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云涌之間,只見十二司司主齊齊化出原形來,什么雞鴨魚兔全上陣,一下子從半空之中躍入戰(zhàn)場,勢如破竹,雷霆萬鈞。他們與黃泉妖冥司的人一起攜手共戰(zhàn)妖精,一時間戰(zhàn)場上魚龍混雜,打得那叫一個慘烈之極,空前絕后啊......”
近來為促進旅游發(fā)展和文明城市建設(shè),市區(qū)決定在旅游規(guī)劃地帶定點設(shè)立晚市的活動,提供當?shù)鼐用衩赓M擺放攤位的便利,以為新區(qū)增加人氣,其中也包括剛剛開發(fā)的三潭湖。
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湖邊月光皎潔,涼風(fēng)習(xí)習(xí),柳枝條條,優(yōu)雅擺動,倒映著路燈下的燈火,微風(fēng)劃過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青石街道上人來人往,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路邊攤位繁雜,鱗次櫛比。
在此其中,有著一個最為特別的攤位,不賣書籍、不賣收拾、不賣玩具、不賣夜宵,只一張四尺長桌,上鋪黃布,左邊擺銅板、法尺;右邊一個竹筒,筒里頭放著一堆木簽子。
攤主是個年紀瞧上去不大的姑娘,馬尾辮,白T恤,一條牛仔長褲,半罩在冗長的桌布之下。模樣清秀,身形瘦弱,臉蛋卻略顯圓潤,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和善,笑起來眉眼一彎,就似現(xiàn)下這天上的月亮一般。
桌前正圍著三四個個頭尚且沒桌子高小孩,有兩個已然爬上木凳,另外兩個一個吊在桌面上,吃力的昂著腦袋,另一個干脆拐過桌腿,去到側(cè)邊站在攤主跟前。
爬上凳的小孩,其中一個正怯生生糾正她話語中的錯誤,提出疑問:“可是姐姐......十二生肖里面沒有鴨子和魚呀~”
姑娘眼睛一怔,眼珠子一轉(zhuǎn):“我這是打個比方,比方懂嗎?”
“可是......”,小家伙還想說什么。
“沒有可是?!?,被姑娘打斷:“還聽不聽了,聽不聽了......”
“聽~”,小聽眾們齊聲回答。
攤主繼續(xù)開始了自己的眉飛色舞:“后來妖王臨世,大開殺戒,十二司司主一個個被他像踢皮球一樣踢回老家,山神地君一眾仙家拿他皆無辦法,一時之間眾妖猖狂之極啊。直到后來,我因為參與妖孽爭斗,被妖王所抓,這時人間有一半妖,哦,也就是我的師父,我?guī)煾杆先思蚁騺泶罅x凌然,仙風(fēng)道骨,一聽說我被抓,那還得了,當時就直接一個血氣翻涌,火冒三丈。這不打她臉么?這不!說話間當即就要攬下此事,獨斗妖王。”
“后來呢?”
姑娘眉頭一皺,有些哀傷:“后來我?guī)煾腹鎸⑽掖罹瘸鰜?,只是她自己卻......”
大約是覺得氣氛不到位,說罷那姑娘拿起法尺便往桌上一拍:“落入魔抓!”
“沒想到那妖王居然是個好色之徒?。∷娢?guī)煾革L(fēng)華萬千,容貌嬌媚,居然就要搶她回家當小老婆!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妖王足有三千多歲呀,嘖嘖嘖,一把年紀......”
忽而間,攤主姑娘腰間的包裹內(nèi)多出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有只黃褐色的小東西漸漸從里頭探出腦袋來,圓溜溜的大眼睛充滿無奈,對方伸手撓了撓她,語氣悲憫,用只有他們自己才聽見的聲音道:“小六,他們還都是些小孩子,你這是跟他們說什么呢?”
捂起嘴巴,姑娘底下腦袋,輕聲且快速回答:“難得有人愿意聽我說故事,我不得編得精彩一些,好吸引更多觀眾啊~”
說罷,她便繼續(xù)自己的滔滔不絕,獨留桌子底下腰包上的黃鼠狼,掌心托起下巴,對月空嘆:“騙小孩,還是不好吧~”
“......,最后我?guī)煾覆豢笆苋枳员?,那妖王倒是情深,見我?guī)煾鸽x世,竟跟著一同殉情去了......”,說至情深之處,攤主姑娘不禁擠出兩滴淚來。
皓月昭昭,朗月當空......繁華的小道上依舊川流不息,半點不見極夜之色,落幕之景。
人影交錯處,突然憑空爆出一聲威嚇:“由小六,你他大爺?shù)氖遣皇怯值教幵熘{姑奶奶死了!”
微風(fēng)浮動,衣袂翩翩,昏暗的光亮處,一身黑裙如夜叉鬼羅深處黑夜,略顯突兀,及腰的長發(fā)包裹著細長的腰身,于月光下,優(yōu)雅漫步而來。
一手拎起一個跪坐在長凳上的小孩,放到一旁。如玉的掌心巍然落于桌面“當”一聲,竟比法尺敲擊桌面的聲音還要重上一倍。
“你這是來開張?。窟€是來說書?。堪。 ?p> 方才還圍繞在周遭的小孩們,如遇修羅,眨眼之間,全部哭喊著“媽媽”,一跑而光。
“我就知道~”,半露腦袋的黃鼠狼,聳了聳肩膀,自動爬回包裹之中,堵上了耳朵。
只余攤主姑娘悻懨懨,側(cè)著腦袋心虛回答:“我這不是尋思......開不了張,說書也是個收入......”
聲細如聞,卻一字不落,悉數(shù)落入耳中。
淺淺一笑,瞇起眼睛,我柔聲問道:“說什么呢?有膽子你就再說一遍~”
“算了,算了~”,身后跟上來的人開口替由小六求饒,一只壯碩的胳膊將黑裙女子牢牢控制在懷里,對方聲音好似空明山谷內(nèi)溪水鳥鳴的幽幽回響,落在頭頂,撫上心頭,春風(fēng)化雨,似能讓你的萬般燥怒也盡消而去:“本來讓她來擺攤,就是玩玩而已?!?p> “就是,就是,還是師丈懂得體貼人~”,攤主姑娘逮住機會,趁有人撐腰,趕忙回嘴。
“可她剛剛還咒咋倆死了欸~”,對于某些人的懷柔政策,女人顯示出非常的不滿。
誰知她的不滿仿若石沉大海,半點不見響動,連忙轉(zhuǎn)頭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還高大偉岸、文謹如玉的男人,現(xiàn)下竟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在撓后腦勺!
喂!你害羞個什么勁兒?。?!就是這一聲聲的師丈讓你徹底迷失了方向的吧!還有什么師丈???我還方丈呢!確定這不是叫和尚的嗎?!
這時,人群內(nèi)忽然傳來騷動,有人尖叫著從湖邊狼狽不堪的跑來,步伐凌亂,慌慌張張沖著人群高聲求助:“鬧鬼了,鬧鬼了,那邊有水鬼拖人下水,有人被拖下水了,救命啊......”
“水鬼?”女人身形一滯,再抬眸時已是滿眼的星光熠熠。
然而不等她身形再動,手腕已被鉗制,稍稍一帶便落入男人懷里,對方嗓音慵慵懶懶,卻有著令人不容抗拒的魅力:“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
見女人似乎還有猶豫,男人又道:“你現(xiàn)下不比以前~”
二人說話間,攤主姑娘已經(jīng)站起,從桌后來到桌前,緊了緊自己的馬尾,沖著黑裙女人嘿嘿一笑:“小小水鬼,就由本姑娘去看看,回家再同你們說?!?p> 說罷,蹦蹦跳跳就走了。腰間包裹中,探出一只小小的黃鼠狼,被黃褐色的長毛包裹著的圓潤后腦勺看上去還有些萌......
距離仙妖大戰(zhàn)已匆匆過去有三年之久,雙方兩敗俱傷,十二司幾位接連隕落,繼承人也顯得越發(fā)不靠譜;妖界也沒討到什么好,原本就僅存于世,經(jīng)過此役,世間妖孽等同于煙消云散;最終還是地府十殿閻羅忙了個天昏地暗,人手不夠四處抽調(diào),包括妖冥使鳥嘴;即將得道的黃鼠狼精幾乎放棄所有妖身妖力,才護得心愛之人周全,代價就是重頭開始修煉。封印被破,螭龍大徹大悟,攜流螢浮游重回昆侖丘,開啟化神之道......
四百多年前,蔥郁墨翠的俊秀山川上,風(fēng)吹過繁枝茂葉。氣定神閑的山神婆婆屹立于崖邊,手持法杖,調(diào)度山脈上靈息,一只黑貓乖乖伏在她的身后顫顫巍巍,隨后鐘靈毓秀之間一道靈脈化身青光落于黑貓身上。
有聲音浩蕩空靈,回徹山谷:“予以天地為咒,許你完成凡人三個心愿,便自動褪妖成人......”
......
婆婆,您法力這樣高深,能不能把我的阿司還給我?
......
丫頭,婆婆答應(yīng)你的事,從來說到做到~
幽幽徽山,萬里青翠,只要重巒還在,峻嶺還在,山神永存。
......
月華如水,疏影橫斜。
攬在腰上的手重了幾分:“怎么?不開心啦?”
發(fā)呆的某人回過神來:“我是在想,沒了人身的黃鼠狼怎么還是那么騷包~”
“我想他的氣質(zhì)應(yīng)該同人身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有道理?!?p> 許多人去湖邊瞧熱鬧去了,回家的路突然變得開闊起來,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思。
“阿司,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長皺紋了~”
“沒有啊~”
“有~”
“沒有”,眼角被輕輕吻過,薄唇溫涼如玉:“特別好看~”
嚎啕的聲音在夜色中蔓延開來:“以后姑奶奶就再也不是十八歲了......”
許小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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