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火蛇形成的甬道進入一個院落,又是一番景象,烏云蔽月,漆黑罩空。
院中池塘青碧,蓮花開敗,只不過,那些原本應該是荷花蓮蓬的位置,赫然是一顆顆泡得發(fā)脹的人頭。
人頭男女老少都有,睜開的雙眼還在骨碌碌轉,似乎沾染血膜的眼珠就是蓮蓬中的蓮子。
“這肉蓮子甜美得很,你要不要?!奔柞酥?,佝僂著身子在靠近岸邊的荷花人臉上挖出兩顆,伸手分出一顆遞向陳回。
“你這么好心?”見陳回一臉狐疑。
甲用食指與拇指夾起一顆,虛起左眼看,目中透露出垂涎,它吞了口口水,解釋道:“這是每個‘客人’來炎獄都會得到的東西,你不要多想,不管你吃不吃,蓮子都收,這是莊主的饋贈?!?p> 陳回雖然不愿意吃,但還是伸手接過,學著甲的動作將眼球上覆蓋的血膜撕掉,入手比剛才要清涼許多。
他正要將眼球收進懷里,不出意料,系統(tǒng)的播報聲響起。
“恭喜宿主獲得血頭藕蓮子一顆(可獻祭),血頭藕蓮子乃是陰寒邪物,可煉制二階丹藥陰靈散,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主藥,二階靈器烏頭簪的祭靈液,二階符紙...”
“咦,系統(tǒng)似乎比之前智能不少,居然連用途都講清楚了。而且我每次將得到的物件拿在手中,系統(tǒng)都會判定是我的,如果我將別人的靈器靈符奪取了,系統(tǒng)是否會洗去它們原主人的烙?。俊毕氲竭@個可能,陳回不由心旌搖曳。
陳回將眼珠收好,見甲在意猶未盡的舔弄手指,詢問道:“滿池荷花,甲兄既然吃得不盡興,何不再去采摘些。”
甲將手指上的唾液用袖擺擦拭干凈,斜睨了他一眼,眼睛骨碌一轉,臉上流露出不懷好意。
“和尚,莊主說過,‘蓮花蓮子,人頭眼子,你若能得,我便能給’,這片荷花池中的蓮子,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去摘;血頭藕的蓮子可是能養(yǎng)魂氣的好東西?!奔字钢苫ǔ?,笑嘻嘻的說道。
“我叫陳回!”陳回一頭黑線,糾正道。
“還有此言當真!”明知有詐,陳回還是止不住心動,滿池蓮花,起碼有百顆蓮子;這可是二階丹藥的主藥,血祭點肯定不會少。
“千真萬確?!币婈惢厣香^,甲心底冷笑了聲,以防萬一,嘴上卻說道:“不過,所得蓮子,你三我七,不,二八分好些?!?p> “二八?做你娘的春秋大夢,老子不采了!”聞言,陳回氣得破口大罵,給它一層都算帶路的情分。
“那五五分?”甲沒想到陳回反應如此大,試探著問道。
“呵!”陳回冷笑了聲,自顧自朝荷花池走去,他可是記得甲剛才所說,荷花池的蓮子誰摘就是誰的。
他繞著荷花池觀察了會兒,池子不大,直徑也就七八丈;有些麻煩的是,池水渾濁,他摸不清深淺。岸邊的蓮子都被采摘一空,只有池心還能下手。
忽然,一陣涼風吹過,相互耷拉在一起的荷葉微微晃動,露出葉底的池水。
葉底池水殷紅如血,與池邊的水截然不同,而荷葉桿子纏繞著無數黑發(fā),宛如茂密的水藻。
不知深淺,不知危險,陳回望著池里洶涌的發(fā)絲,咽了口口水,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該死!”見陳回并沒有莽撞的跳進池塘,甲不由咒罵一句。
它跛著腳走上前來與陳回并肩而立,搓了搓手,涎著臉繼續(xù)勸說道:“陳兄弟,池底的汲魂發(fā)絲你也看見了,沒點準備,貿然下去采摘,一不留神就著了道兒。不如你我聯(lián)手...”
“哦?”陳回斜睨了它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譏笑道:“所以你打算我獨自下去采摘,而且你打算要八成?”
聞言,甲臉上青紅一片,但思及血頭蓮子對自身魂體的好處,有些吶吶地說道:“四層,我只要四層!如果你答應,我就將避過汲魂發(fā)絲的口訣交給你?!?p> 見陳回還在猶疑,它驟然惱羞成怒。
“若不是我的魂體經不起血污的侵蝕,血頭蓮子會有你的?陳回,你不要得寸進尺?!?p> “口訣給我,我先驗明真?zhèn)?,若真有效果,這事我應了?!标惢匾娀鸷虻搅?,滿口答應下來。
“此事先不急,我先將你送去‘廂房’;口訣現在給你,這事急不得,沒有一兩年入不了門?!奔渍f得滿臉無奈,隨后用漆黑的食指指甲向胸口劃去,干癟的胸腔向兩側裂開,它將右手整個探入其中,從中摸出沾染濃黑粘液的薄冊。
它來炎獄怎么也有十年了,期間也不是沒和到訪客人算計一起過血池中的蓮子,但客人們卻也活不到修成庇魂秘法,現在它只能期待幽門使大人送來的人有所不同。
“給我擦干凈!”黑稠粘液散發(fā)出濃烈的惡臭,陳回被熏得眼睛發(fā)酸。
“太多年沒開胸清理了。”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它扯了片靠岸的蓮花葉擦拭干凈后,遞給了陳回。
冊子擦去污濁,顯露出明晃晃的封頁,一名塌鼻子,大嘴巴的道人印刻其上,似乎以一副觀想圖,陳回只是看了眼,靈臺就一陣清明。
“系統(tǒng)正在為宿主收錄秘法,‘庇魂冊’,黃泉道失落幽府的人間秘法,是黃泉道種虛泉的無上秘法(未入門)?!?p> “算說好,不管你成不成,‘庇魂冊’都要還給我?!奔卓粗鴥宰?,眼里閃過一抹復雜,鄭重地對陳回說道:“我未入幽府之時,僅以殘身茍活于世,這門‘庇魂冊’是家傳的,你不要玷污了它。”
它哭笑了聲,臉上褶子皺得厲害,感慨道:“現今我茍活于幽府,卻要出賣傳家秘法給他人?!?p> 聞言,陳回怔了下,從見面伊始,甲都是一副市井小人的姿態(tài),還是頭次見它如此作態(tài),他朝甲拱了拱手,肅然道:“定不辱沒汝之家傳絕學!”
“甚好甚好...”
甲也拱手還了一禮,悠悠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