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大爺?shù)娜賰|
“李剛,男,臺北市雙慶路x號xx街人,原址雙慶市九陽縣宜居人,父親李蛋,母親秦玉漱,大哥李強(qiáng),三弟李淼,侄子李水,以上我念到的全是您二大爺?shù)闹毕涤H屬。有問題嗎?”
“……沒?!?p> “李水,男,中華國雙慶市九陽縣xx鄉(xiāng)……20歲,未婚。有問題嗎?”
李水紅著臉,一眨不眨的盯著劉勞柳手上的文件,面對劉勞柳詢問只顧著一個勁的回復(fù)確認(rèn)。
“……沒?!?p> “好的,李剛的遺產(chǎn)經(jīng)我所詳細(xì)的統(tǒng)計,公司結(jié)合房地資產(chǎn),共計臺幣……1200億,人民……”
“嘭!”
“啪!”
同一時間內(nèi)傳出兩種不同的聲音,一個是臥室內(nèi),一個是李水發(fā)出的聲音。
“誒!1200億臺幣!臺幣!馬幣!”
李水整個人從塑料凳上飛了起來,兩個眼睛瞪如火眼金睛一般,死命的盯著劉勞柳和他手上的合同,欲將這份文件搶到手中,重新確認(rèn)是不是馬幣,他沒有聽錯。
“是的,1200億臺幣,300億人民幣,美……”
“咚!”
這次是兩個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臥室,同樣的李水,不過李水現(xiàn)在是趴在了地上,整個人如八爪魚一樣,想奮力用四肢站起來,可惜蠕動了很久都沒有反應(yīng),王哲見狀只能起身去攙扶李水,不過臉上的表情愈加傷心。
“三三……百億,人人……民幣,我我我能站起來,你不用扶,起開!”李水一邊說一邊推開王哲,用身前的塑料凳登上茶幾,兩只手臂不斷向上擺動,最后癱倒在劉勞柳的面前。
王哲傷心的回到劉勞柳身邊坐下,感覺身影愈加的佝僂了。劉勞柳張開手掌左右兩邊往眼鏡上擺正角度,嚴(yán)肅的眼神沒有半點想要笑出來的跡象。
“李先生,您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鬆敯?,你說我還沒給你養(yǎng)老送終啊哇哇哇,我……好痛苦啊!”
“李先生,李先生,請你冷靜一下,我希望我們今天能夠順利的簽署這份遺產(chǎn)繼承合同,您也不希望等到明天才能睡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覺吧!”
不,我今天都睡不了。
“好的,我我我,找筆,找筆?!闭f著李水自然轉(zhuǎn)身滑落在地板上,整個人用兩條大腿往不知放在哪的筆,不斷蠕動,嘴上還戀戀有詞的說道:“我的筆在哪?筆!”
“李先生,我這有筆,您不用找了。”
王哲見李水又一次倒在地板上,摸了摸臉上的淚水,正準(zhǔn)備起身再次將李水?dāng)v扶到沙發(fā)上,卻見李水好像喝了脈動一樣,突然間五肢的經(jīng)脈被打通一般,活了起來,如泥鰍般鉆到了劉勞柳的身前,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劉勞柳,上下打量哪有筆,別別別,李水已經(jīng)開始上手在劉勞柳的身體上亂摸了。
有一說一,劉勞柳對于李水的反應(yīng)過度還是有點害怕的,感覺跟開頭挺機(jī)靈一小伙怎么現(xiàn)在變成另外一人,精神狀態(tài)怎么就變成如癮君子一般的。
其實劉勞柳的想法是比較上帝視角的看法了,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貧困戶,李水有著其他人不具備的天然優(yōu)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可問題是他也不是天生無依無靠的人,打自從他在7.8歲記事起,詢問老父親,爺爺奶奶去哪了,得知的去了天堂時的疑惑啟蒙,老父親口中身懷癌癥的老母親,雖然并不是李水得知的癌癥去世,而是難產(chǎn)時無奈的選擇,還有讀高中時期,得了老年癡呆癥的老父親不小心走黑路摔下田坎,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痛苦的離去,而他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醫(yī)生,這一切的種種帶給李水的只有無奈,他還只是個少年,卻要在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接受大人才會有的煩惱,他覺得自己被死亡眷顧的少年。
從此以后李水只有一個人了,但也非全然,學(xué)校以及一些社會人士聽聞李水的經(jīng)歷后,也是聽者流淚聞?wù)邆?,時不時李水都能過收到陌生人士的資助以及學(xué)校組織的捐贈活動,看起來日子好像也沒那么難過,可您能否想象到走在校園里對著他指指點點的同學(xué),站在校園演講臺上說著一些他不愿意說的話。
他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施舍,卻需要被動的承受恩惠者的期望,艱難的頂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向前爬行。天塌了就塌了,他也可以躲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繼續(xù)向前爬行,可為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獓?,叫我爬快點,再快一點。
孤獨,內(nèi)向,自卑是他,而叛逆同樣也是他從小活到大的性格,也幸好李水遇到了陳南這樣的同學(xué),雖然大家都是貧困戶,但是活潑開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陳南是他這輩子遇到過最好的人,雖然他從來沒有捐贈一分錢給李水過,甚至夜翻校墻上網(wǎng)都是李水用資助者的錢給陳南包夜,但是他愿意,在網(wǎng)絡(luò)世界里他們和別人有著相同的世界。
高中兩人都沒有考上大學(xué),原因不得而知,便一起相約上雙慶一起打工賺錢,從此以后就是社會人了,這兩年的社會經(jīng)歷告訴了李水,要多賺錢,但錢!是李水從小稀缺的玩意。
這也不難看出李水面對三百億時的失態(tài),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機(jī)會就在眼前,他要不惜一切把握住,他把握的住。
劉勞柳躲避開了李水的騷擾,急忙從身旁擱置的肩包內(nèi)拿出一只鋼筆,遞給了李水,而李水得到筆后就一把搶過劉勞柳面簽厚厚的文件檔,不斷地翻找遺囑合同。
劉勞柳見狀只能伸手跟李水相互間扒拉著文件的一角,金絲眼鏡遭不住這種劇烈的運動,往下滑落了幾厘米。
“李先生,本著職業(yè)道德,我想我應(yīng)該給您講解完每一條合同細(xì)節(jié),請您不要這么著急,萬一有什么您需要提出的不同意見呢?”
李水呲著牙,別誤會,不是用力導(dǎo)致的,而是生怕扯壞了小心翼翼的用力。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有什么問題我簽完了再問,你不會簽完之后不承認(rèn)吧?”
“那倒不會,您簽了之后我依然會認(rèn)真解答您所提出任何疑問,但是您這樣實在是太不給自己留后退的余地了?!?p> 劉勞柳律師雖然行為,外觀不是很雅觀,但是聲音依舊讓李水聽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鏗鏘。
但是做在身旁的王助理可就坐不住了,急忙安慰劉律師。
“劉律師,你就讓我們李總簽了吧!有什么問題等簽后再慢慢解決嘛!以前我們董事長總說,沒有困難制造困難,有困難解決困難嘛?!?p> 兩人一個動手,一個動嘴,把劉律師逼到了角落,現(xiàn)在是他自己沒有余地。
手上的力量越來越輕,最后完全松開了手掌。
“倒數(shù)第二本合同,每一頁都要簽上姓名,以及家庭信息,身份證號碼,最后蓋上紅泥?!?p> 哎!命吶!劉律師心中暗苦,客戶非要直接簽署合同,讓他保持了很久的優(yōu)良作風(fēng)職業(yè)道德頃刻間如土灰堆砌的墻瓦般,摧枯拉朽。
而他現(xiàn)在只能往自己的肩包里拿出紅泥,雙手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