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坤天王(求追讀)
韓遂笑容滿面的臉僵硬了一下。
他沒有著急回答劉指揮使的話,而是命左近侍奉的婢女給兩人斟茶。
滾燙的茶水濺入上好白瓷的茶盞中。
明前云霧茶,茶香四溢。
緊接著,他做極了士大夫的姿態(tài),用茶蓋微微撇去茶碗中的浮沫,小口吹著茶水的熱氣……。
“有巡夜司保駕護(hù)航……,琉璃生意必定能一帆風(fēng)順。”
“劉指揮使來的正是時候。”
淺啜了幾口茶水后,他才醞釀好了說辭,并說道。
“只不過……”
“燒制琉璃少了一步,這一步很關(guān)鍵,徐行沒有吐露出來?!?p> 韓遂放下茶盞,目光凝視劉指揮使。
“送入巡夜司的昭獄?!?p> “刑罰都來上一遍,他不會不說?!?p> 劉指揮使很自信。
沒有幾個硬漢能抗住巡夜司的大刑逼供。韓遂要顧忌影響,手伸不到天牢,所以做事頗有顧忌,但他不一樣,他是崇明帝提拔的巡夜司指揮使,可以臨時接管天牢的犯官,并不用顧忌什么清名……。
“不行?!?p> 韓遂搖頭,“徐行入獄,已是我之過失,同僚多對我有所芥蒂、不滿,倘若再讓徐行受苦,逼供琉璃秘方……,我就要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了?!?p> 文人惜名,愛護(hù)羽翼。
錢雖然重要,但走到他這一步,名利都重要。
推徐行入天牢頂罪,還可以用“不得以”的借口搪塞。同黨之人,即使聽聞此事,亦會認(rèn)為他是被迫。
但若是他為了利益直接逼供徐行……。
朝堂的同黨,定會認(rèn)為他是刻薄寡恩之人,與他離心離德。
名聲,虛無縹緲,卻很重要。
“這事你別插手?!?p> “本指揮使將罪名全部抗下。”
劉指揮使很仗義的打算攬下全部罪責(zé)。
“指揮使大人你不插手?”
“他們……就不會猜到我身上?”
韓遂呵呵一笑,隨口點(diǎn)破劉指揮使的小心思,他繼續(xù)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徐行的反詩寫的壯烈,可見他已經(jīng)心存死志。他所考慮的,無非是身后事……,安仁公主今日出嫁,他的刑期拖延到了下個月執(zhí)行,在這一個月內(nèi),我會盡量誘之以利,逼他主動說出燒制琉璃的關(guān)鍵……”
他了解徐行的性情。
徐行絕不是什么甘愿赴死的忠臣義士。
所謂的反詩……,頂多是幫其謀利的一種手段。只不過這些事,他就無須盡皆告訴劉指揮使了。
“也是,左右不急這一會?!?p> 劉志輝咂摸韓遂的話,品出了關(guān)鍵。
韓遂本來讓徐行做個風(fēng)流鬼,給他留種。而如今趙蕓娘已經(jīng)懷孕,再過一個月徐行身死,以趙蕓娘和肚子里的孩子為籌碼,徐行絕不會死守這個秘密到陰曹地府……。
一個月,他還能等到。
“不過,指揮使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拜托……”
“我女兒在宮里……頗不受寵,不知……指揮使大人可有什么辦法?”
韓遂又說起另一件事。
“你女兒?韓貴妃?”
“此事簡單?!?p> 劉指揮使拍了拍胸口,“安仁公主出嫁塞北,成了鎮(zhèn)北王的兒媳,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有機(jī)會再返神京,韓貴妃平日里不是喜歡討好安仁公主,和公主關(guān)系不錯,她在宮中大可布置公主府故景,做出懷念公主的姿態(tài)……”
他和崇明帝親若兄弟,隨便一開口,就能影響到宮中的走向。
布置公主府故景的嬪妃不少,但想要引起崇明帝注意,就需要靠他的幫忙了……。
……
幾天后。
神京,北城。
一間宅子。
“天道殘缺匹夫補(bǔ),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殺盡百官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兒漢,何以入獄作囚徒?”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p> “好詞啊,好詞?!?p> 聚義廳內(nèi),一個魁梧大漢念著紙上的反詩,越念越是激動。這些反詩,一字一句基本上都寫進(jìn)他骨子里去了。
“天王?!?p> “根據(jù)屬下打探,做此反詩的人,是前八品典廄丞徐行?!?p> “此人……是因貪污三百匹戰(zhàn)馬入罪,下月就要問斬處死,按照太祖所傳《大誥》,剝皮楦草?!?p> 一個粗布藍(lán)衣,家丁打扮的漢子上前,低聲道。
這反詩,是他從左衛(wèi)將軍府書房中無意看到的。他見此詩作的極為豪邁,所以就自作主張,將反詩作為情報傳遞給在神京打探消息的坤天王。
如今已到了三百年王朝末年。
各路反王層出不窮,有十八路反王,四十六路煙塵。
坤天王就屬于十八路反王中四明山寨這一路反王的三當(dāng)家,被大當(dāng)家悼天王派來刺探神京情報,順便物色一些科舉不得意落榜的讀書人,共同參與造反大業(yè)。
甭管草野莽夫?qū)ψx書人再不怎么待見,但有見識的首領(lǐng)都知道,得士大夫之心就是得天下。造反,缺了讀書人不行。
“貪污?”
坤天王面色頓時不喜,“奶奶的,老子最討厭貪官污吏,殺得好,朝廷殺此人殺的好,虧我還以為這人是個大大的忠臣?!?p> 固然他們現(xiàn)在造反,但還是打心底里佩服忠臣名士。
貪官,不受他們的待見。
“天王,你誤會了。”
“這徐行,哪有這么大的能耐貪污這么多戰(zhàn)馬,他啊,就是個替罪羊?!?p> 家丁打扮的漢子見坤天王不喜,連忙解釋道。
這可是他立功的好機(jī)會,萬不能輕易放棄。
“可憐他了。”
“我就說嘛,字如其人,詩詞也如其人……”
“能做出如此豪邁詩詞的人,怎么可能是個貪官!”
坤天王哈哈大笑。
“是,是,天王……”
“這個徐行不僅如此,他和一般的書生不一樣,他是算術(shù)科中舉,聽說有經(jīng)天緯地的才華,只是詩賦不佳,這才在官途中蹉跎半生……”
家丁打扮的漢子繼續(xù)說道。
三人成虎。
他從書房內(nèi)偷聽到了自家老爺對徐行的只言片語贊賞,就認(rèn)為徐行是個不世出的人才,于是自編自繪,再加上一些道聽途書的言論,編造起了徐行的經(jīng)歷、學(xué)問。
“這個人才?!?p> “我一定要替我家哥哥綁到四明山。”
坤天王頓時意動,下定了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