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崔胖子又搖頭晃腦開口了,“周王高雅,此間但凡有詩文出爐,即刻讓人飛箭傳之。如有佳作?;虼鹪娫~,或贈禮,皆有饋贈?!?p> 這話說了,倒沒人扔屁話兩個字給他,李端陽聽了,也微微頷首,這周王,確實愛文,是個雅人。
心下稍動,手拿檀香扇,下意識的在空中點點寫寫,似乎在寫字。
老粗一看主人有命令,立即招手侍者,“拿筆墨來,我主人要寫。”
李端陽愕然望向老粗,一對視,老粗明白自己想多了,但筆墨拿過來,旋即攤開放在桌案上,這就有點尷尬了,李端陽沒想過寫,自然沒想好寫什么,一時間,空氣有些窒息。
眾人目光如炬,都投射到李端陽身上。老粗見狀,心如擂鼓,自己小心再小心,還是犯錯了,不敢再言語,佝僂縮身,裝作鵪鶉。
李端陽微微一笑,并不著急,他悠然悠哉,抿一口香茶。笑道:“在下偶得幾句,但從小頑劣,不曾練字,這寫出來,如雞爪龜爬,實在有礙觀瞻,座中可有高手,借您筆力,博蓮花姑娘一笑???”
他說話有趣,眾人哄堂大笑。剛被崔胖子嘔得一屁不放的陳兄,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小弟愿意效勞?!?p> “好好,多謝仁兄,”他輕敲香扇,在人前走了兩個來回,又笑道:“才能不佳,走了這許多步,也只有四句,勉強用用吧。”說著側(cè)身抬頭,望著窗外明月,似乎陷入遐想。
陳文士添墨舉筆,眾人目光齊聚,整層樓內(nèi)鴉雀無聲,李端陽心想,這個逼格小有成就,他輕咳一聲,緩緩吐出,
題:觀佳人
“漆點雙眸鬢繞蟬,長留白雪占胸前。”
兩句念完,陳文士也謄寫完畢,李端陽踱步眼睛一瞄,這筆字,確實漂亮,拿扇子輕敲了一下桌面,接著詠道:
“愛將紅袖遮嬌笑,往往偷開水上蓮?!?p> 眾文人自己寫不出來,但是欣賞能力,都是有的。
依然沒有人說話,都在靜靜地等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陳文士謄寫完成。朗聲再次誦讀,似乎是在核對是否有寫錯字。又似乎不是,
“妙,妙,妙!活脫脫蓮花姑娘,躍然而出。妙,妙,妙!”
他連續(xù)說了,六個妙字。
就聽見,三樓閣臺,一支響箭,如疾風而去。
眾人這才開始驚嘆。但是并不高聲,佳作當前,豈可褻瀆。
但竊竊私語之聲,如蜜蜂群嗡鳴,入心入腦。
侍女將文稿拿進去,旋即,出來,來到李端陽身邊,恭敬行禮,
“姑娘請先生入內(nèi)品茗?!?p> 李端陽起身,擺手道:“在下,豈敢唐突佳人。不必客氣。我在此敬姑娘一杯,已是心滿意足?!闭f著端起茶杯,拱手道:“敬蓮花姑娘。在下有禮?!?p> 他禮數(shù)周到,卻不奉邀請,丫鬟只得轉(zhuǎn)身進入回復,
眾人,看見屏風后身影起身,整頓衣裳,
佳人柔聲道:“小女子,敬請公子一敘?!?p> 一眾男人齊刷刷眼光都炸到李端陽身上,各位道友也可以腦補,這里包含了多少,炸藥包,嫉妒火,羨慕情。
旁邊的老粗沒想到自己主人,居然真有如此大才。萬分驚喜。自己不用裝鵪鶉倒在其次,更為主人高興,雖然在他心里自己主人才是最尊貴的。但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博得美人青睞,自己也覺得倍有面子。
“既如此,在下遵命?!崩疃岁栞p拍一下檀香扇,微微晃腦,腹議:小神仙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梢越嚯x看看美女。今日也算不虛此行。
他輕搖慢踱,臉含笑意,進入隔間,蓮花姑娘,款款行禮,“多謝公子如此嘉譽,令小女子榮寵非常?!?p> 李端陽微笑點頭,收斂眼神,只是平常之心態(tài)對待,
近看這蓮花,與遠觀不同,黛眉含情,雙眸似有意,又讓你感覺有些距離,紅唇如火,讓人恨不得可以含在嘴里,嘴角掛著淺笑,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讓你心里產(chǎn)生一種沖動和愿望:請你為我展顏微笑的歡暢些,好嗎?
李端陽與蓮花禮貌的對視一眼,自然的挪開,眼神漂移之時,自然不忘記觀察她飽滿的胸部,緊致而弧線分明的腰身,腿細長,腰柔軟,背舒展,臀部翹挺。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不過李端陽可不傻,如果為一個風塵女子,把所有銀錢都砸進去,就為一親芳澤,在他看來,那是弱智。
丫鬟端上了蓮花自帶的香茶,品質(zhì)更高。
李端陽知道,她這樣的女人,色瞇瞇的男人見多了,沒有感覺,只會對自己感興趣的領(lǐng)域投入感情。于是不說話,不時用風淡云輕的眼光,帶有欣賞而非色欲的,大方的注視她,然后又怡然自得的品一品香茶。
“公子在看什么?”蓮花明明知道,這雅間,他只在看她,卻故意再問。
“呵呵,在下游歷江湖,觀天,看地,望風,逐水,更愛看美人。”
他修道以來,氣質(zhì)漸成,隱隱有得道之人的氣場在產(chǎn)生,雖然此刻他并未鼓動氣運,展露靈氣,修道九修,隨著進境,自然而然就會有氣運場存在。
蓮花也在觀察她,以她的眼光,眼前之人,年歲不大。但是卻有一種氣定神閑的雅致,讓人想要親近,鼻中隱隱嗅到了一縷淡香,讓她十分心儀。想問問是什么香,但初次坐下,若是問了,十分無理,只得忍下。
“公子高雅,為小女子所作,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鄙徬阍囂叫缘南肟纯催@對面之人是否是紈绔之地。倒也可以成為交際之人。
李端陽輕輕擺手,微笑頷首,
“偶得而已,佳人當前,男人們,都會有所感想,或文,或詩,或詞,或入畫,不能者也會贊嘆一句:此乃美人。人之常情,姑娘不必掛懷,在下是一普通人。不敢當高雅二字?!闭f完,微笑點頭,這話說的外場的男人們心里舒服多了,原來自己好色,是人之常情。對對,必須的,本來嘛。
“公子如此謙遜,蓮花實在感佩,”她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毫無恃才傲物之想法,也沒有要特別親近自己的邪淫之氣。倒是自己有些唐突。剛才要報答的話,似乎帶有相約之意。心下有些尷尬,端起茶來,輕親朱唇,抿一小口。
“人生有緣,自然相會,此情此景。日后想起,定然多有感觸?!崩疃岁栟D(zhuǎn)過眼光望向窗外的月色,很快就是八月中秋了。月亮已分外瑩亮。
蓮花對眼前之人,心中也有了贊許之意,看他確非好色輕薄之徒。與自己對面而坐,居然沒有流露出要進一步的表示。微微一笑,心里反而有些失望,
“公子,知道這八月中秋之事嗎?”
“姑娘所說是周王這幾首詩的比斗之約?”
“周王應(yīng)無比斗之心,愛好詩詞,應(yīng)是求佳作之意?!?p> 蓮花微笑頷首,與對面這人坐著很是舒服,說話也不用繞彎子,“我本想來寫幾首,不想今日遇到公子,不敢再動念頭了?!闭f著輕笑嫣然。似真似假。倒帶了三分調(diào)笑之意。
“呵呵,姑娘如此說,真令在下汗顏,我哪里敢當?!闭f著嘆一口氣,不在說話。
“公子何故嘆氣?”聊的好好的,這對面少年竟然嘆氣。稍感訝異。
“在下淺薄,哎!佳人如此,只怕再無相見之日了?!闭f著頗為感慨的輕輕搖頭。似乎心中有無限感慨。
“為何?”蓮香脫口而問。
李端陽再次深深長嘆,并不說話。
蓮香眼光銳利,看他腰中小劍,還有發(fā)髻盤發(fā),已有猜測,只是剛沒想多,大寧道家打扮的人比比皆是,并沒有什么扎眼之感,整個人又有一種沉靜氣質(zhì),身配幽香,又說云游天下,莫非......
“公子是道家人?”
李端陽笑而不答,端茶自品,
“原來如此,”蓮香輕點秀首,心中也稍覺遺憾,雖然道家不避世俗,但要出入某些場所,還是稍有些忌諱。
李端陽此刻目光慢慢移到蓮花臉上,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她,并不因為看的久了,而挪開眼光。然后又嘆口氣,隨口吟誦,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p> “你說什么?”蓮花驚愕,不知道自己聽見了什么。稱呼都亂了,直接問你說什么。
李端陽笑笑,并不作答,望向窗外。
陳文士自剛代筆,心下激動,剛開始就一直站在屏風之外靜聽,看李端陽不回答,蓮花又問,他念道:“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p> 蓮花細細品味,這道家之人做出這首詩,似有尋仙問道不可得之意,但他面對自己為什么要作這樣的詩?發(fā)這樣的感慨?為什么?她小腦袋里小問號,速度堆積。
屏風外,無人說話,都在聽著屏風內(nèi)的每一句話。
這個時候如果來個二哈破壞氣氛,肯定會被直接扔下樓。
還真來一個,崔胖子身邊的文士也輕聲誦讀一遍,搖頭自語:“意境深遂,只是不知何故感嘆?!?p> 崔胖哈哈一笑,“鄭兄學富五車,此詩這兩句有何難解?”說完這句他也來一個故作深沉。眼神犀利的環(huán)顧四周,見所有人的目光確已關(guān)注自己。嘴角一歪,拍拍手中紙扇,正色道:“你們想嘛,蓮花何許人?乃是開封城中香樓第一美人,格調(diào)高雅,文釆出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