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酒店前臺。
楚秋第一時間就趕到了胡希大說的酒店。
“我要找2631號房的胡希大?!背飳⒆约旱纳矸菘ǚ旁诠衽_上。
前臺小姐挑了挑眉,給楚秋辦理訪客登記,一邊嘟噥道:“都是第二個了......”
楚秋心頭一跳,問道:“今天有人找過他嗎?”
“對啊。”前臺小姐說道:“就比你早了十來分鐘吧?!?p> 楚秋心頭出現(xiàn)強烈的不妙之感,收起身份卡,直奔26樓。
2631號房門緊閉。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管怎么敲門都沒有回應(yīng)。
楚秋向后退了一步,打算去跟前臺申請一下開門......或許是聞到煙霧等理由。
但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頭盯著緊閉的房門。
他想起前臺小姐說的“就比你早了十來分鐘”,十來分鐘......也許時間很關(guān)鍵,下樓上樓的這段時間可能就會發(fā)生很多變數(shù)。
更重要的是,他直覺里面有人......與他一樣近距離地正對房門。
他沉默片刻,提起腿。
砰。
房門大開。
一股血腥味飄散出來。
他緩步走進房間,血腥味愈發(fā)濃重,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他看見了床上的情形。
他瞇起眼睛,感到頭暈?zāi)垦!?p> 床上躺著一具尸體。
手腳俱斷,呈現(xiàn)詭異的角度,嘴巴張大表情扭曲,顯然是臨死前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臉皮被整張割掉,臉上血肉模糊得一片,已分辨不出身份。
但楚秋知道這是誰。
他瞇著眼睛,只覺眼睛有些酸楚。
咯噔。
他猛地轉(zhuǎn)頭。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微光閃過。
他的身體瞬間進入超負荷狀態(tài),肌肉根根纏緊,眨眼間如同鋼筋一般堅不可摧。
撕拉。
如同手術(shù)刀一般的陰柔小刀切進楚秋的手背,只劃開一道小口子,便被骨骼和肌肉纏成的盾牌擋住。
與此同時,面前這道黑影的臉龐也映入眼簾。
這張滲人的笑臉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這個男人身上似乎藏著無數(shù)鋒芒,可以輕易劃開自己的喉嚨,但楚秋并不在意,他死死地盯著對方,目光中的憤怒噴涌而出。
為什么?
楚秋瞪大眼睛,發(fā)出無聲地怒吼,他的精神從未如此集中,體內(nèi)所蘊藏的所有力量在這一瞬間如同火山噴發(fā)。
砰。
他將這個總是帶著笑容的男人重重砸在墻上,墻上頓時出現(xiàn)一個坑洞。
“為什么!”楚秋難以自已地低聲吼道。
周笑虎笑瞇瞇的臉上沒有夾雜任何情緒,盯著楚秋的目光似乎只是看著......一件物品。
寒光再閃。
楚秋只覺手腕一疼,放開了周笑虎。
不知從哪里來的刀光直接砍在他的手筋上。
周笑虎縱身一躍,想從26樓的陽臺上直接跳下,但一股大力再度襲來,將他背上的背包留了下來。
楚秋抓著背包,目送周笑虎跳下了26樓。
“原來你是來自風城。”周笑虎留下一句話,身影就此消失。
楚秋給手腕做了簡單地包扎,打開背包,里面有一卷錄像帶,上面寫著“裴”字。
還有一個用冰塊冷藏著的袋子,里面躺著一張鮮血淋漓的人皮。
他將人皮攤開放在尸體邊上,盯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陷入沉默,不知為何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楚秋從尸體的懷里取出之前沒有抽的那支煙,叼在唇間點燃。
煙霧繚繞,眼中更添了兩份酸楚。
明明沒什么情誼,甚至于此人差點害死自己,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生出了休戚與共的感傷。
不像是濃烈的伏特加,而是一杯溫潤的清酒,一股從心底彌漫開來的淡淡的有如隔靴搔癢的痛楚。
對于像他,像胡希大這樣的小人物,與云端之上的那些人完全是在兩個世界??擅髅魇莾蓚€世界的生物體,為什么要苦苦相逼?
他瞇著眼睛,眼中的某種情緒越積越多,幾乎要噴涌而出。
抽完一支煙,掐滅煙頭。
他翻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金字塔酒店2631,有人死了。”楚秋說道:“請馬上派人?!?p> “已經(jīng)確認死亡了嗎?”電話那頭的接線員有些慌亂,明顯是個生手。
“是的?!背锟粗w,說道:“已經(jīng)死亡了。”
“好的......”接線員快速地說道:“......我們已經(jīng)派遣警員過去。根據(jù)聯(lián)邦法律請您留在現(xiàn)場不要離開,否則會被我們自動認定為有謀殺嫌疑。”
“我哪里都不會去。”楚秋覺得有些疲憊,掛斷了電話。
不知過了多久。
叮。
手機鈴聲。
楚秋驚醒,恍然夢中,直到看到周圍的景象才知道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他翻出手機,光屏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您好?!彪娫捘穷^的聲音顯得略顯蒼老而彬彬有禮:“我是林園小姐的秘書?!?p> 楚秋的手掌猛地一緊,差點直接捏碎手機。
“林園小姐知道是您將那卷錄像帶交給她的時候,覺得有必要馬上還您這個人情,所以她讓我告訴您一部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以及她預(yù)測馬上會發(fā)生的一部分事情?!背锝弑M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耐心聽下去,電話那頭的秘書緩緩說道:“林園小姐讓李迴錄制了某個視頻,她會在后頭早上經(jīng)由聯(lián)邦郵報公開這個視頻,這個視頻會直接讓李迴失去自由,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年。此外,李迴會馬上知道自己失去了能夠讓雷鳴川下臺的錄像帶,也就是您交給林園小姐的那卷。這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接下來是林園小姐預(yù)測馬上會發(fā)生的事情?!?p> “‘阻止雷鳴川進入聯(lián)席會議’是李氏對李迴的最后信任,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辦法阻止雷鳴川進入聯(lián)席會議,而在視頻公布后,李迴也將會失去自由。所以林園小姐判斷,李迴將會采取非常極端的手段?!彪娫捘穷^的秘書優(yōu)雅地收了個尾:“林園小姐特別指出,以她對李迴的了解,‘非常極端的手段’包括且不限于直接爆破整座萬山酒店......至于那卷錄像帶,權(quán)當送您了。這就是林園小姐帶給您的話,再見?!?p> 咔嚓。
信號掛斷。
楚秋沉默地盯著黯淡下去的光屏。
時間:下午6:32分。
他記得裴郁說過,那臺至關(guān)重要的晚宴會于7:30分在萬山酒店開始。
裴院長、裴夫人和她自己都會在場。
楚秋理解林園秘書所講述的邏輯,所以他愈發(fā)相信李迴一定會做某些事情。
他開始漸漸理解那些云端之上的大人物......都是視人命為草芥的瘋子。
身份卡、房產(chǎn)證、前幾天的那一頓像是家宴的晚飯。
也算是一飯之恩吧?
楚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出手機,撥給裴郁。
“喂!”裴郁接起電話的速度快得驚人,語氣中也難掩焦慮:“一切順利嗎?”
“順利?!背锟粗种械匿浵駧Вf道:“在我手上。”
能聽出裴郁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一口氣。
“你在萬山酒店嗎?”楚秋繼續(xù)問道。
“嗯,怎么了?”事實上裴郁覺得有些納悶,她不知道為什么楚秋開始關(guān)心起她的個人生活了。
“......沒事,先掛了?!背锸裁匆矝]有說,掛斷了電話。
即便說了又如何?他能用這般滑稽的推測請求裴家離開那臺晚宴嗎?
他需要做點什么,于是翻出手機撥打給葉清雅。
但連續(xù)撥打了三通都沒有接通。
草。
最需要他的時候偏偏不在。
楚秋突然聽見了門外走廊盡頭的一絲動靜。
警察來了。
楚秋迅速起身走到陽臺,觀察上下的情況。
他這時候還不能被帶走。
幾秒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
在26樓的高空,他的身形擺脫了重力干擾下的拋物線,劃過一道詭異的半圓,直接撞進了23層的房間。
啪嚓。
嘩啦。
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臥槽,什么鬼,你是誰??!”在床上抱著床單的一男一女顯然被楚秋嚇了一跳,正準備開口怒斥,正對上楚秋冰冷的眼神。
楚秋快速走出房間,從電梯下到一樓。
前臺處已有幾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待命,當他看到這些制服時,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
萬山酒店。
1號廳的晚宴已布置完全,有不少賓客也已到位。
作為晚宴主角之一的裴家自然是早早到了。
裴郁打完電話回到座位,白昊真注意到她臉上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于是問道:“怎么了郁姐?是誰打的電話?”
“修理工打來的電話?!迸嵊艉茏匀坏卣f道:“家里的供水系統(tǒng)出了問題,一直沒有熱水,請了修理工說是缺了一個配件,現(xiàn)在那個配件到貨了?!?p> “嗯。”白昊真覺得有些煩悶,她明明知道裴郁說的不是真話......但她只能被迫去相信。
“我出門走走?!卑钻徽嫱现鴦e扭的禮服,走到萬山酒店門口。
遠處的東湖釣魚大會看起來正開得熱火朝天,隔得老遠也能聽見他們興奮的歡呼聲。
東湖上方有一架直升飛機盤旋,電視臺正在直播這場當?shù)氐膫鹘y(tǒng)盛會。
她突然注意到一輛駛進停車場的車,是那種有巨大車斗的卡車,車斗上蓋了一塊遮得密不透風的油布。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總覺得那輛卡車有問題。
她提起禮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卡車在一個車位停了下來。
兩個人下了車走到車斗邊。
讓白昊真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人她竟然認識。
那個她一直很好奇的土鱉。
另一個大胡子謹慎地撩起了油布,讓楚秋看了兩眼里面的東西......雖然白昊真沒有看清,但她絕對可以確定地說,油布下的那些東西絕對不是一般的軍事管制品。
“楚秋,你想做什么?”白昊真是個急性子,不由分說便跳了出來:“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很危險?就算不違法也是違紀的?!?p> 胡卡恐懼且謹慎的目光在楚秋和白昊真兩人之間來回轉(zhuǎn)悠,楚秋也懶得再編造某些蹩腳的理由,至于胡卡有怎樣的聯(lián)想......他也不在意了,他已經(jīng)得到他想要的。
楚秋撩開油布,里面整整齊齊地擺著五個大袋子。
其中四個的形狀......白昊真一看便知是單兵武器中的大殺器,兩桿型號未知的狙擊槍,以及兩臺加特林?
還有一個大袋子,只需稍稍搖晃就能聽到清脆而密集的聲響,顯然是子彈。
“你或許有辦法幫我把這些東西運到酒店樓頂。”楚秋逐一打開袋子仔細檢查,兩桿X789狙擊槍,兩臺大重量加特林。這個叫做胡卡的小機修師的確藏了好東西,當時楚秋一進那家機修店便知這家機修店的老板肯定藏了些好貨色,大概可以稱之為機修師的共同興趣。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要屠殺整個酒店的人嗎?”白昊真難以置信地說道:“而且你應(yīng)該知道這些都是團隊作戰(zhàn)武器吧?”
是的,不管是加特林還是被稱為“人間大炮”的X789狙擊槍都是個人難以駕馭的超模武器。僅拿X789狙擊槍來說,便需要專門的槍托槍架以及緩沖器,若是沒有這些,不說精準度,后坐力就能生生震得人內(nèi)出血。
但正因為如此,才賦予了它們無與倫比的單兵威力。這也是楚秋想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所以他只能按照最高標準進行準備。
楚秋看了一眼白昊真,沒有多說,自己提起四個袋子,腳步一下子沉重了數(shù)倍。
“等等等等,你不會真的想用這些東西吧?!卑钻徽骘@然有些慌了,但楚秋沒給她思考的機會,自顧自離開停車場,說道:“希望不會有用到它們的時候?!?p> 白昊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提起剩下的袋子跟在楚秋身后。
“先生,請問您這是?”在酒店門口,工作人員意料之內(nèi)地攔下了楚秋。楚秋回頭看了一眼白昊真,白昊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兜里取出vip證件,說道:“這是晚上宴會要用到的設(shè)備?!?p>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連忙放行,問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但楚秋和白昊真已經(jīng)走遠,跟在最后走得扭扭捏捏十分不情愿的胡卡匆忙回答道:“不用了不用了?!?p> 兩人把五個袋子運到了空無一人的酒店頂層露臺,說是頂層,也只六七層樓。
咚咚咚咚咚。
五個袋子重重地放在地上。
“好了,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了嗎?”白昊真略微有些氣喘,倒不是累的,這點重量完全難不倒她,純粹是心里緊張。
楚秋站在露臺邊緣,俯瞰逐漸降臨的夜色。
他在猜測,李迴到底會用什么方法。
炸彈嗎?那他無能為力,而且他也會死,但他不認為萬山酒店這等檔次的酒店會無法甄別炸彈。
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是雇傭兵,或許是好幾隊。
就算是李迴,也不可能驅(qū)使軍隊進攻萬山酒店,那么雇傭兵便是最有可能的選項。
但是......雇傭兵?
他的臉色突然一變,想起另外一個可能,雖然是天方夜譚......但如果是李迴的話,反倒非常有可能,而且他曾親眼見過。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絲異響,如同雞蛋殼碎裂的聲音。
他的聽力強化了無數(shù)倍,這絲異響發(fā)生的位置遠在正在舉行釣魚大會的東湖畔。
他馬上從一個包裹里取出X789狙擊槍,猙獰的槍管遙遙正對東湖。
借著狙擊鏡,他看到東湖畔的一道白色高墻突然裂開了一道縱橫上下的口子。
與此同時,伴隨著風的低吟,他聽到了夾雜其中的一絲奇怪的聲音。
卡啦。
嘶嘶嘶嘶嘶嘶嘶。
有如蜂鳴。
下一秒。
啵。
漫天白色石塊。
一架披甲重機悄然破墻而出。
在它腳下,無數(shù)如同螻蟻的人類哭喊著四處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