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快淹沒了整個林場,我們從食堂吃完飯回程時已經(jīng)黑的很徹底了。
山里的夜和城市不一樣。城市里到處有路燈,即使夜晚,也燈火通明。而此時,只有月光、蟲鳴、山風陪伴我們。整個山谷里,除了這些聲音,就是我們的吵鬧聲了。
樓上的男生大聲喊著:攔住攔?。≌ㄕㄕ?!
一聽就是在打撲克。不知道哪位聰明的同學帶了牌過來。
有幾個女生躍躍欲試,想上樓去一起玩,又礙于情面。畢竟,幾個老師也在上面跟他們一塊玩。
女生在一起無非是討論最近看的言情小說,言情電視劇,或者誰的男朋友。
九點半了,聲音還在持續(xù)。這里的山很久沒聽見如此的吵鬧聲了吧。
白天見到了林場的幾位職工,都是50歲的年紀,頭發(fā)半白,說著濃濃的鄉(xiāng)音。他們是80年代的中專生,20歲不到的年紀來到這里,一直到現(xiàn)在。
聽說剛來的時候,林場山上還是光禿禿的。是他們一點一點開始造林、種樹。青山已經(jīng)郁郁蔥蔥,青年小伙子也步入老年了。綠了青山,白了頭發(fā)!
我站在陽臺上,望著黑夜里,思緒飛得老遠。
第二天,天氣一改陰霾,是個陽光滿滿的晴天呢!
吃過早飯,我們開始外出實習。上午實習的內(nèi)容是植物分類學,我們需要分組去采集標本。
還是按照昨天的分組,各小分隊又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
隊員們熱情不減,向著大山奔去。我們組選擇了和昨天不一樣的路線。帶隊老師是個50歲的男老師,普通話說的不是很標準,滿是微城的口音。
我們都以為他是微城本地人。結果他說他是上海人,同學很是吃驚。
原來他當年在上海讀完大學,作為知識青年下鄉(xiāng)到微城,后面留在了微城,在師范做了老師。
在這大山里,我們聽老師講著他們這一代的故事,讓我十分感慨。這些故事離我們久遠,不免生出無限向往和好奇之心。
沿途采了不少標本。有算盤子,檵木,山胡椒,短柄泡,懸鉤子......
下午的實習計劃就是做昆蟲標本和壓植物標本。
中午趕到飯?zhí)贸燥?,遠遠看見很多人圍在食堂門口,我們組也沖過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堆人圍著陳樂,難道陳樂真的擺攤了?
走近一看,是在看陳樂的相機。
我瞬間明白了,陳樂包里不是石頭,是相機。
“陳樂,你把我拍的那么猥瑣?”方時景一邊掐陳樂,一邊說。
“是你長的猥瑣?!?p> “快往后翻,再看看?!蓖瑢W們喊。
原來陳樂背了相機過來給大家拍實習照片呢。我也湊過去一張張翻起來,有植物有昆蟲,還有實習的場景照,拍的特別好,還翻到一張我塞蝴蝶的照片,我不禁對陳樂生出一番佩服之情。
“益智,下午再幫你拍一張手刃蝴蝶的照片?!标悩费凵裢钢鴫男?。
我推了他一把,差點把他推翻,趕緊收回了手,跟他道歉。我甩甩胳膊,難道在山里吸收了靈氣嘛,怎么手勁這么大了。
大家又一陣撲向了飯桌。
又是把食堂一掃而空的一頓。
食堂大師傅倒是面容慈祥,看著我們狼吞虎咽一臉姨母笑。
這天的午睡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特大事。
中午,我躺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上,閉著眼睛。大家也都躺下了。我兩個胳膊放在肚子上,腿并緊,平躺著。腦子在神游,游到了小藜,考研,考研后的生活……
突然,聽見一陣嗡嗡嗡,開始沒太在意。以為是窗外飛進來的蜜蜂而已。
再過一會,不大對勁。我睜開眼一看,天啦!成群結隊的蜜蜂正從天花板往外涌。有些已經(jīng)在房間里飛開了,正有很多同伴加入,更多的是在天花板上爬。
看來,天花板的窟窿里住的不是老鼠,而是蜜蜂。今天天氣好,陽光明媚,午后它們也得出來曬曬太陽了。
即使是我可以徒手撕蟲子的人,也有點恐懼。趕緊爬起來跑。其他同學也跑的差不多了。我用羽絨服捂住頭,低著頭趕緊跑出來了。
很快,班長從樓上下來查看情況,也被這千軍萬馬嚇到了,叫我們下一樓去。
這陳年的天花板,不知道住過多少代蜂王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我們昨天找都找不到,今天出來這么多。要不進去抓一瓶?
還好,被及時阻止了。
這樣架勢進去抓蜜蜂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了。
午睡時間就這樣被耽誤了。
老師干脆組織大家開始下午的工作—制作昆蟲標本和壓植物標本。
我們拿出昨天的成果,準備好標本板,大頭針等就開始了。
被乙醚熏暈的昆蟲大多已經(jīng)過去了。
我負責做昆蟲標本。標本板是軟木板,方便大頭針穿過。把蝴蝶平展在木板上,先用一根大頭針插過腦袋固定,再用一根固定腹部,最后用兩根分別固定兩邊翅膀。
一個蝴蝶標本就在我的手下生成,陳樂還拍了幾張我手刃蝴蝶的照片,我臉色堅毅,絲毫不留情。
“最毒婦人心吶”陳樂大攝影師,不忘補刀。
“說什么呢?你咋不英雄救蝴蝶?大喊一聲,針下留蝶?”我懟他。
做完標本,時間尚早。男同學約著去附近轉轉,我們幾個女同學也嚷著要一起去。
于是二十多號人來了個集體散步。陳樂背著他的相機,說要給大家拍照。
我們一路走一路聊著,遇到有意思的東西,又停下來拍照。陳樂忙前忙后,自己沒拍,倒總是幫大家拍。
“陳樂,我?guī)湍阋才膸讖??!蔽易愿鎶^勇。
“你會不會呦?”陳樂有點不相信我,對我手刃蝴蝶的本領充滿信心,對拍照的本領將信將疑。
“行,我都拍過植物的照片?!蔽覞M臉自信。
我在課程實習中幫老師拍過植物的照片,雖然我沒錢買相機。
接過相機,我給陳樂和同學拍了一些合照??偛荒荜悩纷詈笳碚掌l(fā)現(xiàn),他不在畫面當中,這多遺憾啊。
陳樂大概理解了我的心意,往回走的時候,他主動跟我聊。
“快畢業(yè)了,想幫同學們拍點照片,也是幫我自己的大學生活留點回憶?!标悩泛苁莿忧榈馗艺f。
我看了一眼他,沒有接話,默默地繼續(xù)走著。太陽落山了,我們該回去吃晚飯了。晚飯后還有節(jié)目呢!
什么節(jié)目?老師一直說保密。
直到晚飯后。黑夜徹底降臨,老師才吩咐班長去取了個幕布,一張超大的白色幕布。
看電影?我童年在鄉(xiāng)下看過。
夏天的夜晚總是那么長那么熱,晚飯后大家拿著蒲扇,搖搖晃晃走去村邊的廣場上等待著放電影。一張巨大的白幕布就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小時候是個瞌睡蟲,往往等不到電影結束,就睡的沉沉的。還要隔壁的大哥哥幫忙背回來。
老師拿著幕布帶著我們?nèi)チ肆硗庖粭潣堑臉琼敚@棟樓更靠近山邊。
幕布掛起,還在幕布一邊點了一盞日光燈。
燈一亮起,我們躲在幕布的另一邊。
原來不是看電影,是觀察夜晚的昆蟲。
一會功夫,四面八方的小昆蟲就循著燈光過來了。最多的還是各種蛾類。
飛蛾撲火,是滿腔的熱情,也是頭撞南墻,更是對光的追隨和無畏。
幕布上很快停著了很多昆蟲,密密麻麻。
老師說,很多昆蟲都有趨光性。夜晚正好是昆蟲活動的時候,此時觀察昆蟲能看見更豐富的種類。
黑夜中,我們看見了昆蟲成群結隊地飛來,掛在幕布上,有些在幕布上交流,有些在幕布上交配,有些不停地撲騰。
我們從未做過的事,在這里我們體驗了一次。
確實是一場電影啊,一場來自大自然的電影,熱鬧非凡,精彩動人。
夜深了,我們收起了燈,收起了幕布,趕走了小昆蟲,催它們也回去休息了。
躺在一畝三分地上,我的心里一陣甜甜的,對考研充滿了信心,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在大腦的神游中,我陷入了美夢當中。
草海桐
即使只有機器人關注我,也還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