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2009.07.31，早，8:45
從80年代末90年代初，一波接一波的開發(fā)商上門談判，就為了老李家腳下的這片土地。
原因無他，這是沿江黃金地段，聚寶盆中的聚寶盆。
十幾二十年間，被這塊硬骨崩了牙的地頭蛇和過江龍無計其數(shù)，紛紛含恨鎩羽。
李老爺子巋然不動。
即便曾經的窮街坊，一個個分了房、拿了錢、移了民，周邊的破平房一幢幢都搖身變成了高樓大廈。
李老爺子穩(wěn)如泰山。
雖然政策早幾十年都變了，但李老爺子就死咬一條:這片土地，當初是我跟政府買的，有地契、有印章，是屬于我的！可不是你們那還要續(xù)費的勞什子產權鴿籠。
想我走？也行，價格必須給到位。
要一般的釘子戶敢這么強硬，一早就沒人搭理他了。
老子不拆了，行不行？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留著你那破磚爛瓦下崽去吧~
可無奈，這個位置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在地圖上都搶眼，根本無法忽視那種。
最終，在地價達到一個臨界值的關口，由政府牽頭，一公兩私共三家房企，集資拿下了這個項目。
老李家總共分到了三棟商品房，每棟33層，每層4戶，都配備地下停車場。
還有商鋪若干。
至于拆遷款什么的就不說了，現(xiàn)金在這些所有的補償里，是最不值錢的。
李家分到的商品房，學區(qū)包含排名全國前十、全市前二的小學，及重點初中若干。
老爺子定下規(guī)矩:李家的不動產，一律只租，不賣。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
老爺子活這一輩子，你要跟他聊股票聊期貨聊基金，他連標點符號都聽不懂，也不會有興趣。
但他懂這個國家。
這邊才剛動工打地基，那邊聘用的物業(yè)公司就打來電話說，所有的租房名額已經全被搶完了。
而且考慮到義務教育的跨度周期，基本都是長約，非常穩(wěn)定。
可憐天下父母心。
安置完那一大家子，剩下的地方，開發(fā)商沒再建商品房。
三家房企，一家一幢摩天樓。
有句話叫做“就是為了這點兒醋，才包的這頓餃子”--這些鱷魚們的胃口，早已不是賣幾套鴿籠便能滿足的了。
中途還見過幾次，李家和開發(fā)商們表面笑嘻嘻，內心都覺得對方是傻批。
以上，是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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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31，早，8:45。
開發(fā)商交房已經有些日子了，李家今天才辦喬遷宴。
宴會定在本市有名的星級酒店臨江樓，離他們家就兩條街遠。
家里長輩們一早就去現(xiàn)場了，畢竟要接待各路親朋好友，他們有聊不完的話、吹不完的牛。
至于小一輩，對所謂“親戚”這種關系本就不太感冒，而且實在是受不了自己父母那暴發(fā)戶的嘴臉，和他們突然冒出來的舔狗，于是集體缺席。
李家的小一輩，兩女一男。
二子家的李薇最大，22歲，其次是三女家的季云，21歲，長子家的李墨最小，剛成年。
因為從小生活在一起的緣故，這三小只雖然是堂姐弟，但感情卻勝過尋常的親姐弟。
對她們來說，今天除了是家里辦喬遷宴的大日子，還是小弟的公歷生日。
用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原話講，李墨是“我們家里的獨苗小公雞”，從小是在所有長輩們的溺愛下長大的。
作為這種重男輕女行為的受害人，李薇和季云，跟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關系比較一般，但這不妨礙她們喜歡這個弟弟。
趕早場挑選禮物，李薇和季云走在街上，回頭率驚人。
順便一提，這一大家子的顏值都高得離譜。
尤其是小一輩這三只。
該如何形容呢？嗯……
尊龍，曉得伐？
青霞，曉得伐？
祖賢，曉得伐？
李薇的長相，就像是尊龍和青霞生的；季云的長相，就像是尊龍和祖賢生的。
至于李墨？
尊龍本尊。
對這種窺視的目光早就習慣了，一般只要沒人上來滿嘴污言穢語的搭訕，她們就懶得理，也理不過來。
李薇在比對兩塊翡翠的色澤，季云問。
“姐，真的今晚說??？”
感覺都不怎么樣，李薇將翡翠還給柜員，開始搜索新的目標。
“太老氣了，不適合小弟……嗯，今晚說。小弟也成年了，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南方了?！?p> 抬頭，李薇奇怪的望著季云。
“怎么了？”
季云搖搖頭。
“沒什么。就是覺得……很虛幻?！?p>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總是一左一右坐在老屋的門檻上，把小弟護在中間，等大人們回來?！?p> “等的過程里，就天南地北的聊?，F(xiàn)在想也真有意思，那時候我們明明什么都沒見識過，卻敢對任何事情都言之鑿鑿。”
聞言，李薇彎起嘴角；她這一笑，同為女性的柜員開始懷疑自己的取向。
“我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說南方有大海，有很多島，到了晚上，那星空美得像畫一樣?！?p> “然后就天天編故事講給你們聽，你們也是真信。還約好了，總有一天，要一起去看看?！?p> “小弟那會兒連話都說不利索，可無論我們去哪兒，他永遠會屁顛屁顛的跟著?！?p> 她刮了刮季云的鼻子。
“現(xiàn)在有這個條件了，讓我們兌現(xiàn)兒時的夢想吧？”
莫名的眼眶有點濕潤，季云也笑。
這下柜員不懷疑自己的取向了。
她肯定自己是彎的。
“要是大人們不同意怎么辦？你曉得的，又是‘天天不帶你們弟弟學點好’、‘寶寶怎么摔破這么大塊皮？你們兩個當姐姐的是怎么照顧他的？’?！?p> 裝模作樣的學長輩，尤其是老爺子和老太太的語氣跟腔調，兩姐妹笑成一團。
良久，季云緩了緩氣。
“按理說，我們應該很討厭他才對。不就是多個把兒嗎？有什么了不起的?！?p> 李薇附和。
“就是。”
停頓，她好像陷入了什么回憶，整個表情都在發(fā)光。
“可……他叫我姐姐啊。一點點大的東西，兩只小豬蹄舉的那么高，跌跌撞撞的朝我奔過來，不住的喊‘姐姐、姐姐，抱抱’，我又怎么去恨大人們，把大部分的愛都給了他呢？”
“畢竟連我，都無法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