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不還沒死么

　　　　圖亞安在臥室里走來走去，手不時(shí)揮動(dòng)，似乎想干掉誰。

　　最后，他嘆口氣，手臂無力地垂落。

　　“好消息。”

　　臥室角落里冷不丁冒出個(gè)聲音。

　　圖亞安高大的身體一縮，發(fā)現(xiàn)是坎代姆，才松口氣，說道：

　　“你怎么……不是說這幾天安分點(diǎn)，別來找我？”

　　坎代姆藏住眼睛里的鄙夷，不顧圖亞安埋怨，說：

　　“泰倫斯快死了?！?p>　　聽到“泰倫斯”的名字，圖亞安身子先是一抖，

　　“別亂說話！”

　　又意識(shí)到“泰倫斯”名字后面還跟著幾個(gè)詞，掏掏耳朵，難以置信地問：

　　“真的？哪兒來的消息？”

　　坎代姆一屁股坐到圖亞安書桌上，從抽屜里抽出一支普通酒，拔出木塞子便往嘴里灌，

　　“跟阿眠總督打了一架，活不久。這什么垃圾酒？”

　　圖亞安坐回床墊，眼睛亂轉(zhuǎn)，思考坎代姆這話有幾分可信。

　　阿眠總督與海軍不合，這事兒他是知道的；布里斯托總督和泰倫斯打架，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泰倫斯真的受了這么重的傷？

　　圖亞安想起那些燃燒的船，還有空氣中彌散的惡心肉香，火焰燒灼木頭的噼啪聲中混雜著哀嚎。

　　以及那個(gè)自火焰中走出，踩著斷肢、人頭、臟器的猶如惡魔的身影。

　　冷風(fēng)自窗外吹進(jìn)來，帶走圖亞安身上一點(diǎn)水汽和熱量

　　他狠狠打了個(gè)寒顫，自噩夢(mèng)般的回憶中抽身。

　　汗水已經(jīng)打濕衣衫。

　　圖亞安不敢想象，那個(gè)泰倫斯會(huì)因戰(zhàn)斗而身負(fù)重傷、再過不久就要去世。

　　從褲兜中摸出一支卷煙，摸索著點(diǎn)燃，狠狠吸一大口，煙氣過肺再吐出，圖亞安稍微鎮(zhèn)靜一點(diǎn)，問：

　　“證據(jù)呢？”

　　“要什么證據(jù)，布里斯托的水母沒見過？多毒你不知道？哎你小子把酒藏這兒了！”

　　這么一會(huì)兒工夫，坎代姆從床底下翻出圖亞安藏起來的酒，打開塞子嘗一口，立即吐出來，

　　“呸！怎么是甜的？我給你加點(diǎn)兒料！”

　　坎代姆將食指放入嘴中，一口咬斷，食指斷口對(duì)準(zhǔn)酒瓶瓶口，滴血進(jìn)去。

　　血滴入酒瓶之前，圖亞安鉤子突然伸長，勾過酒瓶。

　　他也不說話，就一口煙一口酒坐在床上想坎代姆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沒酒喝的坎代姆，將食指當(dāng)菜，塞入口中用力咀嚼。

　　手掌斷口處生出肉芽，肉芽生長延長，如線蟲般相互糾纏，變?yōu)橐桓旰檬种浮?p>　　“可泰倫斯畢竟沒死，”圖亞安抽完半支煙、喝了一瓶酒后說，“等他埋了再說。”

　　坎代姆冷笑，嘴角血跡尤為殷紅，

　　“等不及了，想想那封印還能維持幾天？這是我們唯一的機(jī)會(huì)。別忘了，那可是五十年前最富有的海盜！”

　　坎代姆繼續(xù)勸誘說：

　　“就算所謂‘海盜王的寶藏’是假，圣徒遺體呢？要是用那東西強(qiáng)化你的‘裂口鰻’號(hào)，你還怕泰倫斯？”

　　“但，阿眠島剛派來個(gè)中?！?p>　　“宰了他！”坎代姆說道，“泰倫斯快死了，他們還有心思管你、管他個(gè)中校？”

　　“行！”圖亞安好像終于下定決心，鐵鉤舉過頭頂，遲疑一會(huì)兒，用力揮下，“走，殺他。”

　　等兩人來到小院，李維和艾爾茜早走了，門口只有個(gè)“昏迷不醒”的海軍士兵，他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塊布。

　　坎代姆上去便是一腳，

　　“起來！人呢？”

　　士兵“驚醒”，左右四顧，慌忙站起來，帶著哭腔說：

　　“兩位老大，他們跑了，我攔不住，就扯下來塊布?！?p>　　同時(shí)，他不忘揮揮手里那塊布。

　　坎代姆大罵一句，抽出刀就要砍，但他眼角余光看見一群士兵正朝這邊看，又將刀收起。

　　圖亞安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是想以此為借口殺了他。

　　最后，看看士兵手里那塊布，確實(shí)是李維衣服上的，又看看周圍其它海軍士兵，搖搖頭，

　　“算了算了，你盡力了，現(xiàn)在滾吧！”

　　“是是，謝謝老大！”

　　看守李維的士兵大喜過望，緊緊抓著那塊布，槍都忘了拿，趕緊跑開。

　　“叫你的人去追！”坎代姆說，“還來得及。”

　　圖亞安眉毛皺成一團(tuán)，鐵鉤高舉，似乎想下命令，又似不想。

　　最后眉毛松開，慢慢放下鐵鉤，

　　“算了，讓他走吧。泰倫斯畢竟沒死，不要把事做絕，萬一泰倫斯又活了呢？”

　　此刻，坎代姆的表情更加復(fù)雜，好像剛剛發(fā)現(xiàn)，幫他咬的是一條鰻魚，想罵人又不知道該罵什么。

　　“好，你不殺，我殺行吧！”坎代姆轉(zhuǎn)身離開，“我去宰了他，不干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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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救他？”

　　雨燕號(hào)上，艾爾茜伏在船欄上，看著遠(yuǎn)去的海岸燈火。

　　他們這一路非常順利，既沒有遇上怪事，也沒有人阻攔。

　　李維打個(gè)哈欠，說：

　　“插個(gè)眼線，說不定能用上?！?p>　　“就一塊布？”

　　“衣服都撕一塊了，可不是盡力了么?；畹昧司突睿懒艘矡o所謂?！崩罹S聳聳肩，“反正我也沒想好怎么用他，只是不想讓圖亞安借我手殺人。再說，他叫湯姆啊，我覺得叫這名字的人命都很大?！?p>　　雨燕號(hào)遠(yuǎn)離港口，幽邃如夜空的海面倒映著星與燈光。

　　如果星光與燈光中，混入一兩顆不正常的光輝，李維覺得自己也看不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那個(gè)車夫說，夜晚不要在沒有船的海邊活動(dòng)。

　　周圍沒有船只，雨燕號(hào)船體擴(kuò)大，外壁生出肋骨般龍骨，變?yōu)殄缧翘?hào)。

　　海風(fēng)吹過，船員卸去偽裝，漆黑腐爛的肉體殘余填塞骨骼之間。

　　“我補(bǔ)個(gè)覺，艾爾茜你幫忙看著?！?p>　　艾爾茜翻個(gè)白眼，

　　“超凡者不需要睡這么久。”

　　“但是我需要。”閑來無事，李維想試試能不能“夢(mèng)見”偽幣后續(xù)?！翱堪读私形?。”

　　船只繞到米納特北部海域，一頁日志無火自燃。