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內(nèi)鬼
王川話音落罷，賭場后堂陷入了沉默。
那幾個賬房先生面面相覷，不敢說半句話。
砰！
雷鐸忽的一拍桌子，震的茶盞響了三響，他橫著臉道：“竟有這等鳥事？”
王川細(xì)細(xì)翻看著賬簿，確認(rèn)他沒有看錯，隨后將賬簿放到一旁，瞧著那幾個低眉垂眼的賬房先生，淡淡道：
“今年三月，賭場盈利比二月低了三百兩，四月時低了五百兩，五月直接少了八百兩。
如今這六月，居然比二月少了整整一千五百兩。”
王川如數(shù)家珍，他對這賬單記得清清楚楚。
方家?guī)偷氖召~向來都是他負(fù)責(zé)的，這次是因為自己剛回來，身子沒養(yǎng)好，方纓這才暫時交代給了雷鐸。
可這先前的賬簿，他可不曾忘記，一千五百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你們誰來解釋一下，為何一虧再虧？”
聞言，門口接客的那青衣小廝陪著笑臉湊了上來，訕訕道：“三爺，這虧損……”
王川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一旁的雷鐸會意，直接起身，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將那小廝打的在原地轉(zhuǎn)了三圈，那張笑臉肉眼可見的腫脹了起來。
小廝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慘叫，便被打倒在地，只覺頭暈眼花，腦袋一歪，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這哪里有你說話的份？”雷鐸冷聲道，氣勢唬人。
他大踏步走到那幾個賬房先生前，隨手提起一個毫不費力的丟到王川跟前，甕聲道：
“聽不著三爺在問你話？”
那賬房先生兩股顫抖，山羊胡忍不住的哆嗦著，他看向王川，顫聲道：
“三爺，我等屬實不知啊，這銀兩入賬流水全是由他人上報，根本不過我等的手。
賭場接連數(shù)月都有虧損，我等的確發(fā)現(xiàn)了蹊蹺，心有疑惑，但賬面上就這么寫的，的確不知為何有蹊蹺啊?！?p> “你不知？老東西，你不知誰知？”
雷鐸上去就是一腳，將那賬房先生踹了一個趔趄。
別看他在王川等人面前很是和善，但實則雷鐸可不是個溫順的性子。
地盤上大小沖突，或是和其他幫派發(fā)生摩擦，向來都是雷鐸帶著人去解決的。
若論好勇斗狠，他在方家?guī)彤?dāng)為第一。
一腳踹罷，雷鐸并未停手，他摸了摸光頭，上去就要再打。
但這個時候，王川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二哥，且慢?！?p> 聞言，雷鐸身形止住，暫且住了手，疑惑道：“老三，你攔著我干甚，這群鳥養(yǎng)的，就是欠收拾。
賬面上少的銀子，定是這群膽大包天的狗東西偷去了，我看一頓鞭子下去，自會老實許多?！?p> “二爺，冤枉啊，我等哪里敢做這等事吶！”那幾個賬房先生焦急無比，大聲喊道。
“二哥，不急，我看事情沒這么簡單。”
王川瞥了那幾個賬房先生一眼，淡淡道：“這幾個人，上有老下有小，還沒這么大的膽子?！?p> 隨后，他繼續(xù)道：“早在月前，我便已發(fā)現(xiàn)賬本的虧空問題，特意派了弟兄盯著這兒。
可下面人報上來的，卻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賭場運轉(zhuǎn)一切正常?！?p> 聞言，雷鐸皺起眉頭，問道：“老三你的意思是……”
“有內(nèi)鬼。”王川低聲道。
說話同時，他揮了揮手，帶來的幾個弟兄會意，上前守在門口，不允許消息透露出去。
幸好這里是賭場，外面聲音嘈雜，后堂發(fā)生的事情全都被遮掩下去了。
“他娘的！”
一聽內(nèi)鬼，雷鐸頓時面露怒色，眼神陰翳。
幫派里面有奸細(xì)，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安樂坊并非他一家獨大，還有另兩家?guī)团梢煌戏值乇P。
早先便說過，三家雖都隸屬于青幫，但幫派之間依舊偶有摩擦。
方家?guī)碗m小，好歹也有百八十號人，總會有幾個心思不干凈的，當(dāng)了內(nèi)鬼。
至于這間賭場，乃是方家?guī)偷乇P里的唯一一間賭場，同時也是安樂坊最熱鬧的賭場。
另外兩家，那可是眼饞的很吶。
明里暗里，早已蠢蠢欲動，恨不得據(jù)為己有。
“老三，你腦子靈光，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雷鐸說道。
王川拉著他先坐下，隨后沉吟幾許，緩緩道：“事到如今，先尋一信得過的弟兄回幫里，將此事告知大姐。”
雷鐸習(xí)慣性的摸著光頭，點頭道：“有理。”
他看了一圈，然后挑了一人，讓他秘密回去報信，路上不可走漏風(fēng)聲。
等那人離開后，王川繼續(xù)道：“這內(nèi)鬼想要在賬面上做手腳，那他應(yīng)當(dāng)就在此地。
二哥，我等需不動聲色，先將賭場的人和幫里的人都召集過來，以免打草驚蛇，讓那廝給跑了?！?p> 雷鐸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詫異的瞧著王川，拍著他的肩膀道：“老三，二哥以前是真沒看出來啊，你竟有這般頭腦?！?p> 隨后，他面露感慨之色，深以為然的道：“大姐和四妹果然說的沒錯?！?p> “咳咳……”
王川輕咳一聲，神色訕訕，他沒接這個話頭。
“二哥，正事要緊?！?p> “對對對?！崩阻I忙不迭點頭道。
……
很快，后堂便擠滿了人。
進(jìn)來的瞧見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青衣小廝，臉色微變，心里直打鼓。
可雷鐸雙臂環(huán)抱于胸前，一語不發(fā)，他頂著個光頭，杵在門口，好似一尊兇神惡煞的門神。
眾人只得乖乖站在原地，眼神閃爍，各有心思。
“二爺，三爺，人都到齊了。”手下人匯報道。
“嗯?！?p> 王川淡淡的嗯了一聲，揮了揮手，后堂的門就此關(guān)上。
隨后。
雷鐸走到眾人跟前，捏了捏拳頭，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震聲道：
“老子聽說，有人手腳不干凈，干了吃里扒外的勾當(dāng)。
幫里的規(guī)矩，想必你們都清楚，自己老老實實站出來，咱們還能好商量。
可要是讓老子親自動手，這可就沒有商量的余地了?！?p> 話音落下，雷鐸等待許久，但后堂無一人說話，顯然根本沒人承認(rèn)。
“很好，好的很吶?！崩阻I獰笑道。
見狀，站在最前邊的一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他先是抱拳道：
“二爺，三爺，這兒都是幫里的老人，對幫主忠心耿耿，是不是……搞錯了？”
他一開口，后面的兄弟不禁點頭，齊聲附和道：“二爺明鑒，我等對幫主忠心耿耿?！?p> 聞言，雷鐸心中怒意更盛，他對王川是百分百信任的，既然王川說了有內(nèi)鬼，那就絕不會錯。
不過，雷鐸根本分辨不出誰是內(nèi)鬼，他只得轉(zhuǎn)頭看向王川。
王川站起身，走到雷鐸身邊和他并肩而立，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其實在第一個人進(jìn)入后堂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仔細(xì)觀察，這會心中已有計較。
王川嘴角翹起，伸手指向站在人群后邊，后堂角落的一瘦小男子，道：
“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