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銳生在球場上的樣子,讓我夢回高三。如果不是因為姜曦月,或許我們只會是打過照面的校友,也或許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初見張銳生,是高一軍訓(xùn)的時候。那時候的他,站在人群中也很特別,能讓人一眼就看到他。
張銳生的外表就是老天的偏袒,只能用網(wǎng)上的一個流行詞“建模臉”來形容他。
相比之下,我和胡睿只是蕓蕓眾生里最平凡的外表,最普通的那類人。
不認(rèn)識他之前只是聽說他的故事。比如,哪個女生又當(dāng)面和他表白了,籃球比賽又冠軍了,或是他的迷妹們站在樓上對著樓下走路的他犯花癡。
那時候,他就是所有人課余飯后討論的對象,從未想過能和他做朋友。
如今在球場上馳騁的他,依然能吸引在場的大多數(shù)女生,時不時會聽到有女生說:“哇!那個男生是外校的嗎?真帥??!”
“我以為鄭楠鑫已經(jīng)夠帥了,還有比他更帥的人!”
總之,鄭楠鑫在這場比賽里不占上風(fēng),不管是球技還是粉絲。
“有人要那位帥哥的聯(lián)系方式嗎?50一個!”姜曦月舉著手機,環(huán)顧四周,笑著說。
周圍的女生突然都安靜了,目光都朝她匯聚,只三秒,一堆女生都圍了過來。
啊…這。
她在干嘛?真就走到哪都在做生意唄!
果然還是那個不在意別人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女子。
人太多了,已經(jīng)把我擠到了離姜曦月十米遠(yuǎn)的地方了,真的就很離譜!
她在人群里笑顏如花,她發(fā)著光。好像美顏相機里“隱藏背景”的那個功能一樣,我能自動給除她以外的人打碼。
她曾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想見卻見不到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如今她陪在我身邊,這一切好像做夢一樣。
我爸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呢?
為什么姜曦月向他坦白了一切之后,他沒有為難她?
如果,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的是我爸放的,那他沒有理由不為難姜曦月。
不對勁。
突然對上姜曦月的眼神,我朝她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不好意思啊,突然有點事,大家相互推一下吧?!?p> 她笑著擠出人堆朝我走來。
“怎么啦?”
“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敢問你?!?p> “你說?!?p> “我爸在外面有情人嗎?”
這話會不會有點質(zhì)疑她呢?
我又接著說:“我不是質(zhì)疑你啊,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想知道我的猜測對不對?!?p> 姜曦月笑了一下,說:“這么多年來,確實也沒有見凌叔叔身邊有除了你媽以外的女人,更何況…我也是認(rèn)識了你之后才見過阿姨的?!?p> “這么說的話,我的猜測應(yīng)該沒出差錯?!?p> “什么?”
“自從我們解開誤會后,我就在想,既然你不是我爸在外面的情人,那我媽所說的第三者應(yīng)該就不存在?!?p> “這么多年來,我爸對我媽一直都是疼愛著的,我覺得也不會有人能演戲演得出幾十年如一日的愛?!?p> 這一點我很肯定。
“你的意思是說,叔叔和阿姨離婚的事,大有文章?”
姜曦月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
“我希望你回憶一下,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想知道我爸這些年做的都是什么生意?!?p> 姜曦月手指放在下巴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凌叔叔呢,產(chǎn)業(yè)還是比較多的。不過每條產(chǎn)業(yè)鏈都多多少少有點關(guān)聯(lián)?!?p> 她看了我一眼,我示意她繼續(xù)說。
“比如水果、海鮮,對他的酒店產(chǎn)業(yè)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不過他的所有產(chǎn)業(yè),都和毒品交易有關(guān)系,還有…嗯…那種…”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有種大眼瞪小眼的感覺。
“哪種?”我疑惑。
“顏色生意?!彼踔吝€白了我一眼。
我懂了。
“這么說來,都是些灰色地帶得生意?!?p> “yes!”
“這么多年來,我爸都沒出過事,看來關(guān)系挺硬的。”
現(xiàn)在已知的關(guān)系是林翰海,未知的可能有點多了,所以他才會跟姜曦月說,查到最后是我們平民百姓無法撼動的人。
“對了,小胡的爸爸,為什么攜款潛逃,我想,跟這個圈子是有關(guān)系的。”姜曦月平靜地說著,臉上波瀾不驚。
“?。磕阍缇椭??”我驚訝于她的老成和鎮(zhèn)定。
“嗯?!?p> “既然你已知道了,我也不能去逃避這些,所以我才會和盤托出,盡管我不是很想你參與其中?!?p> 姜曦月熟練的點起煙,深吸了一口。
“胡睿目前只知道凌叔叔的事,況且他爸爸的錢他們也賠上了,他沒必要知道這么多,我不希望所有人都掉進(jìn)一個深谷?!?p> 姜曦月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責(zé)任心的人,想保護(hù)所有人,可她瘦弱的身體能擋住多少的風(fēng)雨呢?
我和她在絕對的權(quán)力面前同樣的渺小,但這一刻她的身姿卻比我偉岸。
“他爸現(xiàn)在還是失聯(lián)狀態(tài),不知道什么情況?!?p> 我很好奇,已經(jīng)把房子抵押出去還了這筆錢了,胡睿也發(fā)過短信給他爸說已經(jīng)還完了,為什么還不肯聯(lián)系家人?
“胡叔叔可能…已經(jīng)出事了,也或許逃到國外去了。”姜曦月說。
我剛想問是什么出什么事了,我的手機不合時宜響了。
我爸?
我對姜曦月做了個“噓”的手勢。
“喂?爸?!?p> “孩子,那個女孩子都和你說了吧?”
我沒有說話。
“我希望你好好上學(xué),這不是你能管的事。至于那個女孩子…你們想好好在一起的話,我送你們?nèi)猓院髣e回來?!?p> “爸…我想問個問題…”
“你問吧?!?p> “姜棠月,也就是姜曦月的姐姐,是你害死的嗎?”
……
電話那頭沉默了五秒。
“是?!?p> 聽到這個回答我很難過,也很愧疚。
“那她們的父母呢?”
“是?!?p> 簡簡單單兩個字,如同生了銹得鐵刀子,硬生生扎在心上,多么可笑又肯定的答案。
“你沒有覺得對不起她們嗎?”
“所以,我送你們出國?!?p> “爸,你能去自首嗎?別再造孽了行嗎?你再這樣下去,無非是更多人枉死,更多家庭因為你支離破碎,就為了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嗎?”
“陽陽!別說了!”
“你的良心呢?我記憶中的你不是這樣的??!”
“我能為你做的,就是送你們出國,你最好別管這個事。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個女孩子是什么下場,她應(yīng)該比你清楚太多?!?p> “我凌志明,對不起所有人也沒有對不起你們母子,希望你是個識趣的孩子。”
嘟嘟嘟嘟嘟…
這就是我爸的真面目嗎?吃人的怪物嗎?
第一次從他的嘴里聽到這種不管人死活的話,我的三觀好像都碎了。
這還是曾經(jīng)那個教我如何為人處世的父親嗎?
姜曦月看著愧疚的我,有些無奈地說:“要么你別管這個事,要么你就聽他的話,出國去吧?!?p> 連她也這么說?
“你們是覺得我在礙你們的事嗎?”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剛剛還在跟我討論事的姜曦月。
“這是為你好?!?p> 多么可笑的五個字,把我的心架在火上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