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
太平是個妖冥使這件事,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以前覺得他可能是個勾魂的,后來又以為他是個烏鴉精。最后才知道,他確實是個勾魂的,不過勾得竟然是妖精的魂!
關于太平的名字嘛,我們也是不知道的。當初打麻將問他叫什么,他說自己沒名字,就想著隨便給他取一個。
他穿著一身黑袍,平板端正,面無表情,總是也沒個笑臉,做事情更是一板一眼,連打麻將這種休閑娛樂都是,活脫脫一個板磚。
不過直接叫人家板磚也不太合適,從頭打量到腳后,發(fā)現(xiàn)他當真平的跟一塊板磚沒什么區(qū)別,便干脆叫太平吧。
那時也懷著試探的意思,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陰間使者,于是特意問他叫太平可不可以。
若是黑白無常手底下的人,自然對這兩個字有所忌諱,畢竟領導大腦門上刻得就有這倆字。
誰曉得太平居然一點兒也不忌諱,當時我便確信,就算他是給陰間打工,也一定不是勾魂的。
沒想到啊,他的確是個勾魂的,而且居然還是個和無常平級的勾魂的。不錯,不錯,我兄弟厲害,我面上兒也有光不是~
回想當時,初次聚集在麻將桌前......
“所以,你叫什么呢?”半晌,小由忽然直勾勾看著我問道。
......,一陣沉默后,我尷尬一笑。
“隨便你叫什么,可以盡量不用名字稱呼,‘欸’‘喂’什么的都無所謂,一個稱謂嘛,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大姐大......”
正文
“這事你打算怎么辦啊?”
四個人走在回鸚鵡街的路上,一路上太平都悶聲不吭的,作為朋友,我覺得還是有義務要幫助他提升信心并且克服困難的。
遂想著起個話頭,和他聊聊,最后再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妹幫你”,以示安慰。
當然了,如此一來,更可以展現(xiàn)我的舍己為人,古道熱腸,俠肝義膽,深情厚誼。
“九九之數(shù),全部抓回?!?p> “八十一年?”
也不知道是自我要求,還是領導威脅,二十四鬼抓個八十一年雖然嚴苛了些,合我二人之力,應該也不是很難,更何況還有黃彰這個召喚獸在。
“八十一天~”,某人面不改色地回答。
一字之差,哈哈哈哈哈......這不扯呢這不!八十一天!二十四鬼,八十一天!
掏出口袋里的大哥大,就往耳朵上一掛:
“喂,喂......哎,是我,是我呀......好久不見~?。磕惚卉囎擦??要不要緊吶,你在哪兒呢,我去看看你?。渴裁??古滇。好,沒問題!我馬上到,你等我啊~”
掛了電話,我隨即擺出焦急難過的臉色,眼眶立馬就紅了:“誒喲!不得了了,我朋友出了車禍在醫(yī)院,人眼看就不行了,臨終就想見我一面,你看這事鬧得,我得趕緊去一趟,這樣你們先忙,有事咱們回頭再聯(lián)系......”
瞧瞧咱這演技,說來就來。
八十一天抓二十四鬼,哪是人干的活啊,尥蹶子這種事,就得即時,遲了就是冤大頭。
說完我就想跑,無奈黃彰那個小賤人,立刻就接住我的話:“你朋友?那還能是人嗎?怎么,這年頭妖精還能被車撞啊?!”
“你這話說的,誰還不能有個人類朋友了~”,我心虛掃顧四周,臨時瞧見小由,連忙往她那兒一指:“小由就是一個?!?p> 雙手叉腰,小由沖著我甜甜一笑:“電話拿反了~”
擦!不會吧,這野丫頭一定是炸我呢~
重新拿起來瞧瞧,里是里,外是外的。
“沒反啊~”
“不是里外~”,對方連假笑都不愿再敷衍,略帶嫌棄地看著我:“是上下呀~”
嗯?靠,還真是~
扔掉。
“沒關系,你可以走~”
關鍵時候,太平居然心平氣和,從容淡定地跟我說了這么一句。
“太平~”,我感動的眼淚汪汪瞧著他。
一旁黃彰急了:“木頭,你真讓她走?。克@么不要臉,是真的會走的!”
哈,黃鼠狼這個殺千刀的卑鄙小人,這是臨死也要拉我墊背的意思?。?p> 不過他有一點說的不錯,我這么不要臉~啊,呸,誰不要臉。
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我的鍋,還不是那殺千刀的黃鼠狼闖得禍。既然如此,有他陪太平一起擋著,咱們就還是友善一點,不要相互折磨了。本姑娘還是很無辜滴~
“那我就走了?”
臉上洋溢著笑容,我試探性地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我即將完成華麗麗地轉身時,太平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那聲音一如往常的冷冷清清。偏偏此時,我竟能從中聽出一絲笑意。
“屆時不能如期完成任務,上頭自然要追問我因何吞了那藥物,又因何認識黃彰......”
還能怎么認識的,打麻將認識的唄~
臉頰一抽,我想笑沒笑得出來。
不對!那他們肯定還要問,堂堂妖冥使怎么會跑去打麻將?
太平就會說:我是被一個小半妖誘拐的。
那人家又會問:是哪個半小妖如此膽大妄為!
我去,我的釋迦牟尼乖乖。姑奶奶,頓悟了!
“如果我說剛才都是在開玩笑呢,你們信嗎?”
黃彰和小由這對寵物CP目光真是絲毫不帶掩飾的鄙視。
太平倒是不同,可我倒寧愿他沒有這份不同,因為萬年冰山臉的大叔,此刻居然露出了慘白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滿了赤裸裸的“善良”。
只聽他淡淡來了一句:“信~”
信你個大頭鬼?。∧隳鞘切诺臉幼訂??!分明是威脅吧!
青烏的磚塊,層層疊起;灰白的瓦片,錯落有致。
鸚鵡街的小巷頗有江南的韻味,雅致在樸素中徐徐展開,墻壁上裂開的紋路是詩情畫意的隨意勾勒,在細節(jié)中平添生活的變遷。
巷子里頭,別家的院落,早已升起裊裊炊煙,飄香四起,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略有些哀怨;
加上正午時分,日頭正毒,身上的黑衣不斷吸熱,四肢癱軟如泥,大約僅憑著意志仍在行走。
方才還被連起伙兒來欺負,這日子啊......
回想起不久之前,我還舒舒服服躺在高樓大廈,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怎么才幾日的功夫,便淪落到這般田地?
一定是離了阿司的緣故,他是我的孽障,據說離孽障太久是會倒霉的,一定是!
小阿司,姐姐好想你啊......
院子門前的紅燈籠仍在亮著,雜草也依舊不衰,不同的是......大門怎么開了?記得離開前小由明明把門關了,難不成有客人?
雖然院門是沒鎖的,但不知道沒人在家,不能隨便進的道理嗎?這些人類是怎么回事,怎么還越進化還越沒禮貌了呢~
正巧憋著一肚子氣沒地兒撒就有貨自己送上門來了,今天讓姑奶奶教教你怎么做人!
二話不說我就率先沖了進去......
啊嘞~真奇怪~
“小由,小由......”
招招手,我拼命呼喊著走在身后的小由,等她上前來,我才側身到她耳邊小聲問道:
“你瞧我是不是眼花了,又或者餓得出現(xiàn)幻覺了,我怎么覺得那個男的長得那么像我家阿司啊~”
“嗯......”,小由瞧了瞧我,又瞧了瞧小院中央僅有的一條小道內站著的一排黑衣服男人,挨個仔細看過去,一直看到最后......
終于轉過頭來,驚喜地同我道:“沒錯,還真是你家少爺~”
真的是阿司啊......太好了,這都多久沒見了~
瞧瞧我家少年,一身西裝,身材修長,站在一堆身高、氣場都一米八的保鏢身后,還依舊這么豐神俊朗,氣質出眾。
幾天不見,孩子好像又長高了呢,雖然他都已經二十六了,可是在長輩心中,自家小孩永遠在發(fā)育。
露出慈祥的目光,我正想著上去給他一個擁抱,可是總覺著好像有哪里不對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他他他......”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我猛然一聲尖叫,變得結巴起來。
“可以先躲起來~”
不知是誰在我耳畔說了這么一句話,頓時點醒了本姑娘。
對!有道理,先躲起來再說。院子里正好有個缸......
“去你大爺!”,抬起頭,我望向馬后炮的黃鼠狼:“有病啊,現(xiàn)在躲來得及個鬼啊,傻子才看不見!”
“她居然還知道......”,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小由,黃彰一副賤兮兮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
話說回來有什么好怕,在現(xiàn)在的阿司眼中,我不過就是個突然闖入他家中的不速之客,就像今天的他自己一樣。
最差不過發(fā)現(xiàn)我與小由有來往,一氣之下拆了小由的破房子,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哈哈......
沒錯,不用擔心,難不成他還能猜到我是他養(yǎng)得貓,來抓奸來了。
“抓奸”?這個詞怎么那么變扭呢......
“司少爺,好久不見,歡迎歡迎~”
要么是售后問題,要么就是新一輪買賣,小由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雖然她是十分希望有新買賣的,但也聽說了我上次從阿司家落跑的事,故而猜測大約就是售后問題。
可是神鬼論這種售后,法律也沒規(guī)定三包啊,適量再收些銀錢應該也沒什么大問題,所以才這般喜笑顏開。
不過她大概是忘了,若是讓阿司瞧見我在她這兒,少不得會覺得我們是一伙的,專門坑蒙拐騙,欺騙消費者。
但是萬萬沒想到,做生意這行,小由這丫頭大約是生了十萬個心眼子,那謊話張口就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其實我早料到今日您要過來,定是為了房子里那只惡鬼吧,您放心,如今我已將她牢牢禁錮與我身旁,雖然費些精力,但還是能困住一些日子的,只是時間久了便不敢保證了......您看~”
說著,小由引著阿司的目光,就向我瞧了過來。
嘿,這丫頭,說誰是惡鬼呢!
還擠眉弄眼,想讓姑奶奶配合?姑奶奶偏不!翻了個白眼,姑奶奶我誰也不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