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一夜游了,放寬心些,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左右也不用我們幾個頂?!?p> 長蟲和野狗在剛出娛樂城時就跟我們分道揚鑣了,小由也跟警察小哥哥說了再見,這時的出租車上也便只有我們四個。回去路上大家興致都不高,尤其是太平,大約是任務(wù)繁重的緣故,深鎖的眉頭一刻都沒有松開過,于是姑奶奶便好心開口安慰他:“這不還有十二司呢么?!?p> 看了看我,他腦袋溫吞地反應(yīng)著,半響才道:“說得也是?!?p> 回到家時間已經(jīng)不早,我是被由小六抱下的車。好在我們?nèi)硕啵由咸旌?,司機壓根沒有注意到后座有動靜,只是在下車時好奇由小六手上怎么多了一只黑貓。
黃鼠狼的目光全程都戀戀不舍的盯著小由,這次到家后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小六,我們聊聊吧~”
這邊還沒等小由回答,太平倒是識相,轉(zhuǎn)頭就回了房間。回想起來,姑奶奶忍不住懊惱,方才光顧著玩,竟然忘了找個時機問一問他小由和黃彰之間的事情。
不過還好,大約是忘了,野丫頭懷里抱著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樣子并沒有要撒手把我扔地上的打算。
姑奶奶內(nèi)心頓時如同脫韁的野馬,興奮不已:可以聽八卦了,可以聽八卦了......
“你想說什么?”,由小六聲音冷冷的。
“對不起?!?,黃鼠狼一開口就是老腔老調(diào)。
由小六:“我說過你沒有做錯什么,不干預(yù)人類的生死原本就是你們做妖精的原則,更何況那時候你什么也不知道?!?p> 黃鼠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可以不要一直不理我嗎?”
嘖嘖嘖,黃鼠狼這家伙是缺心眼吧!女孩子說不怪你,那能是真不怪你嗎?還不要不理你?連我都懶得搭理你!
上啊~,吻她!沒有什么是一場吻戲解決不了的,再不行就親親抱抱舉高高......
看得我這兒正著急呢,姑奶奶突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重心偏移了。欸欸欸~,由小六你手伸出去是幾個意思?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要把你師父扔地上???!這就不太禮貌了。
欸欸欸,怎么還換手了呢!轉(zhuǎn)眼間視線離地面的距離不斷被拉高......
姑奶奶趕忙扭腰向身后看去。欸~,阿司?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呢?
你好好的沒睡就沒睡吧,大半夜跑這來斷我聽八卦的后路是怎么著,什么時候得罪的你?我怎么沒印象呢。警告你啊,做人不要太決了,快把姑奶奶還給由小六......
欸欸欸......我不要走啊,我不走......!
雖然內(nèi)心哀嚎不斷,卻沒敢喊出聲來半點,這就是臉皮還不夠厚的緣故,導(dǎo)致阿司仍舊一意孤行的將我?guī)Щ卦鹤樱瑤狭藰恰?p> 把我放在床上,阿司盯著我,自己跟自己商量:“今天你就跟我睡吧~”
都到現(xiàn)在了還裝什么純情小奶狗,你不是早就知道姑奶奶的身份了么。攪了姑奶奶的好事,還想讓我跟你一起睡?睡個屁!你看我想搭理你嗎?
“不高興啊~”,阿司也趴上床,單手撐著腦袋,沖我道:“人家自己的事情就讓別人自己解決,你一直摻和進(jìn)去,他們說不定反倒不能和好了。”
不能和好就不能和好唄。人與妖是不能結(jié)合的,要不是看在由小六的份兒,姑奶奶立馬就去把那黃鼠狼告發(fā)了,指不定還能謀個仙職當(dāng)當(dāng)。
定定地瞧了瞧阿司,少年眼眸如星,眉目柔和,笑容繾綣,彷佛一切美好都被他握在手中。也不知道高興個什么,或許是因為早上那份刻意的“偏愛”嗎?
不可否認(rèn),讓我三百多年來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情竇初開的對象,是天式無疑。也是他讓我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間超脫友情的感覺。直到我們分開,幾十年后再見,甚至是今天早上,我都存著許多的生氣和不甘心。
但阿司又是不一樣的。腦子一抽,我忽然就開口了:“人與妖是不能在一起的?!?p> 他知道我,我知道他。這層窗戶紙總有一天要破,或許就是此刻......
被我突如其來的說話弄得愣住了,對方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懵了大約有兩秒,后續(xù)的幾秒鐘他大抵都在反應(yīng)我的話。
半響,恢復(fù)一絲理智的阿司,問了我第一個問題。
“為什么?”,他問得很著急,也很無措。
“雖然我很不想這么官方,但三界有三界的秩序,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人鬼通婚,陰顛陽倒,大不了過奈何橋,尚可忍;人與妖、與仙卻都是大忌?!?p> 對方望著我,半響,沒有動靜。
良久,他似是有些尷尬:“咳咳,或許,我是說......你家有親戚......是做司法天神的?或是王母什么的,我只是猜,沒有別得意思......”
這還叫沒別的意思嗎?這已經(jīng)是很明顯的懷疑我有病了好嗎!冷漠臉......
深吸一口氣,我耐著僅有的性子解釋:“如果你是神仙會容許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你面前嗎?你不用回答我,無論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到事實發(fā)生的那一刻沒有任何人能夠接受,那么這個時候你會選擇怎么做呢?逆天改命,去陰曹地府要人,這無疑是最好的結(jié)果,但也是最糟的結(jié)果。”
說著,我悠悠的從軟綿綿的床上爬起,邁著步子,靈巧躍至地面:“且不論戀人生離死別,其中還有一個比較嚴(yán)重的問題。與愛人廝守,總不可能清湯寡水的過日子,情到深處,勢必陰陽交合,此事雖算不得破了什么法紀(jì),但亦是萬物繁衍之根本,倘若誕下子嗣,那可就是霍亂三界的大事了。天地之間向來涇渭分明,自有其因果。得道者需忍常人所不能之苦,積輪回百世之善德,眼界通達(dá),意識廣博,方得大道。若只憑人仙通婚這一條,就能獲不死金身無上功法,豈非徒增貪欲,平添不勞而獲之心。往大說若人人如此,那必定地獄皆空,妖魔存世。反之,人與妖亦是?!?p> 人間多年,從始至今我也只見過一只真正的半妖,父親乃上古神獸螭龍,母親則是人間一不知名女子,上古神獸自有上古神獸的尊崇,自是也無人能拿他如何。但是即便如此,為了生存,螭龍的兒子也是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的。
走走停停,幾句話的功夫,我已行至房門口,扭頭再去看阿司,他正盯著面前的被褥陷入沉思,少年眉頭微蹙,眼眸中滿是認(rèn)真。
其實這些話也都不是我想的,像我這樣勤勞奔走的人,哪里有這樣的時間去思考這些,這些都是山神婆婆幾十年前跟我說的,當(dāng)時她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大約比我講得要深奧些,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不早了,快睡吧~”,打了個招呼,我就自行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