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聽到了歷史的另一面,但他已經(jīng)不會再驚訝了。
那種事情怎么樣都好,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如何安穩(wěn)地生活。
蓋利德正講到這一點:“天性,對了,天性。只有少部分暗裔的天性和人類相同。而且雖然我剛才說暗裔能和人類婚配,但也是分情況的?!?p> 他很喜歡說教,而克雷頓正巧是個好學(xué)生。
“暗裔之間也有很大區(qū)別。在和人類的關(guān)系對比中,有的像蘇郡矮馬對比高山馬,有的卻是驢和馬的區(qū)別。這類異化嚴重的暗裔和人類之間雖然能生下同為暗裔的后代,但其后代的后代會失去生育能力,就像騾子一樣?!?p> “雖然沒有實際證據(jù),但相當(dāng)一部分暗裔相信,暗月籠罩的世界實際與現(xiàn)世不同。他們身上的異常外征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自己,身體的異變是另一個自己投射到這個世界的過程?!?p> “當(dāng)然,這只是個猜測。很多人不喜歡異類的身份,所以會想盡辦法來解釋自己轉(zhuǎn)變的理由?!鄙w利德邊說,邊轉(zhuǎn)身在一個保險柜上轉(zhuǎn)動密碼盤。
克雷頓在他背后直視密碼盤,試圖記下密碼:
“那暗裔之間通常如何相處?”
“還能怎么相處?”蓋利德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就和人一樣啊,強者才有發(fā)言權(quán)?!?p> “那哪些算是強者?”
蓋利德手上的動作停了,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克雷頓看到暗裔治安官思考的樣子,心緒突然激動起來,狼人的血統(tǒng)讓他一想到爭斗相關(guān)的事,就免不了熱血涌動。
明明他是一個和平主義者。
“這是一個具有爭議的問題?!鄙w利德嘆了口氣:“不過答案其實毋庸置疑......”
克雷頓的額頭因為集中精神而皺起來。
暗裔中的強者,他想那大概是洼地部落民中神佑勇士那樣的存在吧,那些殖民地的戰(zhàn)士一直讓守軍很頭疼,一般人用火槍也打不中他們。
“......暗裔中的強者,是哺乳類?!?p> 蓋利德鄭重地宣告出這個事實,不過看到克雷頓的表情又有些疑惑。
“怎么了,你覺得不可思議?”
克雷頓感覺自己額頭上的血管在跳,他捂住那一邊:“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更具體一點的事?!?p> “原來如此。這么說是太籠統(tǒng)了,我應(yīng)該說明更多細節(jié)才對?!鄙w利德恍然。
“在現(xiàn)有的暗裔當(dāng)中,無脊椎動物一反常態(tài)地擁有比脊椎動物更強大的戰(zhàn)斗和生存能力,但這類異變的暗裔非常罕見,在社會適應(yīng)方面,明顯是脊椎動物更加優(yōu)秀。而再細分,哺乳類比起其他脊椎動物的同胞具有更大的優(yōu)勢。”
“我看到你在慈悲街那一片區(qū)域留下的足跡,你應(yīng)該也是哺乳類的暗裔,這是值得自豪的身份?!?p> “因為是恒溫動物,所以體力更加強大,腦部供血也相當(dāng)充足,不會因為自然季節(jié)變化而變得虛弱。與之相比,兩棲類、爬行類、魚類異變的暗裔會更加依賴環(huán)境,更容易被普通人識破身份........”
我想聽的不是這種細節(jié)......克雷頓有些麻木了,他只能等待蓋利德自己停下。
又過了五分鐘,蓋利德才停止教學(xué),但眼里仍發(fā)著光。
“抱歉,我以前是個生物老師,雖然最后被學(xué)校開除了,有些習(xí)慣還是一直改不掉?!?p> 克雷頓蠕動了一下嘴唇,最終沒說什么。
學(xué)生和同事都記不住他的樣子,被開除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蓋利德打開了最開始作為目標(biāo)的保險箱,里面是厚厚一疊表格。
他從最上面拿出一張遞給克雷頓,連帶著上衣口袋里夾著的鋼筆一起:“這是我們薩沙市本地暗裔的戶籍表,你填一下個人信息,就算是加入長老會了?!?p> 克雷頓接過表格和鋼筆,但并沒有立刻動筆的打算,他看了看上面的要求,和政府發(fā)給公民的注冊表也差不多,也沒有要求填寫能力和種族的空缺。
他抬起頭,問蓋利德:“如果我不填,會有什么樣的后果?!?p> “完全沒有后果?!鄙w利德掏出另一張已經(jīng)寫滿的戶籍表指著給他看:“這東西只在長老會內(nèi)部流通。如果你打算一直過普通人的生活,那么也確實沒必要填寫。”
他不經(jīng)意說出的話反而讓克雷頓在意起來:
“如果我填寫了這張表,它會通過怎樣的形式影響我的生活?”
蓋利德想了想,回答道:“如果王國要準(zhǔn)備戰(zhàn)爭,那么征兵處的人不會找你,復(fù)員也和你無關(guān)。如果你已經(jīng)是政府部門的雇員,只要不是整個部門被裁撤,那么被開除這件事就和你無關(guān)。當(dāng)然,長老會不負責(zé)幫你找工作,入職還是需要你自己想辦法?!?p> “這不全是好事嗎?”
填這張表的后果全是好處,但克雷頓反而不怎么愉快。
在今年以前,他可都是作為純種人類生活,思維還不能完全轉(zhuǎn)變成另一個陣營,
他尤其有一點不能接受——這群混賬怪物真是太安逸了!
打仗不用上戰(zhàn)場,還能在后方做生意開工廠搞投資,最有錢的幾個還時不時上報紙接受采訪,軍隊的裝備供應(yīng)商都有他們的人在發(fā)戰(zhàn)爭財。在政府部門還有優(yōu)待。
這他媽的到底是誰的國家啊?!
他的哥哥可是為了這個國家而死了?。?p> “那我們是不是有與之相對應(yīng)的義務(wù)需要承擔(dān)?”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克雷頓甚至有些期待,他期待蓋利德告訴他,這些暗裔是有足以配得上政府優(yōu)待的能力和貢獻的。
蓋利德擺了擺手:“是有一點工作,但不需要所有人都去做。平時偽裝成普通人,不在一般民眾面前暴露身份就是你們這些新生兒的義務(wù)?!?p> 教會倒是一直在宣傳他們的存在,但在暗裔們的努力下,信的人越來越少了。
克雷頓拔下筆帽,再沒有什么猶豫,筆尖在紙張上留下沙沙聲,寫完了就立刻把戶籍表遞回去。
他恨這個世界!
蓋利德把這張表和其他人的表疊在一起整理,只是把下端往桌子上一磕,整疊都齊整了。他將這些表格塞回保險箱關(guān)上門,回過頭又露出一個期待的笑容:
“我周末回總部的時候會把這些表送上去的,之后可能會有長老會的專員拜訪你核實信息。你還有什么問題想問嗎?我現(xiàn)在還有時間?!?p> 克雷頓想了想,決定在這里把所有事情一口氣解決掉。
“當(dāng)然,蓋利德先生,你聽說過圣杯會嗎?”
蓋利德的臉像被施展了石化魔法一樣僵住了。
...................
圣杯會原本隸屬于白教的圣杯教派,如今卻已被劃分為異端。
它是古老而傳統(tǒng)的組織。
白教的教義中,天父卡羅拉通過賜下自己的血令萬物生發(fā)、開啟靈智。因此圣杯被當(dāng)做智慧之源,為新生兒洗禮時常會使用到圣杯金器。
而圣杯會的主張則偏向圣杯的另一面,
“......他們認為,雖然人們獲得了智慧,但神血中也帶來了欲望的渴求。所以即使是罪惡也是天父賜福的必然,無須回避?!?p> “當(dāng)然這是完全錯誤的理解?!?p> 教室里,喬·瑪尼的教父——吉利,一個身形瘦高的栗發(fā)男人拿著教棍一敲黑板,打出當(dāng)?shù)囊宦暎瑢⑺膶W(xué)生們?nèi)矿@醒起來。
喬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醒著的人。
看到旁邊的人宛如吸足了水分的風(fēng)滾草一樣膨脹起來,他也就反向地開始蜷縮身體。
佩替神父告訴他教父人選定下來的時候,他可沒料到自己會有這么多“同學(xué)”。
這些同屆的同學(xué)們?nèi)切┰跐氃洪L大的小鬼,他們又瘦又笨,穿著臟衣服拖著鼻涕到處跑,并且偷盜的手藝比喬還好。
要不是教父吉利把他們抓個正著,喬可能都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的皮帶扣不見了。
喬一點也不想碰他們。
“一切罪惡都源于那些黑暗中誕生的怪物們,它們違逆天父的旨意擅自誕生,將邪惡的思想散布在眾人中。”
吉利背過身在黑板上寫下圣典的語句,粉筆在板面上摩擦的聲音令人昏昏欲睡。
“因此,我們需要....常感念.....天父與諸位圣人....的仁德,將自己靈....去靠近崇高者,純凈自己的信仰.....戒除那不美的惡習(xí)....戒除那......”
咕——
在吉利教父自言自語的聲音中,喬·瑪尼聽見了饑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