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郭勝
江眠眼前一黑,狂暴的風壓讓他睜不開眼睛。
幾息后,大風漸止,他穩(wěn)住身體。
抬眼一看,面前這小院,不正是郭勝家嗎。
“郭勝…”
江眠想起那個精明的漢子,心里不免一陣唏噓。
走的時候還是兩人,回來就只剩自己了,這怎么向郭勝妻子交代?
江眠醒來也問過老獵人那幾個獵戶的尸骨,老獵人只說被自己埋了。
他躊躇片刻,還是進了院門。
一周多時間,院子里面就落滿了灰塵,角落里雜草叢生。
江眠看向墻面,掛在那的箭靶也已消失不見。
他抽動鼻子嗅了嗅,空氣里有一股很明顯的土腥味。
少年覺察到異常,猛的上前推開了房門,破舊的屋門受力張開,塵土飛揚。
“咳咳咳。”
江眠吃了一嘴的灰。
這里顯然很久沒人住過了。
轟!
他的腦子炸開了,后背瞬間被汗浸濕。
幾日前自己還在這里和郭勝夫妻兩吃飯,江眠退出去,是這處院落沒錯。
“郭勝就算死在山里了,那他的妻子呢?”
江眠的身體一片發(fā)寒,他強忍著心中懼意,就算有臟東西又如何,他畢竟已是一境武夫。
今夕不同往日,有什么來什么,我自一刀破開。
江眠體內氣血翻涌,武夫的銅皮激發(fā),他拿出飽經(jīng)風霜的殺豬刀,小心翼翼地仔細查看每一處可疑的地方。
床上落滿了灰塵,他抖開鋪蓋,滿是腐敗的霉味。
和著一股難聞又刺鼻的酸味。
像是陳醋的味道。
角落里面發(fā)現(xiàn)了生石灰。
灶火里面有灰燼,至少說明這處房子沒有荒廢太久。
再就沒有其他線索了,江眠無聲地退去。
臨安城,失魂落魄的少年坐在酒肆里,桌上是一壺桂花釀。
辛辣的酒液入喉,滾燙的像塊燒紅的炭,江眠卻一杯一杯飲下。
烈酒驅寒,他拿起酒杯的手指卻有些顫抖。
他打聽清楚了,城外是有郭家莊,但是在三個多月前因為瘟疫整個村絕戶了,房間里面發(fā)現(xiàn)的陳醋和生石灰也佐證了這一點。
郭家莊全莊一戶都沒有活下來,尸體全丟在了亂葬崗焚燒。
這讓江眠不禁想起,他醒來的那天,周圍滿是尸體,空氣里彌漫著臭味。
周圍綠頭蒼蠅飛來飛去,有的尸體已經(jīng)腐爛,皮膚上趴著惡心的蛆蟲。
江眠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他像一只孤鬼,在遍地尸骸里浴火重生。
而他本該同那些人一樣死去,江眠不寒而栗,他大白天撞鬼了。
江眠掏出衣服里的木人和毛筆。
木人沒有臉,造型簡單,身上刻劃了無數(shù)道刀痕,像是細密的蛛網(wǎng)包裹在人身上。
江眠用手摩挲那些刀痕,刺的皮膚生痛。
那支筆是不毛筆,上陽學宮的不毛筆在大周很是出名,取材自學宮禁地里的洗墨池,沾染了學宮歷代先賢的浩然正氣。
不需要任何介質便能書寫,甚至可凌空書畫,因此受到道門上清派弟子的追捧。
手中的筆和木人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打開面板。
宿主:江眠
殺豬技:天階5/10
殺人技:黃階3/10
玉肌吐息術:黃階90/100
開山拳:黃階40/100
切玉勁:黃階1/100
切玉勁赫然在列,江眠松了口氣。
老獵人八境修為,想殺自己很容易,沒必要這么麻煩。
“他肯定是知道郭勝的底細,但為何沒說呢?”江眠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有可能郭勝這個鬼就是老獵人的手筆,甚至于那個白衣僧人。
江眠心里一團亂麻,太多的人突然闖進了他的生活。
而他不過是這個世界里的一片無根浮萍,隨便激起來一個小水花都可能打翻他。
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了很久,眼睛一直看向遠方,那是城南大獄的位置。
良久,江眠收拾好心緒,出了酒肆。
走在平康坊街面上的青石板上時,江眠莫名的有股心安,這幾日的經(jīng)歷比他上輩子一生都要精彩許多。
他回到自家小院時,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
顧惜惜。
聽到江眠靠近,趴在石桌上的少女驀然驚醒。
看到江眠少女俏麗的面頰涌上驚喜:“你終于回來啦?!?p> “這幾天你去哪啦?從牢里出來你就怪怪的。鄰居大嬸還問你賣不賣肉了,你不賣肉大家只能去鄭家買肉了,那邊價格可高了。”少女喋喋不休,纏著江眠問東問西。
“以后都不賣肉了?!苯呦肓讼耄斑^兩天我要出趟遠門,應該很久才會回來?!?p> “你是要去北地嗎?”顧惜惜眨著眼睛,她低著頭,很好的藏起了臉上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江眠很意外,這件事情他倒是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瞎猜的?!鄙倥痤^,表情很無辜。
江眠笑的有點賤,“這幾個月你就蹭不到飯了?!?p> “切,誰稀罕,我與爺爺也要出一趟遠門?!?p> 顧惜惜表示的很無所謂,這大大出乎了江眠意料,按這丫頭貪吃的表現(xiàn)來說不應該追著他這幾天吃個夠嗎。
“你們不是剛來臨安城不久嗎?怎么又要出遠門?!?p> 江眠對隔壁那位老爺子有些好奇,那老頭一直深居簡出的,路上碰到過幾次也不太搭理人。
倒是不知道怎么會有顧惜惜這樣一個性格跳脫的孫女。
“爺爺事情辦完了,我們就得走了?!?p> 顧惜惜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咱晚上吃啥?!彼浑p明眸看著江眠,滿是期待。
“不要說咱,我和你沒那么熟?!苯吖室獍逯槪那閰s暢快了很多。
“去買條魚回來?!?p> “得嘞。”
江眠做飯,顧惜惜買菜,這算是他兩這幾個月形成的默契。
“就是,哪里怪怪的。”
江眠看著少女消失的背影,“怎么感覺顧惜惜和那晚上那個黑袍女有點像?”
啪!
江眠給自己來了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是不是糊涂了,這么能吃的丫頭怎么可能是個道門四境高手?!彼哉Z。
而在另一邊,看似已經(jīng)走在大街上的顧惜惜卻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一雙大大的杏眼彎成了月牙狀,小狐貍一般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