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都瘋了,大家快跑啊……跑啊……啊啊啊啊?。。 ?p> 野獸般的嘶吼中斷了他的慘叫聲。
爆炸、哭喊,碎裂。
這座城市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地獄。
人群四散而逃,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驚慌和惶恐的表情,每個人都如出一轍的絕望,眼神中都還透露出一絲茫然之意。
「為什么」
這是他們每個人的疑問與悲哀。
不知為何而生,不知為何而死。
無數(shù)人的慘叫與麻木的心聲匯聚在一起,化作了盛大的洪流,全部匯聚在了一人的手中,結成了一塊畸形的晶體。
高樓之上,無面的黑袍人悠閑地把玩著那丑惡的結晶,他把耳朵湊到上面,似乎是在安心聆聽其中的聲音,里面只有無盡痛苦的悲鳴與哀嚎。
“完美的材料”
他滿意地自言自語道,然后轉身離去。他要繼續(xù)去尋找下一個補完儀式的位點,在其中注入由死亡和苦難凝結而成的【災厄結晶】。
他要更改這個補完儀式的構成讓【災厄】成為真正的主旋律。
而在黑袍人走后不久,高樓下方的街道突然安靜下來了,一切的嘶吼和哭喊瞬間停止如同按下了休止鍵一般。
絕望的人群們呆呆地望著那個緩緩走來的男生。
他束發(fā)及冠,長衫略微襤褸但卻不失神氣,背上背著兩把巨大的長劍,一黑如墨,一白如云,而手中還握持著樣式相似但略短小一節(jié)的黑白道劍。
那數(shù)只追殺眾人的“無名惡魔”,在他的背后崩解。漆黑的人偶碎裂一地,可殘渣上的肢體還在奮力掙扎,妄圖重新聚攏在一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么”,
他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后方。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兩把道劍,白色短劍化作云氣消散,黑色短劍化為墨汁重新滲入大地。
他用力拔出背身上的墨色長劍,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聲蒼勁的龍吟。
云心與墨玉早已二合為一,他出劍,
此為【云墨劍意·龍】!
墨色長劍化作長龍,如風一般扶過那些掙扎的人偶殘軀,它們在墨龍的黑影中消亡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墨龍在吞吃完所有的人偶后,又回到了男生的身旁。它盤踞著似乎是在警惕可能來襲的敵人。
周圍的人群看著那只不祥的黑龍,都有些畏懼地退了退。而男生則笑著朗聲道,
“大家別怕,小黑只是長得嚇人而已,它很溫柔的”
似乎是在配合男生的話語,墨龍吼了幾聲,黑霧從它的口中溢出,它低俯下來用龍頭輕輕蹭著男生的手。
“好了好了,等會再說,先回來吧”,
男生笑著收回了黑色墨龍重新化為長劍,背負在背上。
一旁的人群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都紛紛對視覷目,一時之間都不敢做出什么動作。
一個小女孩站了出來,她聲音有些顫抖地請求。
“哥哥,你能...救救我的媽媽嗎,她...她還在樓里,我...不知道為什么爸.......爸要吃她”
女孩話未說完便小聲地啜泣起來,話不成聲。
周圍的人群都看向她,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疑問,
為何朝夕相處的愛人,朋友,親人,或是熟識之人,都突然變成了如此面容可憎的怪物和惡魔呢?
他們茫然地看向男生,希望他能給出什么解答。
而男生看著這,唇齒微咬,似乎有些不忍。他無法給出真相,無法給出答案。
“因為有人要用你們的命要豢養(yǎng)他的野心,因為你們只是虛假記憶構成的【仿生體】”
“讓【基石者】全部化作【神骸化身】,但保留他們的意識,選擇自己成為神骸的【操縱師】”
“讓他們毀滅一切,以此在他們的靈魂中刻入深刻的絕望和痛楚”
這是那名為“無銘”的黑衣人告訴自己的真相。
親手殺死所愛之人,卻無力反抗,沒有什么比這更殘酷的了。
但這些張青云無法說出來。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怒火,保護住這些無依之人僅存的一絲希望。
他張口,用略微低沉的嗓音答復,
“好,你帶哥哥去”
他拔出背身上的黑白長劍,把那白劍扔向空中,化作一張畫卷,順勢以手中的黑劍為筆墨,潑墨寫意,在畫卷之上連寫數(shù)個“兵”字。
【云墨劍意·兵】!
無數(shù)身形與他相似的墨人從白色畫卷中走出,畫卷與筆墨消散,每個人手中都握持著一對黑白道劍。
以【云墨對劍】為載體,以張青云自身為藍本,他復現(xiàn)出了無數(shù)個自我的墨身。
在此之外,每個墨身都保留了原本的【云心劍】和【墨玉劍】的基礎能力,如此大范圍的隊伍,著實恐怖。
“現(xiàn)在所有人一同去尋找避難所和緊急資源,如果遇到那種怪物不用怕,他們會保護大家的,我隨時會回來?!?p> 他說完走向女孩,牽起她顫顫悠悠的手,另一只手用袖子輕輕擦了擦她滿是塵土的臉。
女孩臉上的污漬弄花了他純白的衣服,但他毫不在意輕聲道:“我們走吧”
兩人的身形越行越遠。
人們望著那個男生,又望了望周圍結陣嚴守的墨兵。突然心中安定了許多,開始自發(fā)地收集起物資,整理幸存者。
名為“希望”的花開始慢慢綻放。
......
......
火堆中的火焰搖晃著,木柴在其中發(fā)出咔咔的燃燒聲響。
清脆的腳步聲回響在空曠的廢棄大樓中,即使外面下著雨也聽得很清楚。
何小沫抬起頭,看向回來的白純,
“情況怎么樣了?”
白純搖了搖頭靠著火堆坐下來,用熱氣驅(qū)散身上的雨水,他沉默了一會開口
“外面都是廢墟和尸體,無數(shù)的【神骸化身】漫步在街道上,肆意屠殺一切,這座城市...已經(jīng)毀了。”
“僅僅一夜之間”
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僵硬起來,何小沫勉強地堆起一個笑容,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
“愚人節(jié)還早呢,別開玩笑了”
白純嘆了口氣,猶豫了下,選擇說出了更多他見到的景象。
“爬行的惡鬼,懸浮的人偶,倒立的怪物,它們在街道上徘徊。”
“我找到了幾個幸存者,據(jù)他們說,這些怪物彼此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一樣,在一瞬間開始攻擊。前一秒還在說笑,后一秒就大開殺戒”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而且,我探查過了,所有的攻擊都只針對【仿生體】。對于【基石者】,他們的目標不是殺死而是試圖把他們轉化為同類?!?p> 何小沫有些詫異地看著白純,重復著他剛剛的話,
“轉化為同類?”
“是的,還記得你說的嗎?【基石者】化為【神骸化身】的軀體,【操縱師】成為神骸的意識。這些游蕩的怪物全部都是【基石者】轉化而來的,并且他們還擁有把其他人也同化的能力?!?p> “他們甚至會混在幸存者內(nèi)潛伏,當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轉化了,一樣的記憶,一樣的容貌,直到......”,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而何小沫也察覺到了,她發(fā)現(xiàn)白純的腹部居然開始滲出鮮血,她這才意識到,白純比出去時虛弱了許多。
“你這是?!”
白純擺了擺手
“沒事,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稍微休息下就行”
但事實遠沒有他說得那么輕松。
原本他帶領的那些幸存者,無聲無息地在他的身后全部轉化為了【神骸化身】。
如果不是有此者的提醒,那凌厲的一擊已經(jīng)要了他的命。
他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毫不知情的“普通人”。
來自背后的利刃,冰冷又狠毒。
相比其他人,他更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以及他的目的。
此者的話似乎還回響在他耳邊。
......
“魔術師的補完儀式,本質(zhì)上就是思維的同化和融合,無數(shù)的思想組成思潮,在此之中誕生出【唯一之人】,作為【魔術師】徹底補完的標識”
“當初,主人的做法是將自己的意識下沉到【災厄演變系統(tǒng)】中,自己來主導系統(tǒng)的發(fā)展和演變。于是順理成章的,這個‘世界’在他的意志下變化,這個系統(tǒng)中的‘人’的意識將匯聚在他身上,他借助這個來完成思潮的融合”
“可惜,他失敗了?!?p> “在最后的時刻,彼者破壞了保護主要意識的節(jié)點,導致整個儀式殘缺、主人的意識被大量的無序思維沖洗,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儀式的資格”
“我啟用了備用手段,徹底凍結了儀式的進程。而要想繼續(xù),有兩個條件,一是新的儀式資格者出現(xiàn),二是徹底完成思潮的融合并誕生唯一之人”
“而彼者他作為【本我】的化身,確實可以勉強成為儀式資格者了。于是他開始尋找【超我】的蹤跡,以及主人殘留的【自我】人格碎片”
“有了足夠的人格碎片,他就可以獲得儀式的認可,成為補完儀式新的繼承者。而儀式方面,他則選擇了祭品的方式,挑選出你們。讓你們之間廝殺斗爭,最后存活的成為那【唯一之人】”
白純有些奇怪,
“按照你的說法,這個儀式的保護措施太差了吧,它只看人格碎片,不看持有者是誰?”
白純心中的此者略微沉默了下,沒有解答,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白純,你以為的人格碎片是什么?”
他想了下,隔了一會回答道,
“難道不是類似什么寶庫密碼之類的東西嗎,帶有權限認證的那種,嗯...非??苹玫蔫€匙?”
而接下來此者的回答超乎了他的意料。
“所謂人格碎片,就是【魔術師】本身呀,白純”
“解構自我,切割意識。將自己的存在形態(tài)徹底轉變?yōu)榧兇獾囊庾R生命?!?p> “這是超越物質(zhì)的禁忌之力,這也是【魔術師】的權柄之一”
“人格碎片是來自最開始的魔術師。祂是你,是我,也是彼者,我稱呼【自我】人格化身為‘主人’,也不過是祂自己的選擇罷了”
“所以,擁有足夠多的人格碎片,本身就代表了【魔術師】。你該不會以為擁有人格碎片,就只是像一把鑰匙那樣拿著,放在包里,需要用的時候再拿出來吧”
“難道不是嗎?”
白純皺著眉反問,
“當然不是了?;叵胍幌履闶侨绾伪槐苏吡粝碌牟糠帧颈疚摇咳烁裼绊懜缮妫质窃趺礃用鎸θ烁竦姆至押突靵y。那些都是持有人格碎片的代價和方法”
“戰(zhàn)勝它成為主宰意識,成為主人格,那才是擁有”
他沉默了一會,
“如今的局面,正是有人要重新繼續(xù)這個儀式。但他選擇了更為殘酷的一種方式,選擇了令人恐懼的絕望??謶謸碛凶顝姷奈廴玖Γ谩净摺康奶厥庑?,讓整個系統(tǒng)中的思維凝固在一起,來被迫的融合”
“但無法誕生靈魂的【仿生體】,對儀式是沒有幫助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變成【神骸化身】的【基石者】,他們的意識應該還是清醒的,只是身體變成了怪物受人操控?!?p> “這樣,才能在他們的靈魂與思維中刻入強烈的負面情緒,以此達成最終的主旋律?!?,
此者嘆了嘆氣,
“這種方法實在是可怕......又高效”
白純也明白了幕后之人的用意了。而既然是要繼續(xù)儀式,那整個系統(tǒng)中有資格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一人了——吞噬的彼者后的【光輝教宗】!
他看向后面的三名幸存者,一邊招呼他們不要掉隊,一邊繼續(xù)前行。
白純短暫地把后方的安全托付給了他們?nèi)齻€,如同之前四人一起逃離一樣??蛇@份脆弱的信任,在不久后他轉身時,被無情的巨鐮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