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談洋
之所以韓林會幫助吳伯宗,也不為別的。
就是一句話。
看熱鬧不怕事大。
朝廷的水越渾。
自己越能從中謀利。
上次恢復(fù)科舉,朱元璋的答應(yīng)的很干脆。
可是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
也沒提起。
估計是黃了。
所以就給朱元璋告告胡惟庸的狀。
先把自己身份做好,把自己和胡惟庸的關(guān)系撇清,免得以后胡惟庸出事了,自己跟著倒霉。
至于說胡惟庸的報復(fù)。
韓林倒是不怕。
因為自己沒有告狀的動機,看起來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根本不會懷疑自己。
吳伯宗更不會出賣自己。
所以安全。
胡惟庸只好照辦。
給了吳伯宗一個冷板凳坐,給了一個刑部郎中的位置。
朱元璋也沒有深入追究這件事,他此時還覺得胡惟庸好用。
并沒有到了換掉他的時候。
只是對胡惟庸說:“天下不能只有一種聲音,要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而且這些不同的聲音才是最應(yīng)該重視的?!?p> 胡惟庸噘著嘴在那里聽著。他不認為朱元璋這句話包含著多么高的政治智慧,更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其實是在敲打他。
他此刻正在為自己的宏圖霸業(yè)奮斗。
所以,他無動于衷。
朱元璋看到他那副德行,心里涼了半截,不由得連連暗嘆。
他突然問胡惟庸:“你可知元朝的官員為何該殺?”
胡惟庸被問住了。
這個問題已是老生常談,而且答案不言而喻,如果元朝官員不該殺,那豈不是意味著朱元璋建立的明帝國是偽政權(quán)?
但朱元璋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他接著說:“在我少年時,淮南境內(nèi)曾發(fā)生過一場瘟疫,我的父母、兄弟都在那場瘟疫中去世。但那場瘟疫本可以避免,最后卻蔓延至整個淮南境內(nèi),全因為官員的瞞報,才有了那場大災(zāi)難。你說,那些官員該殺不該殺?”
胡惟庸聽得云里霧里。
直到朱元璋拋出問題,他才被拉回到現(xiàn)實世界,急忙回答朱元璋的問題:“該殺。”
“為何該殺?”朱元璋不置可否。
胡惟庸頓時冷汗直流,終于明白過來。
朱元璋是在指責(zé)他欺上瞞下!
他此時才意識到,之所以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原來是在敲打他。
他雖然發(fā)現(xiàn)了,卻依舊不改。
正如劉德華演的那部《暗戰(zhàn)》。
里面劉德華從天臺逃走那段劉青云有講這句話:說了你又不,聽又不懂,懂又不做,做又做錯,錯又不認,認又不改,改又不服,不服也不說,那叫我怎么辦?
很多反對胡惟庸的大臣都在暗地里氣咻咻地說:“他胡惟庸是個什么玩意兒??!”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胡惟庸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是宰相?是忠臣?還是想和皇權(quán)抗衡的野心家?
朱元璋此時自然還是不覺得胡惟庸無可救藥,依舊繼續(xù)重用。
當(dāng)初選擇支持胡惟庸的大臣,此時則是一臉苦澀。
他們知道,從今往后,胡惟庸的日子肯定比以前舒坦。
……
“胡惟庸這是要飛起來了啊……”韓林笑嘻嘻地看著手里面的文書,喃喃自語道。
他現(xiàn)在算是真正理解什么叫做“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劉伯溫也沒風(fēng)光多久,現(xiàn)在該胡惟庸風(fēng)光了。只是他又能風(fēng)光多久?
韓林搖搖頭,把文書塞回袖袋。
“宋國公,請留步!”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呵,劉蓮?”韓林扭頭一看,驚訝萬分,這不是劉伯溫的二兒子,劉蓮嗎?
劉蓮快步走到韓林身邊,拱手施禮,道:“宋國公,家父讓小的帶一封信交予您,望您收好?!?p> 說完遞上一張紙。
韓林伸手接過。
拆開一看。
眉頭一皺。
劉伯溫不好好在家待著。
搞這些干什么?
青田縣南一百多里處有個村落叫談洋,這里是處州的邊緣地帶,和溫州接壤,同時又與福建行省的三魁比鄰。
由以上的論述可以看出,這是塊“飛地”,浙江行省鞭長莫及,福建行省沒有義務(wù)管,所以此地的治安環(huán)境相當(dāng)惡劣,是出產(chǎn)刁民的寶地之一。
早在元朝時,這里就經(jīng)常發(fā)生盜賊光天化日之下?lián)尳贇⑷说氖录?p> 后來,一大批私鹽販子跑到這里占山為王,并與方國珍友好。方國珍投降朱元璋后,此處仍然是個盜賊的安樂窩。朱元璋政府羽翼未豐,對此地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劉伯溫在家里沒事情可干,突然心血來潮,像中了魔一樣研究起了談洋。
在作了大量研究和調(diào)查后,劉伯溫給朱元璋寫了封信。
信中說,談洋這個地方之所以是盜賊的天堂,就是因為那里的百姓也不是好鳥,他們照顧著盜賊,甚至他們本身就是盜賊。
要徹底解決談洋的治安問題,必須要在那里設(shè)置巡檢司。
巡檢司是縣衙底下的基層組織,職能相當(dāng)于今天的檢查站。
其主要設(shè)置在關(guān)津、要沖之處。它的職能是盤查過往行人;稽查無路引外出之人,緝拿奸細、截獲脫逃軍人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
朱元璋認為這個建議非常有建設(shè)性,于是就讓大臣們討論。胡惟庸馬上惱羞成怒。
胡惟庸自他進入中書省擔(dān)任左丞后,他始終把精力放到工作上,他動員所有的官員都專注天下事,無論大事小情,必須要第一時間向他匯報。他這樣做的目的只是希望能被朱元璋繼續(xù)刮目相看,然后把他送到丞相的椅子上去。
但不能不說,自胡惟庸主掌中書省后,整個帝國政務(wù)的確在有條不紊、幾乎毫無遺漏地進行著?,F(xiàn)在,突然出了這么一件事,胡惟庸的臉上無論如何都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