事生非。天天喝酒,分不清東南西北,不能正常出攤,自然耽誤掙錢。常征媽非常厭煩,就報怨他,二個人為此經(jīng)常吵架。這還不算,常征爹像偷腥的貓一樣,與本村的一個姓尹的寡婦鬼混。常征媽氣得火冒三丈,二個人吵架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有一次,二個人吵著就打起來了。他把常征媽打倒在地,用腳踩著她的頭發(fā),在她身上亂打。常征哭著沖上去拉,他爹就是不松手,情急之下,常征就咬他爹的手,他氣急敗壞,就打常征的臉,臉都打腫了,娘倆坐在地上一起哭。
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夫妻矛盾越來越大,形同陌路。半年前的一天,常征媽離家出走,不知去向。
那天,常征放學回家,問他爹媽媽哪去了,他滿身酒氣,不耐煩地說:“走了!別提她,愛上哪上哪!哼!”從此,他再也看不到媽媽了。
媽媽的離家出走,無形之中增加了常征對他爹的怨恨和不滿。在他的眼里,他爹就是一個酒鬼,好吃懶做,不務正業(yè),性情粗暴,經(jīng)常打人。他情楚記得,他爹打過他好幾次。一次,他數(shù)學考了三十分,他改成了八十分,被他爹看出破綻,痛打一頓。這一次怪自己錯了,但是他爹下手打人太狠。第二次,與同學打架,把人家頭打個大包,家長來家找,又被他爹打了。其余挨打,是因為他爹打媽媽,他偏向媽媽,他和媽媽一起跟他爹打。
他不知道往哪里去,思緒一片混亂,只有順著道一直走。天漸漸黑了,又落下了雨點。他瞅見有一座橋,進到橋洞坐下來。他感到太累了,疲憊不堪,躺下就睡著了。
第二章誤入歧途
天亮了,常征醒來,想到自己昨晚睡在橋洞里。他起來看看四周,不知道該怎么辦。猶豫一陣出了橋洞,擺在面前的是一條大馬路,他無精打采地走在路上。
不知走了多遠,他感覺兩腿酸痛,無可奈何,他沒有膽量回家,繼續(xù)向前走。走著走著,走到了縣城。此時,他饑腸轆轆,瞥見路旁有一家飯館,于是走進去。
他要了兩個包子一碗稀飯,狼吞虎咽起來。吃完,肚子沒有填飽。他又要了兩個饅頭一碗稀飯,吃完站起來摸摸口袋身無分文,他猶豫不決。他瞅著賣飯的人在忙乎著,轉身就走?!鞍?!你還沒給錢呢?”賣飯的人看他要走,急忙喊。常征像塊木頭呆住了。賣飯的人走近他,伸手要錢。他抬起頭看著賣飯的人說:“我沒錢?!薄笆裁矗繘]錢!”賣飯的人火了:“沒錢吃什么飯?快給錢!”,“我真的沒錢?!背U髡f?!俺燥埥o飯錢,來吃飯的人都不給錢,我還不喝西北風!”賣飯的人冷冷地說:“快給錢!不給別想走!”常征不知所措。正在僵持不下,一個身體魁梧,梳著大背頭的男人走過來說:“孩子,我到處找你,你咋跑到這里來了??茨?,你爸打你幾下,就賭氣離家出走。我是你舅舅,小時候你去過我那里,不記得了?”常征望著他,他的確有個舅舅,是他媽媽的哥哥,這個人他不認識。那人問賣飯的人:“多少錢?我給!”,“五塊錢?!辟u飯的人答。那人把錢給了他,轉過身來柔聲說:“走,孩子!跟舅舅回家!”常征遲疑著,看到這個人熱心為自己付錢,他不知道一個陌生人為何要這樣做,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白甙?!走吧!”那人笑容可掬,非常溫柔,伸手拉著常征,常征被他生拉硬拽扯走了。
背頭住在城西,他有一套兩層樓和一個很大的院子。常征進門時,看到有二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在練功。進了屋,背頭問常征的姓名和家里情況,他都告訴了背頭。聽完,背頭嘆一口氣,拉著常征的手說:“孩子!我很同情你,你放心,我不是壞人。你看我像壞人嗎?我天生一副菩薩心腸,看到落難,無家可歸的孩子我都會收留,你來。”背頭拉著常征的手,指著其中一個練功的孩子說:“他叫來來,就是我收養(yǎng)的。那一個是我的兒子。你留我這里,我教你功夫,讓你學會謀生的本領。你學成了愿意走,我不強留。你看怎么樣?”常征也不知道咋辦,稀里糊涂點點頭。
背頭名叫楊昌永,原是一個雜技藝人。他組織一個小雜技團,成員有七八個人,他是領班。他們經(jīng)常出去演出,收入尚可。楊昌永的老婆很漂亮,意想不到的是她跟丈夫手下的一個伙計私奔了,再無音信。這對楊昌永打擊不小,他一度消沉,無心演出,其他人看他振作不起來,紛紛退出,雜技團解散了??吹诫s技團散伙了,他后悔莫及。想挽回局勢已不可能,只能另謀他法。老婆給他留下一個兒子,他又收養(yǎng)一個孩子來來,他打算再收養(yǎng)小孩,教他們功夫,重新組織一個雜技團,準備東山再起。所以他出門時格外留意,常征被他機緣巧合趕上了。
從此,常征在楊昌永的指導下開始練功。那年他十三歲,初二沒讀完。每天起床開始踢腿,練腰,翻跟頭,拿大頂,累得不要不要的。楊昌永坐在板凳上,手里拿著一根小柳棍,偷懶就要挨抽。他有時真想逃跑,又不知道逃往哪里。有時候遇到難題多咬幾下牙或許就能挺過去。一年后,常征跟著楊昌永和他的二個師哥能出去演出賺錢了。換句話說,楊昌永收養(yǎng)他們有回報了。
楊昌永不僅會雜技,也通武術,而且他還是一個扒手,他把這些手藝都傳給他的徒弟們。院子里有沙袋,常征他們練完其他功夫,就擊打沙袋,還要練指功,用手指夾硬幣。起初,常征不知道練這個有什么用,后來才明白。
沒有演出,楊昌永帶著三個孩子,頻繁出入火車站,汽車站,公交站臺,往人員密集的地方鉆。上公交車時,他交待三個人在車上擠來擠去,趁擁擠時他好扒竊。如果順手搞到錢,楊昌永異常興奮,帶他們到飯店大吃大喝;假如搞不到錢,楊昌永原形畢露,破口大罵他們無能,常征厭倦了這種生活。
第三章跳出泥潭
楊昌永不僅在本地活動,還帶著他們?nèi)ネ饷骊J蕩。第二年秋天,他帶著常征和來來到了蚌埠。走到公交站臺,他們上了車。楊昌永看人不多,不便下手,就在座位上坐下來。稍后,三個西裝革履油頭滑腦的年輕人上來了,他們緊緊貼住楊昌永。楊昌永出門梳著油光的大背頭,夾著公文包,乍一看像個有錢人。他憑著往年的經(jīng)驗,發(fā)覺不對勁,留意起來。突然,腋下的包在動,他一瞅,其中的一個人用一個很小的刀片在劃包。他用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微微一笑說:“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還不認識。”另一個年輕人見被他識破了,惱羞成怒,推了楊昌永一把。他是有功夫的人,不甘示弱,站起來把那個年輕的推到一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對他怒目而視,二個人劍拔弩張。此時,乘客越上越多,他們只好散開。到站了,楊昌永揮手示意常征和來來下車,他們往前趕路。不料,三個年輕人尾隨其后。楊昌永覺察到了,催他們加快腳步。到了一個公園的樹林邊,三個年輕人攆上他們,氣勢洶洶逼上來。其中一個指著楊昌永說:“小子膽肥了,敢跑到我們的地盤搶食吃,不想混了!”說著上前就是一拳,楊昌永揮拳相迎,其他二個人擁上來,常征和來來也動手了。二個小孩練過功夫,畢竟力氣小,倆個人打不過一個人。楊昌永拳腳不錯,今天遇到了對手。二個人一陣猛攻,他招架不住。最后,二個小孩被打翻在地,楊昌永被二個年輕人每人架住胳膊動彈不得?;爝^江湖的人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楊昌永笑著說:“兄弟,自家人何必苦苦相逼,有話好好說,都是道上混的,行個方便!”,“油嘴滑舌的家伙!識相快滾,再來攪和,看怎么收拾你!”一個年輕人威嚇他。楊昌永連連答應離開,他們松開手。“兩個毛孩子,以后別跟這個家伙混,他會害你們的,趕快另謀出路吧!”另一個年輕人取笑他。說完,三個人哈哈大笑。楊昌永帶著他們灰溜溜地走了。
返回家中,楊昌永越想越氣,這一次失手了,但他賊心不死。他又在盤算著撈錢的門道。他打探清楚附近村莊上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多是老年人,家里電器什么值錢的東西肯定有,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常征和來來。常征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誤入歧途了,通過雜技表演賺錢還行,一輩子靠偷竊為生,早晚會被警察抓走蹲黑屋子。他深思熟慮,一天晚上,趁楊昌永熟睡,他逃之夭夭。
第二天,楊昌永發(fā)現(xiàn)常征逃跑,大罵不止。他帶著兒子和來來去偷竊,只偷了一家,第二家就被人發(fā)現(xiàn)報警,警察把楊昌永帶走了。
第四章重返家園
常征有一個舅舅,他媽叫哥,比他媽大六歲。他們兩家相隔十多里路。他從楊昌永那里逃出,一路奔波到了舅舅家,對于他的到來,舅舅和舅媽悲喜交加。他們問他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常征把在楊昌永那里的經(jīng)歷講給他們聽。聽完,他們嘆息一聲,舅舅說他逃出來就對了。常征離家出走的時候,舅舅聽說了,他也打聽他的消息,沒有結果。包括他的媽媽,舅舅也走親訪友,打聽消息,到電視臺登尋人啟事,沒有什么消息。常征暫時住在舅家。
他的舅舅是一個農(nóng)民,以種地為業(yè)。他有三個孩子,一個讀大學,一個上高中,一個讀中學。常征平時跟著舅舅舅媽學干農(nóng)活。
幾個月過去了,在一天晚上,常征在窗外聽到了舅舅舅媽二個人的對話,舅媽說:“常征這孩子蠻可憐的,缺爹少娘,咱有三個孩子,負擔也不輕,老呆在咱家也不是長法,你說咋辦?”,“我也這樣想,我打算送他學門技術,他年齡小,誰肯收。干啥好呢?愁人!”舅舅說完,嘆息一聲。停一停,舅舅說:“不是我們無情,常征應該學會獨立,我尋思。當初,我爹娘在我和妹妹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們在那個環(huán)境里學會了獨立生活,俺大伯有時候也照顧點,他的孩子也多。我想讓常征回家去種地,鍛煉自己,過幾年大了,再給他想辦法。咱們多去照顧照顧他。你看成不成?”舅媽一聽表示贊同?!拔胰ジf說,看他樂意不?”舅舅說。
舅舅出門時,看到常征站在外面,上前說:“孩子!剛才的話你聽到了。”他低著頭說:“是的?!薄安皇蔷司司藡屝暮?,,男孩子應該堅強,學會獨立生活。我和你媽從小也是沒有爹娘跟在身邊,不也長大了嗎?你咋想的?跟我說說。我和你舅媽不會不管你,你放心。”常征低頭沉思了一會,對舅舅說:“就按你說的,我行!我不是小孩了。”常征說。舅舅撫摸他的肩頭,告訴他說:“你爹這個酒鬼也死了。”舅舅又嘆息一聲。原來,常征離家出走后,他爹醒酒后悔了,不該逼孩子離家。他一個人寂寞,就去找尹寡婦。尹寡婦看他這樣一個酒鬼,沒錢還糾纏不休,從娘家邀人把他痛打一頓。常征爹感到窩囊,回去灌了一氣酒。思前想后,看人家過得多好,家庭和睦,自己妻離子散。越想越煩,感覺無味,拿根繩子到村后的樹林子里上吊死了。有人發(fā)現(xiàn),叫來他的近門,又報信給常征的舅舅。他們合計著,準備一下就把他下葬了。
常征聽后低頭沉思,他對爹沒有多少感情,默默無語。過了一會,他對舅舅說:“舅舅,我該走了?!本司怂退厝?。
第五章練歌學藝
常征學洗衣做飯,學管理莊稼。俗話說:莊稼活不用學,人家咋著咱咋著。他的舅舅和舅媽在農(nóng)忙時會主動過來幫他收割,把糧食入囤,然后把玉米豆子種上才回去。平時,常征知道什么時候施肥,什么時候打藥,該除草的除草。別說,常征干起活來有模有樣,還真是那么回事。
常征家里有臺黑白電視機,他有的是時間看電視,他看了許多的電視劇。有些電視他看了幾集,基本上就能猜到主人公的結局了。
有一天晚上,他在電視上看朱曉琳演唱《媽媽的吻》這首歌曲:
在那遙遠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
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發(fā)鬢鬢
過去的時光難忘懷
難忘懷
媽媽曾留給我多少吻
多少吻
吻干我那臉上的淚花
溫暖我那幼小的心
媽媽的吻,甜蜜的吻
叫我思念到如今
……
那暖心動人的歌聲,觸動常征的心,他禁不住淚流滿面。他用手不住地擦眼淚,他想起親愛的媽媽,媽媽的音容笑貌浮現(xiàn)在他面前,他回憶起昔日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光,無法控制自己,痛苦失聲。他把電視關上走出屋,仰望星空,自言自語說:“媽媽!你在哪里?我想你??!”……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想起了勤勞善良的媽媽,他想起了爸爸打媽媽的情景,他又想起了爸爸打他,逼他離家出走的事,他想起了在楊昌永那里……淚水浸濕了枕頭……
第二天,他又想起歌曲《媽媽的吻》,心里久久不能平靜。其實,常征不喜歡上學,他喜歡唱歌。他想起在學校時,有一次班上做游戲,按規(guī)則誰輸了罰誰唱歌。結果,常征輸了,老師讓他唱歌。他唱完之后,沒想到老師拍手叫好,夸他的嗓子好,同學們也鼓掌。他特別興奮,好像在唱歌方面找到了自信。他靈機一動,聽說鎮(zhèn)上惠客隆超市開業(yè),不妨去看看,能否買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他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鎮(zhèn)上。
在超市轉了二圈,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出門的時候看到對面就是一個書店,規(guī)模不小,有三間房子,里面貨架上按類擺放有各種書籍。他挑來挑去,買了一本《流行歌曲大全》和一本《音樂入門》二本書。他如獲至寶,愛不釋手。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無依無靠怎么辦,自強不息為最好。舅舅和舅媽把自己放回來,不就是鍛煉自己嗎?男孩何必太嬌氣,努力拼搏有出息。他好像找到了目標。
從此,他規(guī)定每天晚上九點睡覺,不看那些沒完沒了的電視劇,美好的光陰不能浪費在那里。早上六點準時起床,先練功,他在楊昌永那里學的雜技和武術不練習就忘了,練習不僅能強身健體,也是一種技能吧!練完后,就開始練歌。他把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其中,迷戀唱歌如醉如癡。
三年苦練,不如名師一點?!读餍懈枨笕防锏哪敲炊喔?,常征都能唱得字正腔圓。他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樣,都是自己摸索,他多么需要一位老師的指點。老師到哪里去找?聘請老師不現(xiàn)實吧?常征在苦苦琢磨這件事。終于有一天,他恍然大悟,不禁拍手叫好。他想起村上有一個姓孫的老人,是縣梆子劇團的演員,豫劇,柳琴戲唱得非常好,精通各種樂器。他退休后,喇叭班還請他跟班去演出,因為流行歌曲他唱得很好。何不向他請教?常征就去找老人,說明來意。老人年近七十,精神頭很好,耳不聾眼不花。老人叫他唱歌給他聽,唱完老人點頭,夸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并且給他提了一些意見。老人的老伴已過世,一個女兒嫁到外地,家里就剩他一個人。老人家的墻上掛著二胡,琵琶,什么口琴,笛子,大鼓也有。老人告訴他,有空就來學。常征三天兩頭去學,二個人成了忘年交。
少年易老學難成,
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
階前梧葉已秋聲。
時間如白駒過隙,幾年過去了,常征過了十八歲,個頭長高了,出落成一個大小伙了。他去舅舅家,告訴舅舅和舅媽,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他想出去闖闖,盡最大努力尋找媽媽。他們表示理解,囑咐他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常征點頭稱是。
第六章尋親之路
常征到家就把囤里的糧食賣了,出門沒錢不行,地交給了舅舅。他把一條薄被裝在蛇皮口袋里,手里拎著一個黑包,包里有日用品和他師傅老孫送給他的笛子和口琴,他開始踏上漫漫的尋母之路。
背起行囊就出發(fā),
勇闖天涯找媽媽。
媽媽呀!你在哪里安家?
我問藍天,
它不回答。
媽媽呀!我想你的時候,
兩眼掛滿淚花!
高山不能阻擋,
艱難困苦不會讓我停止步伐!
即使能見你一面,
我的努力不會白搭!
媽媽呀!請你相信,
我會繼續(xù)把你尋找,
即使走到海角天涯!
常征背著行李卷,拎著黑包向徐州出發(fā)。從他家到徐州,大概二百余里,到鄭集時,他感到兩腿像灌了鉛,走起來很吃力。天色將晚,幸虧到了一個集鎮(zhèn)上,倘若趕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真的要睡馬路或者在野地露宿了。他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繼續(xù)上路。不過,腳步慢許多,腳底板疼,看看鞋底磨得發(fā)白,他沒有停步,繼續(xù)前進。過了半天功夫,他感覺到了徐州。此時,他饑渴難耐。瞥見路旁有一個小吃部,進去吃了一碗面條。他向賣飯的人打聽此地咋稱呼,那人告訴他這是金山橋開發(fā)區(qū)。
他邊走邊琢磨,這樣沒有目標亂走,何時能找到媽媽?白天吃什么?晚上住哪?身上帶的錢有限呀!不行,得改變思路。他看到馬路兩邊都是工地,不妨問問找點活干,方便時再找媽媽。
他看到路邊一個大門上寫著:徐州協(xié)爾飼料公司項目部。門口有一個老頭不用說是看門的。“老師傅!你們這里要人嗎?”常征上前問。老頭看著他說:“要啊!”,“我行嗎?”老頭看他是個年輕人說:“你想干活,我?guī)闳ヒ婈犻L,工地人手不夠!”老頭說完,帶他去見隊長。隊長一看就拍板了,馬上給他安排住處。工地的南邊是一排彩鋼瓦房,是工人們住宿的地方,里面是木板通鋪,吃的是大鍋飯。
次日天將明,隊長就把工人吆喝起來了。常征干小工,給瓦工師傅運水泥沙漿搬磚頭,師傅吩咐干嘛就干嘛!不管怎樣,吃飯睡覺都有保證了。剛開始,把常征累得腰酸背痛,手磨了幾個泡。隊長看他干活實在,給他一雙手套,工地是不發(fā)手套的。過一段時間適應了,晚上收工后,他拿著笛子到在建的二層樓上去吹,吹完又唱歌。工友們知道他又會吹又會唱,就起哄讓他唱,他也不客氣,張開口就唱,唱完還吹笛子給他們聽。
幾個月過去了,他請了一天假去XZ市里逛逛,了解一下這座城市的概貌。以后,每逢刮風下雨或停工待料,他都去市里逛街,記住了火車站,汽車站,購物中心,商業(yè)街,步行街,廣場,公園的位置,以及出行路線。只要有時間,他就去這些地方唱歌。
有一天在廣場上唱歌,他的歌聲打動了過往的行人,人們駐足觀看。聽他唱完,有人就往他腳下丟硬幣,他笑著說:“謝謝好心人!我不是賣藝的,我喜歡唱歌!如果大家肯幫我,我的媽媽幾年前離家出走,至今沒歸,有知情者請告訴我!”人們聽了議論起來,明白他是用這種方式來找人。有一個中年人說:“你應該把尋人啟事打印出來,發(fā)給大家。大家看了以后都留意,有線索了就按上面的地址聯(lián)系你。你看這樣行不行?”常征一聽,深深地向那人鞠了一躬:“多謝好心人指教!”
他想好了尋人啟事內(nèi)容:溫芝賢,女,年齡四十六歲左右,身高一米六五上下,圓臉,短發(fā),眉心有顆痣。于幾年前離家出走,至今未歸,有知情者請與本人聯(lián)系。重謝!
聯(lián)系人:常征。
地址:JS省xx縣xx鎮(zhèn)xx村
他找到一個打字復印社,復印了幾十份拿著。他來到了步行街,對過往的行人遞上一張說:“請幫忙找人,謝謝!”有的人不曉得發(fā)的是什么廣告,加快速度就走,他也不去追。很快,尋人啟事就發(fā)完了。
工程完工,常征把工資領了準備回家過年。在徐州這些日子雖然沒找到媽媽,但是他相信努力爭取每一次機會,這樣離成功就會不遠。他直奔舅舅家,他的到來,夫妻二人很高興,他們問長問短,常征把在外面經(jīng)歷講給他們聽,并且表示年后會繼續(xù)出門。常征在舅舅家過了一個愉快幸福的新年。
第七章走進濟寧
常征帶著他的行李,拎著包來到了濟寧。他是坐在車來的,他尋思人不能一根筋,到哪里都靠步行,那時間豈不都耽擱在路上了。到了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活干。他東打聽西問問,沒有找到合適的。路過一家飯店時,飯店門口放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招服務員若干名,招傳菜員若干名,工資面議。他走進去,一樓是大廳,左側是一個柜臺,里面站著一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常征一進門,女服務員面帶微笑說:“你好!”,“你好!”常征答。他說明來意,女服務員馬上撥通了電話。不大一會,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出頭,身體發(fā)福的男人,他把常征帶進一間辦公室。那人自稱是老板,他簡單問一下常征的情況。把本店做服務員的職責告訴他,工資待遇及假日休息講給他聽。常征表示愿意接受這份工作。老板讓他明天來上班。飯店管吃不管住。常征到中介那里租了一間房子,離上班的飯店不遠。
這家飯店的二樓和三樓有不少單間,門上有編號,單間里有一個大圓桌,是供客人就餐的。每一層樓有二個男服務員和四個女服務員。
與常征一起的一個男服務員叫顏剛,二個人在閑時聊天,當聊起家事時,常征就把他想找媽媽的想法對他講,并且把媽媽的相貌特征告訴了他,請他多留心,一有消息就告訴他。
當顏剛了解他的家庭情況及他媽媽的相貌特征年齡時,他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情。
顏剛的老家在兩城,他村里有一個姓羅的人,年輕時家窮沒成家。四十出頭時,他遇到一個遭遇家暴逃出來,無家可歸的女人,姓羅的收留了他。他們成婚時還擺了幾桌酒席,顏剛的爸爸和姓羅的都在采石場上干活,關系還不錯。那天擺的大席顏剛也去吃了,所以看到那個女的,跟常征說得非常像。他把這件事給常征說了。
常征聽到這個消息,又驚又喜,他心里尋思:難道真的是媽媽!他的面前馬上閃現(xiàn)出媽媽的影子。他迫不及待的請求顏剛帶他去見一下這個女的,這樣的事,顏剛那能推托?常征向老板請假,并且把情況向老板說明。
常征隨著顏剛一同到了兩城,到家給媽媽說完情況,就和常征直奔羅家。到了羅家門口,顏剛用手敲幾下大門,門開了,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中年婦女。“你找誰?”她問。顏剛說:“羅嬸,我找羅叔叔?!?,“他去干活了。”女的說。常征一看,這個女的跟媽媽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親媽媽,頓時淚眼模糊,他擦擦眼,看著這個女的,可惜不是自己的媽媽。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了,長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沒有。顏剛拿眼睛直瞅他,常征用力搖搖頭。顏剛見狀,對那個女的說:“羅嬸,等羅叔叔回來,你告訴他,顏剛來了。我媽在家包水餃呢!羅叔出工回來,邀你倆去俺家吃水餃。羅嬸,俺回了?!保昂?!好!”那女的說。常征跟著顏剛低著頭往回走。到了顏剛家,顏剛的媽媽誠心誠意留常征吃水餃。常征連聲感謝,不想多大擾,準備返回。顏剛因為也是請假來的,不便戀家,他們一起回來了。
常征沒有找到媽媽,但是對媽媽的思念有增無減。他相信還是好人多,去的地方多了,認識的人就多,機會無形之中也會增多。
晚上下班,他就去廣場或公園跑步,打拳,唱歌。他認為學過的知識和技能,必須經(jīng)常練習,才能學以致用,不是有人說過: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嗎?
這家飯店的生意不錯,有時候用餐需要預訂。有一天,常征、顏剛和一位女服務員在上菜時,女服務員不慎把菜碰在一個光頭的袖子上,她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拿來毛巾幫他擦一擦。不料,光頭看她長得漂亮,趁勢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想摸她的臉蛋,皮笑肉不笑地說:“對不起有何用!陪哥喝一杯!”,“對不起,我們不陪酒!”女服務員說:“請你自重,把手放開!”,“放開!我不放,你能咋地!”光頭蠻橫地說。顏剛怒目而視。常征看他不送松手,上前:“師傅!請你尊重她!放開手?!保肮苣闶裁词??走開!”光頭厲聲說,起來就推常征。常征往后退一步,猛然一個漂亮的后空翻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地上。光頭傻眼了,眾人都看在眼里。過了一會,光頭緩過神來,自找臺階說:“兄弟!不好意思,跟這個妹子開個玩笑!妹子,原諒哥粗魯。好了!沒事了!”光頭又對坐在圓桌邊的其他人說:“來!我們繼續(xù)!”顏剛沒想到常征還有兩把刷子。常征示意顏剛和女服務員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常征尋思,近處找不到媽媽,到遠處去,到哪里呢?他拿出地圖翻看,看到吉林敦化幾個字,他又看看具體位置,決定去東北尋找媽媽。
他決定辭職,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老板。老板感到意外,怎么說走就走。常征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我想趁年輕多走幾個地方,尋找我的媽媽。能見她一面,我就安心了。我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呆很久,工作丟了能再找,親情丟了不好尋!”老板理解他的心情,友好地告訴他,有朝一日再來這里上班,熱烈歡迎,常征連聲道謝。
第八章吉林敦化
常征肩上背著帆布背包,手里拎著手提包,走在敦化街頭上。他不是去旅游,他有一個最大的心愿,就是奔走四方,能打聽到媽媽的下落。人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吃喝拉撒,離不開衣食住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必須盡快找到活干,先把吃飯住宿的問題解決。他加快腳步,由于腳步匆匆,不慎踩到對面而來的一個人的腳上?!皩Σ黄穑〈蟾?!真不好意思!”常征說。那人一聽是外地口音,而且還背著大包,上前抓住常征的手腕說:“跟我來?!蹦莻€人長得人高馬大,常征不知何意,隨著他走到路邊一個水果攤前。那人對賣水果的說:“稱五斤蘋果!”賣水果的人稱了五斤蘋果遞給他。那人拿起一個蘋果就吃,嘴里吃著,手指著常征說:“快拿錢!”常征明白了,出門還能遇到這種新鮮事。常征不動聲色,拿起一個蘋果,舉到那人跟前,用力一捏,蘋果被捏碎了。他一松手,蘋果成了碎片落下來。常征身高一米七七,那人比他還高。常征把包放下,又來了一個側空翻。那人愣住了,這樣的巧食可能吃過不止一次,今天沒能如愿。他馬上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賣蘋果的人說:“錢,錢我付!”常征淡淡一笑,轉身背包就走。他邊走邊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行走江湖,不會兩下子真的要吃虧。
初來乍到,對地形不熟悉,找起活來自然不是那么順當。他尋思:每個城市都會搞建設,工地少不了。大不了再進工地,先干一段時間,混熟了再換活,騎著馬找馬。主意定下來,心里留意著。走著走著,看到前面就是一個工地,圍墻是用木柵欄連起來的。大門很簡單,是一個木頭包上鐵皮的門,門眉上有一條橫幅,上面寫著:江蘇九鼎建筑公司承建敦化市國稅局住宅樓工程。嘿!江蘇人跑到東北搞工程了。他走進去,“干嘛的?”有一個戴安全帽的人來問。“師傅!你們這里要人嗎?”常征問。“要!”那人說:“你會什么技術?”,“我干小工行不?要嗎?”那個人打量著常征說:“行啊!愿意干?”,“愿意!”常征說。那人招呼一個人來把常征帶到住的地方。建筑工地大同小異,住的是彩鋼房,睡的是木板鋪,吃的是大鍋飯。
常征白天干活,晚上下班換了衣服就去市里遛達,熟悉一下地形。很快,像什么廣場,商業(yè)街,步行街,鬧市區(qū),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去的比較多的地方就是廣場,到那里打拳,吹笛子,唱歌。
到了晚上,人就往廣場那里聚集,有散步的,打太極拳的,跳廣場舞的,閑逛的,還有一對一對的情侶坐在長椅上卿卿我我。
有一次,常征去廣場。老遠就聽到那動人的歌聲,他快步向前。心想:誰唱得這么好聽?到了跟前,是一個帥氣的小伙子拿著麥克風在唱,地上放著音箱。小伙子跟前有十幾個人在欣賞。這個場面對常征太熟悉了,他不止一次這樣唱過。只不過自己沒有麥克風和音箱。聽完唱歌,常征上前與他交談。小伙子是當?shù)厝?,喜歡唱歌。二個人交流唱歌的心得體會,談得很投機??刺焐淹恚€人才分開。常征打算今后自己也買麥克風和音箱,這樣唱起歌來效果會更好。
第二天晚上下班,常征把找他媽媽的尋人啟事到復印社打印了幾十張,到廣場唱歌的時候發(fā)給過往的人,并且墾求他們幫忙上心。
敦化的北山常征也沒少去過,那里綠樹成蔭,風景秀麗??蓯鄣男∷墒笤跇渖咸鴣硖?,有時候也在地上走來走去,好像在作秀。當你靠近它時,小松鼠幾下就蹦到松樹上去了。
常征所在工地的老板是個大包工頭,周邊城市都有他的工地。XJ烏蘇也有一個工地,那里人手不夠,他打算調(diào)一部分工人到那里,常征也在名額之內(nèi)。這么說,他很快就要離開敦化了。
第九章遠赴烏蘇
常征等二十幾個工人在領隊的帶領下遠赴烏蘇。本來,他打算辭工另換其他的活干。聽說去XJ烏蘇,他琢磨著XJ的棉花非常出名,每年有不少人去XJ采摘,勤勞的媽媽是不是也去了XJ,這是他決定去烏蘇的原因。
他們一伙人乘火車,老板給報銷車票。他們自然會在一節(jié)車廂里,行李都放在貨架上。車向前行駛,過了幾站,車一停,上來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他徑直走到常征的跟前,眼睛往整個車廂掃了掃,然后盯著貨架上看了幾眼。此時,已是子夜時分,隨著列車有節(jié)奏的顛簸,有的人靠著座位后背睡著了。胖子從包里掏出一沓鈔票,晃幾晃對常征說:“兄弟!這是美元,貨真價實的美元,你看!”他把錢伸到常征眼前,他看到跟人民幣不一樣,上面還有一個外國人的頭像。胖子拿出一個驗鈔機掃描一下說:“朋友,換不換!出門打工多苦,換上這一沓,存在銀行就不用打工啦!八塊錢換一張?!背U骱屯睦相崨]有理會。老鄭是陜西人,五十出頭,人倒老實穩(wěn)重。胖子見他倆無動于衷,就往前走,走了幾步遠粘上另外兩個工人了,反復勸說。老鄭對常征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出門千萬莫貪小便宜?!背U鼽c點頭。二個工人被胖子忽悠得蠢蠢欲動了,剛兌換了二張,乘警過來了,嘴里吆喝著:“旅客朋友們,醒一醒!看好自己的錢包和貴重物品!”胖子反應相當靈敏,迅速把鈔票收起,哧溜一下鉆到前面的廁所里。乘警過去,車到站聽下來,胖子匆匆下車溜了。帶隊的人走到工友們跟前,看到有熟睡的人拍幾下,有的人醒了問什么事?他提醒當心自己的錢物……
烏蘇站到了,早有人在車站接待。接待的人把他們帶到了幾間低矮的房子里,那是工人住宿的地方。地上鋪的是草墊子,上面有一張涼席。常征和其他人把自帶的行李打開鋪好休息。
他們干的工程是一個單位的辦公樓,工程量不多大。原來這里有十幾個人,他們合在一起,由老板指定的一個親信負責。
常征打聽棉花采摘的日期是九月底,到了時候,他向負責人請了假。棉花地在哪里?他不知道。他往前走著,尋思遇到合適的人問問。他來到了一個農(nóng)貿(mào)市場的門口,看到有幾個蹬三輪車的人在閑聊。常征上前說明他要去的地方。其中有一個人說:“我知道棉花地在哪,離這不遠,要送嗎?”,“多少錢?”常征問?!笆畨K錢!”那個人回答。常征坐上去。他蹬著三輪車走了二百多米,就跳下來說:“到了,給錢!”常征知道上當了,他非常氣憤。本來想發(fā)作,想到身處異地,能忍就忍算了吧!“給錢!”那人簡直在恐嚇。常征拿出五塊錢,那個人伸手就奪。常征抓住他的手不放,那個人沒料到年輕人力氣還不小。任他怎么用力掙脫,手就是出不來。在他努力掙扎時,常征猛一松手,那個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常征說:“少來這一套!我闖蕩江湖多年,像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說完轉身就走。
常征順著馬路繼續(xù)向前走,他留意著找出租車。又走了一會,看到一輛出租車上打出“空車”的字樣,他招招手,出租車停下來。他上前一看是個女司機,就把情況給她說明。女司機讓他上來。車大概行駛二十幾分鐘,常征下了車,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望無際的棉花地。棉花盛開,有幾十個婦女肩上挎著大包,兩手飛快地采摘棉花。她們采下的棉花是按斤算錢的,快手一天能掙幾百塊錢。常征在棉花地里轉來轉去,這幾十個女的里面沒有他的媽媽,他的希望成了泡影。找不到人必須馬上走,女司機還在等著呢!時間長了就跟錢過不去了,他索性讓她把自己送到了工地。
晚上,常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想:媽媽你到底在哪里?我該到哪里去找你?
第十章洗煤場上
烏蘇的工程結束后,老鄭邀常征去陜西的洗煤場上干活。老鄭名叫鄭忠,老家是陜西人。他長年累月在外打工。不是去工地,就是去洗煤廠。他和常征處得不錯。常征沒去過陜西,琢磨著到那里看看,能否尋到媽媽的腳蹤。
他們換乘幾次車才到地方。常征瞅著煤場有幾十畝地那么大,有幾個煤堆像山一樣高。洗煤廠分白班和夜班,十二個小時,日工資一百元,包吃住。老鄭和常征被安排一個白班,一個夜班,一個禮拜換班一次。洗煤車間是二層樓,樓上是有技術的師傅掌握洗煤機。煤被粉碎后用皮帶運輸機往上送,上面有一個大水池,水池上有一個鐵篩子,煤塊從篩子上滾到下面的運輸機上,皮帶運輸機一直連到車間外,煤塊從運輸機上下來,漸漸堆成堆,然后用鏟車鏟走。漏下來的煤沫也是同樣輸?shù)酵饷?,成堆了,常征用推車送到大堆上。此外,常征拿一把特大碼的鐵鍬,在皮帶運輸機邊走來走去,把落下來的煤沫鏟上去,地上不能遺留。這是力氣活,累啊!常征累得兩胳膊疼,臉上落滿了灰塵,下班就要洗澡,感覺比在工地干小工累得多,不容易??!
堅持干了二個月,常征抽時間出了煤廠,來到煤廠前邊的一條公路上。他放眼望去,四周沒有一個村莊,地上也無莊稼,說白了就是荒郊野外。
在煤場上有十幾間房子,二間廚房,二間辦公室,二間商店,工人買東西可以到這里來買,其余的是老板的私人用房。工人住的是彩鋼瓦房。
常征愣了一會,就往回走。腳下踩著的不是土而是沙子,細細的,軟軟的。這種沙子跟工地上建筑用的沙子不一樣,怪不得不適宜種莊稼。據(jù)說,下面的煤層很豐富,這個煤廠離神木不遠。
常征尋思,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到哪里能找到媽媽?他不由嘆口氣,自己這么年輕,不是到建筑工地干小工,就是干像洗煤這樣的活,有什么出息!不行!我要離開這里,到大城市去闖闖。他找到老鄭,把想法告訴他。鄭忠理解,年輕人應該往高處走。常征接著找老板辭工,老板明白,人各有志,并不挽留。走一個穿紅的,來一個穿綠的。老板不差錢,工資分文不差給了常征。他背起自己的行囊,到公路上等候。左等右等,等的花都謝了,才等到一輛過路車,是到神木去的。常征請他把自己帶上,那人答應了。到了神木,他又轉到西安,他決定去南京。
第十一章金陵追夢
南京古稱金陵,是一座大城市,對于常征來講是陌生的。他尋思:想熟悉這座城市送快遞是不錯的選擇。他拿定主意,就把注意力鎖定快遞店。他走了一段路,在一個拐彎路口找到一個快遞店。門上寫著二個大字:招聘。他走進去問店主,店主說,在招人。常征表示他愿意應聘。店主看他年輕力壯就同意了,給他大概介紹一下送快遞的方法和注意事項,常征記在心里。店主告訴他月薪三千五百塊錢,每周休息一天,吃住自理,常征點頭同意。他趕緊去找中介幫他租了一間房子。
從此,常征開始了他的送快遞生涯。起初,他地形不熟,速度有些慢,受到了店主的指責。他努力記住出行的路線,避免走彎路。送快遞離不開手機,他到手機賣場買了一部自己滿意的手機,不熟悉的地方,就用手機導航。
常征風里來雨里去,奔波在路上。隨著時間的增長,他對這座城市漸漸熟悉了。下了班,他就去附近的公園或廣場打打拳,唱唱歌。
有一天,常征在送快遞時,聽到一陣悠揚的鋼琴聲。抬頭一看,路旁不遠有一家店叫“悅來琴行”?!斑@里還有琴行!”他自言自語。懷著好奇心,他走近琴行。站在門口一看,里面有幾個人彈鋼琴的彈鋼琴,彈吉他的彈吉他。有一男一女在旁邊看著,看來他們是老師。他站在門口聽得津津有味。此時,一個男的過來說:“你好!請問你有事嗎?”,常征聽到問話急忙說:“沒事!我聽他們琴彈得真好聽!”“你想學嗎?”男的問。常征考慮了一下說:“怎么個學法?”男的告訴他這里教授鋼琴和吉他,雙休日開課,要交費的。常征一想,自己跟老孫學過一些樂器,對鋼琴和吉他沒有接觸過。他們比較專業(yè),問過價格不貴,練練也挺好的。他告訴那個男老師,每周休息一天,他會過來學琴。
常征堅持每周休息一天的時候來練琴,時間過的好快,幾個月過去了,他對練琴越來越上心。
有一天,他對老師說:“我唱一首歌,你聽聽怎么樣?給指點一下!”老師點頭同意了。等常征唱完,老師贊賞有加。他對常征說:“你的嗓子這么好,不上電視可惜了!”常征笑了。老師接著說:“你應該上星光大道?!?,“我能行嗎?”常征問。“怎么不行?”老師說“有些草根藝人學歷低,無線譜都不懂,就是嗓子好,上了星光大道,一首歌火了,一輩子不用打工了,商演不斷,邀請多的很。”,“他們運氣好!”常征說?!澳阋苍囋嚕∨率裁??還有一個節(jié)目是山西衛(wèi)視歌從黃河來,你也可以去參加!你在網(wǎng)上搜一搜具體的報名方式!”老師的這番話,讓常征陷入沉思之中。
常征回到出租屋,他考慮再三,覺得老師的話有道理。人往高處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他也不例外。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找到媽媽,與媽媽團聚。他奔走四方的主要目的就是為此。他還有一個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歌手,能在歌唱方面有更大的突破。
他打開手機開始搜索《歌從黃河來》這個節(jié)目的報名方式。收到后先下載報名表,接著上傳自己演唱的歌曲,把報名表填寫好,然后發(fā)送到《歌從黃河來》的管方郵箱,報名表上傳成功就表明報好名了。節(jié)目組根據(jù)《網(wǎng)絡人氣排名表》來選拔優(yōu)秀的歌手。因為歌曲傳上去了,要播放給聽眾聽,聽后眾人要投票。常征決定不報名了,因為他沒有什么人氣,人氣要靠積累的,他沒有把握憑唱一首歌在很短的時間里能贏得大量的粉絲。
有的人委實是上《星光大道》走紅的,但畢竟是少數(shù)的幾個人,無疑他們是幸運的,但民間高手還是大有人在。
他想到自己去公園唱歌時,有些阿姨跳廣場舞還用手機錄視頻,忙得不亦樂乎。老年人都趕時髦,我何嘗不能?于是,他注冊了抖音帳號,開始在抖音上唱歌發(fā)布視頻。他先唱流行歌曲,后唱民歌,有時候也翻唱別人的。視頻在抖音上發(fā)布后,他看到評論區(qū)的留言,毫不夸張地說,簡直好評如潮。點贊的大有人在,粉絲自然而然就增加了,他找到了自信。
他嘗到了甜頭,繼續(xù)在抖音上展示自己的才藝。吹口琴,演奏笛子,然后彈琵琶,彈吉他。到后來,他又把自己所學的武術也傳到網(wǎng)上。網(wǎng)友目睹了他的風采,禁不住稱贊常征是多面手。他慶幸自己當年立志學唱歌,拜老孫學樂器,到悅來琴行練鋼琴,練吉他,他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吃的苦沒有白吃。能得到回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立志自己學習創(chuàng)作歌曲,不能老翻唱別人的,必須能拿出屬于自己的真東西。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他相信自己找到了發(fā)展的方向,堅持下去,成功就會不遠。二年后,他的粉絲達到了一百萬。他非常心慰。
第十二章初戀甜蜜
在常征的粉絲里,有一個東北女孩叫祝美鳳,她非常欣賞常征,主動加了常征的微信,他們開始聊天。聊了一段時間,就開視頻。當祝美鳳看到常征時,他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鼻子高而且挺,一張小嘴與眾不同。當常征看祝美鳳時,看到的是一張精致的臉,臉上有一對明亮的大眼睛,一笑腮上的酒窩格外引人。二個人一見鐘情,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所以話題就多起來。二個人的話一開聊就像決堤的洪水源源不斷,一發(fā)不可收拾……
聊天成了他們之間不可缺少的事。在聊天時,常征問她現(xiàn)居何處?她說在南京大潤發(fā)超市打工。她問常征在哪里?常征說在府前街的一個地方送快遞。同在一個城市,彼此告訴對方地址。二個越聊越熟,常征就約她出來吃飯,看電影,逛街。常征把家里的情況告訴她,媽媽離家出走,他出來打工一方面謀生,另一方面打聽媽媽的下落。祝美鳳告訴常征,她在老家經(jīng)人介紹認識一個男孩,起初感覺不錯,接觸多了,發(fā)現(xiàn)男孩流里流氣,不務正業(yè),成天和一幫狐朋狗友吃喝玩樂,像個小混混,她非常反感,就想和他斷絕來往??赡莻€男孩貪戀祝美鳳長得漂亮,死磨硬纏。祝美鳳厭惡他,就出來打工躲他。她和常征坦誠相見,吐露心聲,隨著時間的增加,二顆年輕的心越貼越近。
自從媽媽離家出走,常征經(jīng)常想起與媽媽在一起的情景,他多么需要媽媽的愛和關心。人就是這樣,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盼著得到。祝美鳳的出現(xiàn),讓他嘗到初戀的甜蜜,他憧憧著美好的愛情!
常征和祝美鳳在一起時,她就會讓常征唱歌給她聽。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常征,靜靜地聽著,聽著……聽完,她會動情地擁抱常征。常征吻著她的額頭,用手撫摸著她的秀發(fā),聞著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的清香,他在享受那美好的時刻。戀愛的感覺真好!
有一天,祝美鳳給常征打電話,告訴他抓緊時間到她上班的超市來,有急事!常征騎著電動車迅速趕到。超市門前有一塊跟馬路差不多寬的方磚地上,一個染著褐色頭發(fā)的小伙子正和祝美鳳言來語去爭論不休,旁邊還站著一個染黃頭發(fā)的小伙子。祝美鳳看到常征到來,上前抓住他的手告訴與她爭吵的小伙子:“姓敖的,這是我男朋友,我們打算明年就結婚!”,“你!祝美鳳!”褐色頭發(fā)的小伙子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她說:“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你是我媳婦,為什么背叛我,另找他人?”“呸!誰是你媳婦?”祝美鳳大聲說:“我們沒有登記領證,我們也沒有訂婚,不過像朋友一樣相處了一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你不是我想要的人,所以我從家里出來打工,不想看到你!”,“你媽都同意我倆在一起!是她讓我來找你的?!焙稚^發(fā)的小伙說?!拔揖椭朗俏覌尠盐业牡刂犯嬖V你的。”祝美鳳說:“我的婚姻我做主?!保白甙?!美鳳!跟我回去,不用打工受苦了,我養(yǎng)你?!毙瞻降淖儞Q口氣勸他?!拔覟槭裁锤阕??我名花有主了!”祝美鳳果斷地說。姓敖的指著常征說:“他!他有什么好?他有房有車嗎?他有存款嗎?看他那熊樣,一個打工仔,有什么出息?”,“他沒有房沒有車,沒有存款,我心甘情愿,我倆情投意合?!弊C励P說?!懊励P!你跟我回去,我保證讓你一輩子享福,什么也不用干,我爸有的是錢!”姓敖的說?!疤澞阏f得出口,一個男人不創(chuàng)業(yè),光去啃老,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祝美鳳輕蔑地說。姓敖的見勸說無效,走到常征跟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子說:“小子!你勾引我媳婦,看我不揍你!”說著就是一拳,常征用手一擋,抬腿把他踢倒在地。黃頭發(fā)是給姓敖的助威的,不甘示弱,出拳就打。沒過幾個照面,被常征打倒在地。
常征指著他們說:“還不滾蛋?再來糾纏祝美鳳,我絕對不客氣!我會帶你們?nèi)フ乙粋€講理的地方!”二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悻悻地說“小子!你等著……”他們灰溜溜地走了??吹接腥舜蚣?,人馬上圍上來看熱鬧……
祝美鳳看過常征在網(wǎng)上練功的視頻,沒料到他還真有兩下子,他感到更有安全感了。從此,常征早出晚歸接送祝美鳳上下班。半年過去了,常征也沒看到姓敖的人出現(xiàn)。
祝美鳳打電話把她和常征的事告訴爸爸媽媽,她媽媽生氣地說:“閨女大了不由娘!你自己當家,千萬別看走眼,我和你爸不管了!”
常征也把他和祝美鳳的事打電話告訴他的舅舅和舅媽,夫妻二人非常高興。
常征和祝美鳳商量再干二年,他們就拿定主意結婚。結婚之前,他們決定一起去一趟祝美鳳的老家,去見見祝美鳳的爸爸媽媽。反正他們形影不離,跟結婚沒什么區(qū)別。
或許他們繼續(xù)在南京,或許他們到上海,蘇州,或許到其他地方,他們都會心心相印,風雨同舟。每到一個地方,常征不會放過一次機會,尋找他的媽媽,因為他不會改變他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