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難聽的外號
三文錢一斤的粟米這回她買了五斤，高粱和豆子各稱了一斤，剩下十三文錢她沒再動了，打算先還給?；▼饗?。
滿腦子都是銅錢糧食的小姑娘一直到近家門了才又想起今日的一番神奇經(jīng)歷。不過她還是沒空和阿娘細(xì)說，因為家中的清水已經(jīng)見底，她得到村里去運(yùn)水回來。
自家現(xiàn)在落腳的孤島地方不大，好在有個小山丘可以擋風(fēng)依靠，平時也能弄點(diǎn)柴火野菜什么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清水，想要吃喝就得回村里弄。
葉漁倒不嫌麻煩，就是厭煩每次回村里總會遇上一兩個討厭的人，總是說些莫名其貌的話讓人一整天都沒什么好心情。
她一個人悶頭將水桶清干凈，正準(zhǔn)備解開木筏上的繩子劃走時卻見阿娘追了出來。
“漁兒啊……”
看著阿娘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葉漁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大約又是想讓自己去看看爺奶的。
……
一個孝字壓在頭上，哪怕被長輩辱罵驅(qū)趕也仍舊不能擺脫它。
如今阿爹不見蹤影，爺奶年紀(jì)又大了，阿娘這想法說起來也不過分，可葉漁就是沒辦法干脆的應(yīng)下來。
她大概是個異類，因為她對爺奶根本生不出什么孝心來。不過為了不讓阿娘難過，她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會，看看的……”
在籬笆外偷偷看一眼也是看，反正阿娘不知道。
葉漁帶著家里的水桶搖搖晃晃的劃著水慢慢靠近村里。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要落山，外出捕魚的村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回家，沙灘上她遇上了好幾波人。
不過那些叔叔伯伯們對她沒什么惡意，頂多就是嫌晦氣下意識離遠(yuǎn)點(diǎn)。她很識相的沒走大路進(jìn)村子，而是繞著沙灘從村邊的棕林穿進(jìn)去。
棕林一出去不遠(yuǎn)處就是秋姨的家，從她家往后走一點(diǎn)就能遇上小溪了，自家平時所用的清水都是在那兒打的。
葉漁從桶里拿出兩斤粟米來，準(zhǔn)備順路還掉。
其實住在海邊的漁民，窮歸窮肚子卻餓不著什么。畢竟大海寶藏多多，每日退潮漲潮之間便能帶來許多海物，只要不是特別懶，日子都還能過下去。要不是因為前陣子的臺風(fēng)，自家也不會斷糧撐不下去。
當(dāng)初找秋姨借的是一斤半粟米，自己還整兩斤，她那婆婆應(yīng)該也沒什么話說。
葉漁走近門前正要拍，突然就聽到里頭傳來一陣刺耳的喝罵聲。
“不就是叫你順手給如娘搓洗個衣裳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有你這樣當(dāng)嫂子的？！天天在家吃白食還不下蛋，也就是我家能忍你！”
這話聽著刺耳，葉漁沒多想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秋姨……”
聽到葉漁的聲音，呆呆坐著搓洗衣裳的連秋立刻抬起頭來。她看上去還好，被罵了半天也不痛不癢的，連眼圈兒都沒紅。
“小漁，你怎么來了？”
連秋剛問完，就被自家婆母從身后重重一推。
“眼瞎啊，人家當(dāng)然是來還糧食的?！?p> 石氏臭著個臉一把奪過葉漁手里的麻袋，顛了顛重量臉色這才好了一點(diǎn)，不過說話還是很不客氣。
“葉丫頭，以后沒事兒啊不要總往我家里來。誰家糧食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說借就借，誰知道以后還不還得上?！?p> 連秋氣得當(dāng)場就想還嘴，卻叫葉漁拉住手安撫下來。石氏為人如何她們都明白，越扯她越來勁，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而且秋姨是兒媳天生不占上風(fēng)，吵起來人家也只會說她不敬婆母。
“秋姨，天要黑了，我還得打水?！?p> “好，我跟你一起去?！?p> 連秋是看著葉漁長大的，打心眼兒里疼她。想到小姑娘要自己提著重重的兩桶水去海邊她便心疼的很，也不管院子里的衣裳了，直接拉著葉漁便走，氣得石氏扯著個嗓門又罵了半天。
葉漁咬咬唇，有些擔(dān)心秋姨一會兒回家會受欺負(fù)，手里的桶怎么也不肯給她。
“你這丫頭，怕啥？”
連秋露出個笑來，小聲道：“你放心吧，你石頭叔馬上就要回來了，有他在我婆婆頂多咕噥幾句不敢罵我的?？彀淹敖o我，我?guī)湍闾?，你也能早點(diǎn)回去。”
葉漁拗不過她，只好將桶松開，兩人一起去了小溪打水。一路上連秋仔仔細(xì)細(xì)的詢問了母女倆在島上的生活，聽到葉漁現(xiàn)在都能自己賺她娘的藥錢心中真是感慨萬千。她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摸摸小姑娘的頭夸她真是能干。
“對了，你不是還要還?；ń愕腻X么，水我給你提過去，你先去把錢還了?！?p> 葉漁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跑去不遠(yuǎn)處的?；▼饗鸺?，先還了十文錢。
一錢銀也就是一百文，還掉十文錢也不算少，對于生活困苦的母女倆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ê苁歉纱嗟氖樟隋X，還‘強(qiáng)硬’的邀請了葉漁過陣子來吃兒子的喜酒。
葉漁嘴上答應(yīng)，心里卻是不打算來的。
?；▼饗鸩幌訔壸约?，不代表別人也不嫌棄。尤其是辦喜事，大多人都忌諱她呢。沒必要大好的日子上門討嫌。
從?；▼饗鸺页鰜砗螅~漁往右一拐去了爺奶家，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大伯二伯家了。
她那個爺奶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大伯二伯最得爺奶喜愛，阿爹的喪事一辦，自家的屋子就被大伯二伯分掉了。
葉漁沒走近，因為她老遠(yuǎn)就看到阿奶帶著大伯家的小寶在屋前跟人說話。
阿娘真是多慮了，阿奶看樣子過的很好。她和鄰居有說有笑的談?wù)撝罱依锏默嵤?，對著小寶更是慈愛的很?p> 記憶里那個尖酸刻薄的兇阿奶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喂！掃把星，你在這兒藏著干嘛呢？！”
葉漁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下來。她理都沒理身后的大堂姐，轉(zhuǎn)身就走。
不過是個堂姐，怕她做甚……
葉慧見她這樣，頓覺十分沒面，一連又叫了好幾聲掃把星。不光叫她掃把星，還叫她丑八怪等等各種難聽的外號。
葉漁把那些聲音甩在耳后跑的飛快。盡管她很想大聲的罵回去，可她口舌不利，吵都吵不起來。勉強(qiáng)開口爭論只會顯得她像個結(jié)巴。
此時的她腦子里又想起了那個漂亮姐姐的話。好像只用很簡單的辦法就可以治好自己的口疾。
葉漁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很瘋狂的念頭來。
明日，要不再去那林子里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